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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春草闯堂》（四）
春草：哟，瞧你在大堂之上，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好威风，好神气，还怕这三尺禁地吗？
胡进：好说了，春草大姐，还是劳你通禀一声，咱们一块儿进去面见小姐。
春草：什么，咱们一块儿进去面见小姐？你能不能进去还不一定呢，何况要见小姐哪！
胡进：本府是秉公而来，说什么见不到小姐，恐怕认婿是假，这其中一定是有私有弊！
春草：（旁白）哎呀，怎么我的心思让他给猜透了呢？我得好好发放他几句，多磨点工夫求求小姐搭救薛公子。（对胡进）哼，胡大人，什么有私有弊？想这相府乃是我家相爷在家乡的府第。天子亲书禁地三尺，文武百官未经通报，谁敢擅入？
胡进：这……
春草：我们小姐乃相府千金，若有人求见，不但通报，还得规规矩矩在廊下等候。若小姐许可传见，放下竹帘，方能答话。她赐坐就坐，不赐坐就得好好跪下，头不许抬，目不可邪视，这是我们相府的规矩，你倒说说，这里边有什么私？有什么弊？
胡进：好好好，无私无弊，无私无弊！
春草：好了，咱门都在府门外等着小姐出来，免得受人嫌疑！
胡进：（赔小心地）哎哎哎，春草大姐不必多心，我不过是句戏语，咱门办薛姑老爷的事要紧，烦劳你还是去通禀小姐吧！
春草：你急什么呀，进去通禀也得走大门，转二门，绕前厅，穿回廊，过花厅，经后堂，到书房……
胡进：要走那么多地方哪！
春草：这还不算，若要去到小姐的绣楼呀，至少也得……
胡进：怎么样？
春草：再走三里地。
胡进：那么远呀？
春草：岂不闻“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啊！
胡进：哎呀，那岂不要耽误我好半天哪！
春草：去去去，那就回去你的吧，免得耽误了你！（欲进门）
胡进：不不不，我等得，我等得！
春草：小姐如果愿见你，还则罢了，如果不愿见呀――
胡进：怎么样？
春草：那就更白等了，还是回去吧！
胡进：那怎么成，事关重大，小姐一定见我！
春草：那可就更麻烦啦！
胡进：怎么个麻烦？
春草：小姐要是答应见你，定当先要洗洗脸，梳梳头，擦擦粉，画眉毛，打胭脂，涂口红，插簪子，戴环子，穿衣裳，换鞋子，理辫子，照镜子，左一照，右一照，这不好，那不好，放下镜子，再拆辫子，再梳头，再擦粉，再画眉毛，再照镜子，这还不好，那还不好，一次，二次，三四五六七八次，再梳，再洗，再擦，再画……
胡进：哎呀呀，这样地费工夫哪！
春草：嘿嘿，少说也得七八个时辰。
胡进：唉，慢说七八个时辰，就是七八百个时辰我也定要候见小姐！
春草：哼！那你就候着吧！
胡进：是是是。
春草：站远些，小心三尺禁地！
胡进：是是是，（退几步，对衙役）站远些！
春草：再站远些！
胡进：好好好，（退几步，对衙役）再站远些！
春草：再退！（推胡进等人反退下）哎呀，我的妈呀！这事可急死人啦，见了小姐我怎么办哪！这正是：
是非只为伸正义，烦恼自招报不平！
（边说边不安地下，幕落）
【第四场：认婿】
时间：紧接上场。
地点：小姐绣房，精致幽雅，帘幕低垂，炉烟袅袅，香气氤氲。
（幕启，李半月在案前若有所思地添香）
李半月：呀！（唱）
为知恩公名和姓，特命春草访英名。
然何一去无音信，至今不见回府庭。
帘响惊是春草禀，人行细辨步履声。
三更辗转四更尽，五更敲醒梦中人。
英雄莫非无踪影，君由何处入梦魂！
春草：（急上）参见小姐！（一鞠躬）
李半月：然何一夜不归，哪里去了？
春草：小姐，出大事了！
李半月：甚么大事？
春草：天官的儿子吴独被打死了！
李半月：嗨，我当甚么大事，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想那吴独平时为非作歹，恶贯满盈，谁敢打死他，谁就是为民除暴的英雄！
春草：可惜哪，可惜！杀人者偿命，打死恶棍的英雄也不免一死！
李半月：他父在朝官高势大，官府必然处处袒护狂徒，这个英雄也实在可惜！
春草：小姐，念彼是位英雄，咱们何不救他一救？
李半月：论其情由，理应挺身相救；只是我们与彼素不相识，哪管得那许多的闲事啊？
春草：（叹气）唉！天理有亏，正义不伸，英雄无救啦！
李半月：啊，春草，我命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春草：（旁白）我知道她一定要问我，待我好好想个法儿劝劝她救薛公子便了。（对半月）小姐你命我问什么事呀？
李半月：哎，这个蠢材，倒忘怀了！
春草：我把什么事情给忘啦？哦哦哦，你让我问尼姑吃常素、和尚吃常斋呗？
李半月：嗨，谁让你问这些，我让你去问那个恩公的名姓！
春草：小姐还记着他吗？
李半月：救命之恩，终身难忘！
春草：忘了的好！
李半月：常言道，“得人点水之恩，需当涌泉而报”，彼有大恩于我，焉能忘了？
春草：小姐，我说出来，你可不要惊慌啊！
李半月：我惊慌甚么，你快讲来！
春草：小姐，救你的恩公就是打死吴独的薛玫庭！
李半月：（惊）你待怎讲？
春草：打死吴独的恩公叫薛玫庭！
李半月：薛――玫――庭？
春草：是呀，小姐，我刚才说了恩公的名字，怎么就把你给吓慌了！
李半月：春草，你快说，薛恩公为何将吴独打死了？现在又怎么样了？
春草：（装脚痛）哎呀，我的脚走痛了！
李半月：快坐下来讲！（扶春草坐下）
春草：谢小姐！
李半月：你快讲来！（吹打牌子，春草与半月耳语，比示，半月明白）啊，春草，既然薛恩公解去西安府审问，你就该火速去至那里打探明白才是。
春草：未曾禀明小姐，怎敢前去？
李半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样的大事，焉能不去！
春草：这么说去得的吗？
李半月：去得的。
春草：你不会生气吗？
李半月：我生你什么气呀！
春草：小姐不生气，我就敢说啦！
李半月：你快说来！
春草：小姐哪！（唱）
我也曾跟至府堂看情况，杨诰命左右官府逞凶狂。
西安知府糊面酱，定要恩公把命偿。
公堂举起杀人棒――
李半月：哎呀，你为何不快快上前去搭救？
春草：未得小姐允许，怎好私闯公堂？
李半月：人命关天的大事，去得的呀！
春草：怎么说去得的？
李半月：嗳。
春草：那我就做对啦。
李半月：你做得对，快往下讲来！
春草：（接唱）
春草义愤闯公堂。
擎住法棍叫冤枉，严斥知府昧天良。
是非曲直全不讲，怎能就把好人伤？
李半月：问得对呀，问得对！你何不拿相府的势力压他一压？
春草：那我该怎么说啊？
李半月：你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春草：说得的吗？
李半月：说得的。
春草：这么说，我可又做对啦。
李半月：做得对，你拿相府的声威吓他一吓。
春草：小姐呀！（唱）
这样的声威不顶用，杨诰命凶神恶煞更威风。
身穿霞帔头戴凤，丫环婆子个个凶。
知府怕他被操纵，定要打死薛恩公。
衙役二次把刑动――
李半月：哎呀，这便如何是好？
春草：小丫环我也急得无主无意了。
李半月：你也总该想个办法救救薛恩公呀！
春草：办法倒有，只怕说出来你要生气。
李半月：只要能想办法救下薛恩公，我生什么气呀！
春草：小姐不生气，你就听了！（接唱）
春草怒气填满胸。
大着胆子把计用，知府吓得把刑松。
李半月：哎呀呀，真急得人一身冷汗呀！
春草：这下你可就放心啦！
李半月：但不知你用何计救下薛恩公？
春草：我给你认下一门亲戚，知府他还敢动吗？
李半月：认了一门亲戚？（略思）对对对！知府一听是相府亲戚，他就不敢违命，薛恩公也就有救了。
春草：这么说，我又做对啦？
李半月：对，而且很对！
春草：可是那知府偏不肯信，现在已亲自来到相府门外等候，一定要当面问问你呢！
李半月：好，那我就亲口告诉他，薛公子是我们相府的――哎呀，春草，你给我认的是什么亲戚？
（秋花暗上）
春草：我给你认的是……
李半月：中表亲吗？
春草：相爷并无兄弟姐妹，杨诰命他是知道的。
李半月：多亏你机警，不然出了破绽。那么是姨表亲吗？
春草：太夫人娘家姓王不姓薛，这也瞒不过杨诰命。
李半月：对，那么你给我认了什么样的亲戚？
春草：要想压倒杨诰命，吓倒胡知府，就得认下个嫡嫡亲亲、响当当的亲戚。
李半月：是兄妹或姐弟吗？
春草：比兄妹姐弟还要亲。
李半月：到底是什么亲？
春草：哟，瞧你在大堂之上，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好威风，好神气，还怕这三尺禁地吗？
胡进：好说了，春草大姐，还是劳你通禀一声，咱们一块儿进去面见小姐。
春草：什么，咱们一块儿进去面见小姐？你能不能进去还不一定呢，何况要见小姐哪！
胡进：本府是秉公而来，说什么见不到小姐，恐怕认婿是假，这其中一定是有私有弊！
春草：（旁白）哎呀，怎么我的心思让他给猜透了呢？我得好好发放他几句，多磨点工夫求求小姐搭救薛公子。（对胡进）哼，胡大人，什么有私有弊？想这相府乃是我家相爷在家乡的府第。天子亲书禁地三尺，文武百官未经通报，谁敢擅入？
胡进：这……
春草：我们小姐乃相府千金，若有人求见，不但通报，还得规规矩矩在廊下等候。若小姐许可传见，放下竹帘，方能答话。她赐坐就坐，不赐坐就得好好跪下，头不许抬，目不可邪视，这是我们相府的规矩，你倒说说，这里边有什么私？有什么弊？
胡进：好好好，无私无弊，无私无弊！
春草：好了，咱门都在府门外等着小姐出来，免得受人嫌疑！
胡进：（赔小心地）哎哎哎，春草大姐不必多心，我不过是句戏语，咱门办薛姑老爷的事要紧，烦劳你还是去通禀小姐吧！
春草：你急什么呀，进去通禀也得走大门，转二门，绕前厅，穿回廊，过花厅，经后堂，到书房……
胡进：要走那么多地方哪！
春草：这还不算，若要去到小姐的绣楼呀，至少也得……
胡进：怎么样？
春草：再走三里地。
胡进：那么远呀？
春草：岂不闻“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啊！
胡进：哎呀，那岂不要耽误我好半天哪！
春草：去去去，那就回去你的吧，免得耽误了你！（欲进门）
胡进：不不不，我等得，我等得！
春草：小姐如果愿见你，还则罢了，如果不愿见呀――
胡进：怎么样？
春草：那就更白等了，还是回去吧！
胡进：那怎么成，事关重大，小姐一定见我！
春草：那可就更麻烦啦！
胡进：怎么个麻烦？
春草：小姐要是答应见你，定当先要洗洗脸，梳梳头，擦擦粉，画眉毛，打胭脂，涂口红，插簪子，戴环子，穿衣裳，换鞋子，理辫子，照镜子，左一照，右一照，这不好，那不好，放下镜子，再拆辫子，再梳头，再擦粉，再画眉毛，再照镜子，这还不好，那还不好，一次，二次，三四五六七八次，再梳，再洗，再擦，再画……
胡进：哎呀呀，这样地费工夫哪！
春草：嘿嘿，少说也得七八个时辰。
胡进：唉，慢说七八个时辰，就是七八百个时辰我也定要候见小姐！
春草：哼！那你就候着吧！
胡进：是是是。
春草：站远些，小心三尺禁地！
胡进：是是是，（退几步，对衙役）站远些！
春草：再站远些！
胡进：好好好，（退几步，对衙役）再站远些！
春草：再退！（推胡进等人反退下）哎呀，我的妈呀！这事可急死人啦，见了小姐我怎么办哪！这正是：
是非只为伸正义，烦恼自招报不平！
（边说边不安地下，幕落）
【第四场：认婿】
时间：紧接上场。
地点：小姐绣房，精致幽雅，帘幕低垂，炉烟袅袅，香气氤氲。
（幕启，李半月在案前若有所思地添香）
李半月：呀！（唱）
为知恩公名和姓，特命春草访英名。
然何一去无音信，至今不见回府庭。
帘响惊是春草禀，人行细辨步履声。
三更辗转四更尽，五更敲醒梦中人。
英雄莫非无踪影，君由何处入梦魂！
春草：（急上）参见小姐！（一鞠躬）
李半月：然何一夜不归，哪里去了？
春草：小姐，出大事了！
李半月：甚么大事？
春草：天官的儿子吴独被打死了！
李半月：嗨，我当甚么大事，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想那吴独平时为非作歹，恶贯满盈，谁敢打死他，谁就是为民除暴的英雄！
春草：可惜哪，可惜！杀人者偿命，打死恶棍的英雄也不免一死！
李半月：他父在朝官高势大，官府必然处处袒护狂徒，这个英雄也实在可惜！
春草：小姐，念彼是位英雄，咱们何不救他一救？
李半月：论其情由，理应挺身相救；只是我们与彼素不相识，哪管得那许多的闲事啊？
春草：（叹气）唉！天理有亏，正义不伸，英雄无救啦！
李半月：啊，春草，我命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春草：（旁白）我知道她一定要问我，待我好好想个法儿劝劝她救薛公子便了。（对半月）小姐你命我问什么事呀？
李半月：哎，这个蠢材，倒忘怀了！
春草：我把什么事情给忘啦？哦哦哦，你让我问尼姑吃常素、和尚吃常斋呗？
李半月：嗨，谁让你问这些，我让你去问那个恩公的名姓！
春草：小姐还记着他吗？
李半月：救命之恩，终身难忘！
春草：忘了的好！
李半月：常言道，“得人点水之恩，需当涌泉而报”，彼有大恩于我，焉能忘了？
春草：小姐，我说出来，你可不要惊慌啊！
李半月：我惊慌甚么，你快讲来！
春草：小姐，救你的恩公就是打死吴独的薛玫庭！
李半月：（惊）你待怎讲？
春草：打死吴独的恩公叫薛玫庭！
李半月：薛――玫――庭？
春草：是呀，小姐，我刚才说了恩公的名字，怎么就把你给吓慌了！
李半月：春草，你快说，薛恩公为何将吴独打死了？现在又怎么样了？
春草：（装脚痛）哎呀，我的脚走痛了！
李半月：快坐下来讲！（扶春草坐下）
春草：谢小姐！
李半月：你快讲来！（吹打牌子，春草与半月耳语，比示，半月明白）啊，春草，既然薛恩公解去西安府审问，你就该火速去至那里打探明白才是。
春草：未曾禀明小姐，怎敢前去？
李半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样的大事，焉能不去！
春草：这么说去得的吗？
李半月：去得的。
春草：你不会生气吗？
李半月：我生你什么气呀！
春草：小姐不生气，我就敢说啦！
李半月：你快说来！
春草：小姐哪！（唱）
我也曾跟至府堂看情况，杨诰命左右官府逞凶狂。
西安知府糊面酱，定要恩公把命偿。
公堂举起杀人棒――
李半月：哎呀，你为何不快快上前去搭救？
春草：未得小姐允许，怎好私闯公堂？
李半月：人命关天的大事，去得的呀！
春草：怎么说去得的？
李半月：嗳。
春草：那我就做对啦。
李半月：你做得对，快往下讲来！
春草：（接唱）
春草义愤闯公堂。
擎住法棍叫冤枉，严斥知府昧天良。
是非曲直全不讲，怎能就把好人伤？
李半月：问得对呀，问得对！你何不拿相府的势力压他一压？
春草：那我该怎么说啊？
李半月：你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春草：说得的吗？
李半月：说得的。
春草：这么说，我可又做对啦。
李半月：做得对，你拿相府的声威吓他一吓。
春草：小姐呀！（唱）
这样的声威不顶用，杨诰命凶神恶煞更威风。
身穿霞帔头戴凤，丫环婆子个个凶。
知府怕他被操纵，定要打死薛恩公。
衙役二次把刑动――
李半月：哎呀，这便如何是好？
春草：小丫环我也急得无主无意了。
李半月：你也总该想个办法救救薛恩公呀！
春草：办法倒有，只怕说出来你要生气。
李半月：只要能想办法救下薛恩公，我生什么气呀！
春草：小姐不生气，你就听了！（接唱）
春草怒气填满胸。
大着胆子把计用，知府吓得把刑松。
李半月：哎呀呀，真急得人一身冷汗呀！
春草：这下你可就放心啦！
李半月：但不知你用何计救下薛恩公？
春草：我给你认下一门亲戚，知府他还敢动吗？
李半月：认了一门亲戚？（略思）对对对！知府一听是相府亲戚，他就不敢违命，薛恩公也就有救了。
春草：这么说，我又做对啦？
李半月：对，而且很对！
春草：可是那知府偏不肯信，现在已亲自来到相府门外等候，一定要当面问问你呢！
李半月：好，那我就亲口告诉他，薛公子是我们相府的――哎呀，春草，你给我认的是什么亲戚？
（秋花暗上）
春草：我给你认的是……
李半月：中表亲吗？
春草：相爷并无兄弟姐妹，杨诰命他是知道的。
李半月：多亏你机警，不然出了破绽。那么是姨表亲吗？
春草：太夫人娘家姓王不姓薛，这也瞒不过杨诰命。
李半月：对，那么你给我认了什么样的亲戚？
春草：要想压倒杨诰命，吓倒胡知府，就得认下个嫡嫡亲亲、响当当的亲戚。
李半月：是兄妹或姐弟吗？
春草：比兄妹姐弟还要亲。
李半月：到底是什么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