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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玉堂春》(七)
【崇公道带苏三上。
苏三:(跪)参见三位都司大人。
王金龙:可有状子?
苏三:有。
王金龙:呈来。
苏三:无。
王金龙:本院问你可有状子,是你言道有,命你呈上来,你言道无,必然是个刁妇。二位年兄与我看大刑伺候!
刘秉义、张按司:必然是个刁妇,看大刑伺候!
苏三:且慢。犯妇有话回禀。
刘秉义、张按司:朝上回。
苏三:启禀三位都司大人,想犯妇此罪并非犯妇自己所为,乃是赵监生,皮氏的银钱所为,将犯妇买成死罪一名。临起解时,监中有人不服,与犯妇写成伸冤大状,恐被搜去,因此藏在刑枷之内。哎呀,三位都司大人,若将犯妇当堂开锁开枷,自然状子落个明白就是,犯妇一死也就瞑目也。
刘秉义、张按司:当堂卸锁开枷。
崇公道:开枷卸锁。
刘秉义、张按司:三日后来领回文。(目视崇公道下)
王金龙:犯妇照状子上依实回来。
苏三:三位都司大人容禀!
(唱)玉堂春跪在都察院,
王金龙:状子上写的苏三却怎么说出玉堂春的三字?
刘秉义、张按司:必然是个刁妇,看大刑伺候!
苏三:(唱)玉堂春本是情人取名。
刘秉义、张按司:几岁进院?
苏三:(唱)鸨儿买奴七岁整,
刘秉义、张按司:在院中住了几载?
苏三:(唱)在院中住了整九春。
刘秉义:七九一十六岁也开得怀了。开怀从得那个?
苏三:十六岁开怀是王……
刘秉义、张按司:王什么?
苏三:(唱)是那王公子。
刘秉义、张按司:王公子他是什么人?
苏三:(唱)他本是吏部大人堂前三公子。
王金龙:本院问的谋害亲夫,哪个问你院下之事?
刘秉义、张按司:大人,谋害亲夫也要审,院下之事也要问。
刘秉义:少不下事从跟脚起,
张按司:水从源头生。
王金龙:怎么一定要审?
刘秉义、张按司:―定要审。
王金龙:如此你就与我审、审、审!
刘秉义:苏三上来,见面银子?
苏三:大人容禀!
(唱)见面的银子三百两。
刘秉义:他在院中住了几日。
苏三:(唱)吃一杯清茶就动身。
刘秉义:想王公子头次见面,就给银子三百两,吃一杯清茶就动身,我看王公子还算大大的慷慨客人!
张按司:哪是大大慷慨,分明王门出下这等败家之子!
刘秉义、张按司:公子二次可曾进院?
苏三:(唱)公子二次把院进,
刘秉义:带来多少银子?
苏三:(唱)带来了三万六千银。
刘秉义、张按司:在院中住了几载?
苏三:(唱)在院中住了一年整,
刘秉义、张按司:银子可曾花完?
苏三:(唱)三万六千化灰尘。
刘秉义:?!想那王公子到你院中才住了一年,三万六千俱已花完,难道你穿银子不成!
苏三:大人,犯妇我有缴销。
王金龙:二位年兄,她有缴销。
刘秉义、张按司:大人你怎知她有缴销?
王金龙:她说她有缴销。
刘秉义:你像晓得?
张按司:年兄,你我审她的缴销!
刘秉义:问她的缴销!
刘秉义、张按司:苏三上来,回你的缴销。
苏三:(唱)先打金杯和玉盏,
刘秉义、张按司:这不值几何。
苏三:(唱)又制翠花锦玉屏。
刘秉义、张按司:也用不了多少。
苏三:(唱)十锦花园造得好,玉石栏杆刻的精。
南楼北楼公子造,中间又修玩月亭。
可恨鸨儿起歹意,冬九天将公子赶出院门。
刘秉义、张按司:想那王公子在你院中才住一年,三万六千银子俱已花尽,冬九寒天如何将他赶出门去?
苏三:乃是王八鸨儿所为,亦非犯妇之过。
刘秉义:好一个狠毒的鸨儿!
张按司:狠心的王八!
刘秉义、张按司:这是倒运的嫖头,才遇无情的婊子,哈哈!
苏三:(唱)公子出院无处奔,关王庙内把身存。
卖货的金哥来送信,南楼哭坏玉堂春。
刘秉义、张按司:你可曾探望?
苏三:(唱)汗巾内包银三百两,关王庙内探情人。
刘秉义:年兄,照那玉堂春妓女看来,还算得一个有义气的。
张按司:啥来有义气!她们娼门妓女,都是一般假做作。
王金龙:二位年兄,这玉堂春真算一个有义气的。
刘秉义:算不得,她如何算得!
王金龙:算得。
张按司:年兄,大人说算得,你就说算得。
刘秉义:哎算得算得。苏三上来,公子见你怎样举动?
苏三:(唱)公子一见怀中抱,在周仓腿下叙……
刘秉义、张按司:叙什么?
苏三:(唱)在周仓腿下叙叙旧情,叙叙旧情。
公子得银回家转,绿柳坡下遇强人。
刘秉义:那公子实在的命苦。
张按司:怎见?
刘秉义:想那玉堂春赠送他的银子回家,谁知行走中途又被强人抢去他的银两,他的命还不苦吗?
王金龙:这也是他的时运不至。
刘秉义:啥来时运不至,分明是他爱贪花。哈哈!
苏三:(唱)公子一路乞了讨,
刘秉义:怎么那王公子还讨过饭?
王金龙:想当年,郑元和贪恋李亚仙,银钱花尽,落在长安乞讨,到后来得中首名状元。
刘秉义:郑元和乃是前辈老先生,王公子他是甚等之人,他如何比得!
王金龙:二位年兄,依我眼中看来,这王公子他正比得。
张按司:比不得,他如何比得!
王金龙:比得。
刘秉义:年兄,大人说比得,你就说比得。
张按司:咳比得。苏三上来,以后之事?
苏三:(唱)在吏部堂上去打更。
张按司:怎么他还打过更?年兄,王公子他父坐过吏部大堂,他又在吏部大堂打更,真乃辱人,真乃下贱!
刘秉义:这一更二更莫要说起,若到三更四更,西北风下来,吹的他只是个索索地颤。
张按司:那时节再看当嫖客的威风,杀气,哈哈!那公子后来向哪里去了?
苏三:(唱)公子三次把院进,奴赠送他银两离了院门。
王金龙:赠他多少?
苏三:(唱)黑夜漆漆无有天平戥子用,手一握大约不过三百两银。
王金龙:这就不错。我那夜晚去旅店之中,将银子用秤一称刚三百两,罢了我的妻。
刘秉义、张按司:慢着。大人她是朝廷要犯,并非大人的命妻。大人,你莫要错认了人。
王金龙:二位年兄,本院霎时旧病又发,难以审问,二位年兄可代审了吧!
张按司:年兄,大人病又犯了,你我背审。犯妇上来,将以后之事,一一诉来,大人的病又犯了。
苏三:大人容禀!
(唱)打发公子出院门,我二人南楼表寸心。
公子许下不娶亲,我情愿与他守节立志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死不嫁人。
张按司:你说你不嫁人,你如何嫁与山西沈洪?
苏三:(唱)那一日梳妆来照镜,从楼下来了沈官人。
沈官人夸他富豪无人比,比那王三公子强十分。
我手扶栏杆将他骂,他含羞带怒出跳门。
张按司:难道罢了不成?
苏三:(唱)沈洪一怒出院门,串通鸨儿骗奴身。
张按司:串卖银子否?
苏三:(唱)串卖了身价三百两,
张按司:鸨儿究竟得了多少?
苏三:(唱)鸨儿得了一斗金。
张按司:你不该随他去!
苏三:(唱)王八鸨儿定巧计,一封假信诳奴身。
那一日有人来送信,他言说公子中了金榜第一个。
为公子关王庙中把香进,谁知一马到了洪洞城。
刘秉义、张按司:洪洞住了几载?
苏三:洪洞未住一月整,
刘秉义、张按司:皮氏待你如何?
苏三:(唱)皮氏大娘起歹心。
刘秉义、张按司:
起的什么歹心?
苏三:(唱)一碗药面赠与奴,犯妇未用置桌中。
沈洪不解其中意,吃一口来汗一身。
昏昏沉沉倒在地,
刘秉义、张按司:死了没有?
苏三:(唱)七窍流血命归阴。
刘秉义、张按司:难道皮氏罢了不成?
苏三:(唱)皮氏一见变了脸,她言说犯妇害夫君。
约就乡邻和地保,她拉拉扯扯到衙门。
刘秉义、张按司:头一堂?
苏三:(唱)头一堂官司审的好,
刘秉义、张按司:二堂?
苏三:(唱)二堂官司变了心。
刘秉义、张按司:变的什么心?
苏三:(唱)知县受银一千两,
刘秉义、张按司:阖衙得了多少?
苏三:(唱)阖衙共分八百银。
刘秉义、张按司:可曾提来对审?
苏三:(唱)上堂来先拶奴一拶,
大人呀!
十指连心可就疼痛奴的心。
【崇公道带苏三上。
苏三:(跪)参见三位都司大人。
王金龙:可有状子?
苏三:有。
王金龙:呈来。
苏三:无。
王金龙:本院问你可有状子,是你言道有,命你呈上来,你言道无,必然是个刁妇。二位年兄与我看大刑伺候!
刘秉义、张按司:必然是个刁妇,看大刑伺候!
苏三:且慢。犯妇有话回禀。
刘秉义、张按司:朝上回。
苏三:启禀三位都司大人,想犯妇此罪并非犯妇自己所为,乃是赵监生,皮氏的银钱所为,将犯妇买成死罪一名。临起解时,监中有人不服,与犯妇写成伸冤大状,恐被搜去,因此藏在刑枷之内。哎呀,三位都司大人,若将犯妇当堂开锁开枷,自然状子落个明白就是,犯妇一死也就瞑目也。
刘秉义、张按司:当堂卸锁开枷。
崇公道:开枷卸锁。
刘秉义、张按司:三日后来领回文。(目视崇公道下)
王金龙:犯妇照状子上依实回来。
苏三:三位都司大人容禀!
(唱)玉堂春跪在都察院,
王金龙:状子上写的苏三却怎么说出玉堂春的三字?
刘秉义、张按司:必然是个刁妇,看大刑伺候!
苏三:(唱)玉堂春本是情人取名。
刘秉义、张按司:几岁进院?
苏三:(唱)鸨儿买奴七岁整,
刘秉义、张按司:在院中住了几载?
苏三:(唱)在院中住了整九春。
刘秉义:七九一十六岁也开得怀了。开怀从得那个?
苏三:十六岁开怀是王……
刘秉义、张按司:王什么?
苏三:(唱)是那王公子。
刘秉义、张按司:王公子他是什么人?
苏三:(唱)他本是吏部大人堂前三公子。
王金龙:本院问的谋害亲夫,哪个问你院下之事?
刘秉义、张按司:大人,谋害亲夫也要审,院下之事也要问。
刘秉义:少不下事从跟脚起,
张按司:水从源头生。
王金龙:怎么一定要审?
刘秉义、张按司:―定要审。
王金龙:如此你就与我审、审、审!
刘秉义:苏三上来,见面银子?
苏三:大人容禀!
(唱)见面的银子三百两。
刘秉义:他在院中住了几日。
苏三:(唱)吃一杯清茶就动身。
刘秉义:想王公子头次见面,就给银子三百两,吃一杯清茶就动身,我看王公子还算大大的慷慨客人!
张按司:哪是大大慷慨,分明王门出下这等败家之子!
刘秉义、张按司:公子二次可曾进院?
苏三:(唱)公子二次把院进,
刘秉义:带来多少银子?
苏三:(唱)带来了三万六千银。
刘秉义、张按司:在院中住了几载?
苏三:(唱)在院中住了一年整,
刘秉义、张按司:银子可曾花完?
苏三:(唱)三万六千化灰尘。
刘秉义:?!想那王公子到你院中才住了一年,三万六千俱已花完,难道你穿银子不成!
苏三:大人,犯妇我有缴销。
王金龙:二位年兄,她有缴销。
刘秉义、张按司:大人你怎知她有缴销?
王金龙:她说她有缴销。
刘秉义:你像晓得?
张按司:年兄,你我审她的缴销!
刘秉义:问她的缴销!
刘秉义、张按司:苏三上来,回你的缴销。
苏三:(唱)先打金杯和玉盏,
刘秉义、张按司:这不值几何。
苏三:(唱)又制翠花锦玉屏。
刘秉义、张按司:也用不了多少。
苏三:(唱)十锦花园造得好,玉石栏杆刻的精。
南楼北楼公子造,中间又修玩月亭。
可恨鸨儿起歹意,冬九天将公子赶出院门。
刘秉义、张按司:想那王公子在你院中才住一年,三万六千银子俱已花尽,冬九寒天如何将他赶出门去?
苏三:乃是王八鸨儿所为,亦非犯妇之过。
刘秉义:好一个狠毒的鸨儿!
张按司:狠心的王八!
刘秉义、张按司:这是倒运的嫖头,才遇无情的婊子,哈哈!
苏三:(唱)公子出院无处奔,关王庙内把身存。
卖货的金哥来送信,南楼哭坏玉堂春。
刘秉义、张按司:你可曾探望?
苏三:(唱)汗巾内包银三百两,关王庙内探情人。
刘秉义:年兄,照那玉堂春妓女看来,还算得一个有义气的。
张按司:啥来有义气!她们娼门妓女,都是一般假做作。
王金龙:二位年兄,这玉堂春真算一个有义气的。
刘秉义:算不得,她如何算得!
王金龙:算得。
张按司:年兄,大人说算得,你就说算得。
刘秉义:哎算得算得。苏三上来,公子见你怎样举动?
苏三:(唱)公子一见怀中抱,在周仓腿下叙……
刘秉义、张按司:叙什么?
苏三:(唱)在周仓腿下叙叙旧情,叙叙旧情。
公子得银回家转,绿柳坡下遇强人。
刘秉义:那公子实在的命苦。
张按司:怎见?
刘秉义:想那玉堂春赠送他的银子回家,谁知行走中途又被强人抢去他的银两,他的命还不苦吗?
王金龙:这也是他的时运不至。
刘秉义:啥来时运不至,分明是他爱贪花。哈哈!
苏三:(唱)公子一路乞了讨,
刘秉义:怎么那王公子还讨过饭?
王金龙:想当年,郑元和贪恋李亚仙,银钱花尽,落在长安乞讨,到后来得中首名状元。
刘秉义:郑元和乃是前辈老先生,王公子他是甚等之人,他如何比得!
王金龙:二位年兄,依我眼中看来,这王公子他正比得。
张按司:比不得,他如何比得!
王金龙:比得。
刘秉义:年兄,大人说比得,你就说比得。
张按司:咳比得。苏三上来,以后之事?
苏三:(唱)在吏部堂上去打更。
张按司:怎么他还打过更?年兄,王公子他父坐过吏部大堂,他又在吏部大堂打更,真乃辱人,真乃下贱!
刘秉义:这一更二更莫要说起,若到三更四更,西北风下来,吹的他只是个索索地颤。
张按司:那时节再看当嫖客的威风,杀气,哈哈!那公子后来向哪里去了?
苏三:(唱)公子三次把院进,奴赠送他银两离了院门。
王金龙:赠他多少?
苏三:(唱)黑夜漆漆无有天平戥子用,手一握大约不过三百两银。
王金龙:这就不错。我那夜晚去旅店之中,将银子用秤一称刚三百两,罢了我的妻。
刘秉义、张按司:慢着。大人她是朝廷要犯,并非大人的命妻。大人,你莫要错认了人。
王金龙:二位年兄,本院霎时旧病又发,难以审问,二位年兄可代审了吧!
张按司:年兄,大人病又犯了,你我背审。犯妇上来,将以后之事,一一诉来,大人的病又犯了。
苏三:大人容禀!
(唱)打发公子出院门,我二人南楼表寸心。
公子许下不娶亲,我情愿与他守节立志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死不嫁人。
张按司:你说你不嫁人,你如何嫁与山西沈洪?
苏三:(唱)那一日梳妆来照镜,从楼下来了沈官人。
沈官人夸他富豪无人比,比那王三公子强十分。
我手扶栏杆将他骂,他含羞带怒出跳门。
张按司:难道罢了不成?
苏三:(唱)沈洪一怒出院门,串通鸨儿骗奴身。
张按司:串卖银子否?
苏三:(唱)串卖了身价三百两,
张按司:鸨儿究竟得了多少?
苏三:(唱)鸨儿得了一斗金。
张按司:你不该随他去!
苏三:(唱)王八鸨儿定巧计,一封假信诳奴身。
那一日有人来送信,他言说公子中了金榜第一个。
为公子关王庙中把香进,谁知一马到了洪洞城。
刘秉义、张按司:洪洞住了几载?
苏三:洪洞未住一月整,
刘秉义、张按司:皮氏待你如何?
苏三:(唱)皮氏大娘起歹心。
刘秉义、张按司:
起的什么歹心?
苏三:(唱)一碗药面赠与奴,犯妇未用置桌中。
沈洪不解其中意,吃一口来汗一身。
昏昏沉沉倒在地,
刘秉义、张按司:死了没有?
苏三:(唱)七窍流血命归阴。
刘秉义、张按司:难道皮氏罢了不成?
苏三:(唱)皮氏一见变了脸,她言说犯妇害夫君。
约就乡邻和地保,她拉拉扯扯到衙门。
刘秉义、张按司:头一堂?
苏三:(唱)头一堂官司审的好,
刘秉义、张按司:二堂?
苏三:(唱)二堂官司变了心。
刘秉义、张按司:变的什么心?
苏三:(唱)知县受银一千两,
刘秉义、张按司:阖衙得了多少?
苏三:(唱)阖衙共分八百银。
刘秉义、张按司:可曾提来对审?
苏三:(唱)上堂来先拶奴一拶,
大人呀!
十指连心可就疼痛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