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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牧羊卷》（六）
赵经堂：哎呀，我的侯爷！
（唱）我婶娘在家中人心大变，她叫我嫁宋成他娘家侄男。
朱春登：呃，宋成，蛮奴才！都堂的女儿，秀才的娘子，尔竟敢大胆婚配，按律条问将下来，先问尔一个剁手拔舌剜眼之罪！呔，这一妇人，你婶娘叫你去嫁宋成，你从来者无有？
赵经堂：哎呀，我的侯爷呀！
（唱）都堂女秀才妻岂落下贱，我岂肯和猪狗一处安眠。
朱春登：你婶娘叫你去嫁宋成，你执意不从，岂能和你干休善罢不成？
赵经堂：哎呀！我的侯爷呀！
（唱）因不从打磨房把苦受遍，白昼间又遭打牧羊深山。
羊吃草我婆媳也把草咽！
朱春登：（旁哭）我的高堂母，哎呀儿的娘呀！讲来。
赵经堂：（唱）天杀我婆媳们十分可怜。
才闻得大老爷在此放膳，我婆媳撇下羊来到此间。
叫侯爷坐上边苦苦怜念！怜念我婆媳们十分可怜。
朱春登：（唱）听我妻赵经堂细讲一遍，好一似刀割肠箭把心穿。
恨西地黄龙贼越徘造反，打来了连环表要主江山。
郭元帅领大兵前去麈战，打一仗不胜贼败回营盘。
无奈了假传旨天下招选，普天下拔壮丁挑选英男。
拔壮丁直拔在石合小县，军册簿我叔爹名在上边。
我叔爹身无疾假装有患，朱春登替叔爹应名当先。
幸喜得将黄龙一马平践，郭千岁捧圣旨来在边关。
主封我平西侯恩德非浅，他叫我回家来祭奠祖先。
婶娘言他婆媳阎君早唤，却怎么来在了我家坟园？
莫不是和我妻梦中相见，又莫不亡灵鬼来把人缠。
猛抬头又只见红日出现，哪里来鬼阴魂来把人缠。（斜板）
我妻哪搭有个疤疤痣*（上厌，下黑）？（想）想起了！
（唱）猛想起妻左手朱砂大*（上厌，下黑），
是不是把妇人上前一观。
呔，这一妇人，是你言说你是赵氏经堂，赵氏经堂左手有一朱砂大*（上厌，下黑），你可有者无有呢？
赵经堂：侯爷，我有呢。
朱春登：伸手，待侯爷观看。
赵经堂：侯爷，我无有的，无有的。
朱春登：还不伸来！（看经堂手）
（唱）见朱砂把我的心肝疼烂，好一似百把剑来把心挖。
经堂妻你不必心惊胆颤，我本是你的夫坐回高官。
经堂妻不必胆怕，我是你丈夫坐回官来了！
赵经堂：怎么？你是奴夫朱秀才回来了！
朱春登：正是得。
赵经堂：罢了夫！唉，不是得，婆婆快来，婆婆快来啊！
朱春登：贤妻不必胆怕，我当真是你丈夫回来了。
赵经堂：怎么，你当真是奴夫回来了，夫呀！你也长上须了？
朱春登：为丈夫也长上须了！
赵经堂：你也坐了官了？
朱春登：为丈夫我坐了官了。
赵经堂：你坐了官了好，你来看！
朱春登：看什么呢？
赵经堂 你妻和咱娘都讨了膳了啊！
（唱）奴的夫坐高官为妻讨膳，谁料想我夫妻相会坟园！
朱春登：（唱）我先问咱老娘何处立站？
赵经堂：（唱）咱的娘她现在席棚外边。
朱春登：（唱）朱春登听一言将心疼烂，不由人一阵阵心似刀剜。
经堂妻前带径莫可坦慢，席棚外望一望年迈椿萱。（出）
猛然间抬起头用目观看，
（喝场）我的高堂母，儿的娘，哎呀，我的娘呀！
（唱）朱春登提衣衫跪娘而前。（跪）
叫老娘你抬头睁眼观看，儿本是朱春登西地回还。
母亲，儿是朱春登回来了。
赵经堂：婆婆苏醒，我丈夫回来了。
朱母：怎么，你丈夫回来了？
赵经堂：正是得。
朱母：今在何地呢？
赵经堂：下跪的就是。
朱母：搀娘来待娘观看。哎，我的侯爷？
朱春登：母亲不必胆怕，儿当真是朱春登回来了。
赵经堂：婆婆不必胆怕，他当真是我丈夫回来了。
朱母：当真是你丈夫回来了？待娘细细的看来。
（看）你是朱春登？
朱春登：高堂母。
朱母：朱秀才。
朱春登：母亲娘。
朱母：（哭）儿啊、啊！（看朱春登须）哎，不是的，侯爷我打你个粗碗，我娃回来给你赔个老碗！
朱春登：母亲不必胆怕，儿当真是朱春登回来了。
赵经堂：婆婆不必胆怕，他当真是我丈夫回来了。
朱母：怎么，当真是你丈夫回来了？待娘细细的看来！（看）你是朱春登？
朱春登：母亲娘。
朱母：朱秀才。
朱春登：高堂母。
朱母：（哭）儿啊！儿啊！哎，你也长上须了？
朱春登：娘的发也白了。
朱母：娘老了娘老了，儿啊、你也坐了官了？
朱春登：孩儿坐了官了。
朱母：我儿坐了官了好，我儿坐了官了好，儿呀，你坐了官了好，说是你来看！
朱春登：母亲，看什么呢？
朱母：娘和你妻都讨了膳了！
（唱）朱春登儿坐官为娘讨膳，你婶娘害的娘十分可怜。
我只说母子们不能相见，天保佑地保佑坟茔团圆！
儿啊，你夫妻都站起来！
朱春登：母亲恩宽。
朱母：儿啊，你今回来可知晓家缘之事？
朱春登：家缘之事孩儿尽知。经堂妻，搀娘下边更衣用膳。
朱母：搀娘来，吃走、喝走，饿不死了！
【赵经堂搀朱母下。换衣又上坐。
朱春登：兄弟走来。
【朱春科上。
朱春科：伺候兄长。
朱春登：请问兄弟，咱家坟茔上一排埋的何人？
朱春科：祖父、祖母。
朱春登：中一排埋的何人呢？
朱春科：爷爷、婆婆。
朱春登：下一排埋的何人呢？
朱春科：就是伯娘和我嫂嫂。
朱春登：怎么说你伯娘和你嫂当真给亡故了？
朱春科：当真亡故咧。
朱春登：你往上边观看，席棚内边打坐她是何人呢？
朱春科：（看，哭）啊，伯娘啊！
朱母：娃呀啊！（唢呐）
朱春登：兄弟站起来。为兄不在家中，婶娘在家做出此事，你现为国家栋梁，各人拿一番主意来。
朱春科：唉！母亲走来。
【宋氏上。
宋氏：（引）无福生下有福的受，吃的油饼子夹的肉。
娃你说啥呀呢？
朱春科：请问母亲，咱家坟茔上一排埋的何人？
宋氏：你祖爷、祖母么。
朱春科：中一排埋的何人呢？
宋氏：就是你那爷爷，婆婆么。
朱春科：下一排埋的何人呢？
宋氏：娃还问*（左口，右外）话呢，就是你伯娘和你嫂嫂么。
朱春科：怎么说我的伯娘和我嫂嫂当真死故了？
宋氏：可不当真死故了，娘还给我娃道谎呢啊！
朱春科：你往席棚内边观看，打坐的她是何人呢？
宋氏：伢娃哟，这谁在这呢？十有九他妗子看热闹来了。
（看，吓呆）
【朱母、赵经堂同打宋氏。起唢呐牌子。
朱春科：母亲过来，我不在家，你在家中做出此事，各人拿一番主意来。
宋氏：叫我拿一番主意来？叫我再走上一步，老咧，吃不开咧，没人要咧。唉，老嫂子啊！我再不敢有害你婆媳之心，我给你还对天明誓呀。
朱母：方见人心。
宋氏：方见人心，叫我拜一下跪到这，（跪）老田在上。
朱母：老天，怎么成了老田了呢？
宋氏：老田是老天他哥呢。老田在上我再有害他婆媳之心，把我老婆得个牙疼病！
朱母：牙把你老贱辈能疼死吗？
宋氏 *（左口，右外）牙疼不算病，疼着来要人的命呢。疼着来咧圪里圪*（左土，右劳）都疼呢。
朱母：必须明个雷殛之誓。
宋氏：老天在上，我再有害她婆媳之心，把我（雷响）我咋没明呢，*（左口，右外）啥咋轰隆轰隆的？对着呢，邻家他二叔起圈呢，推车子轰隆轰隆的。我咋心只跳呢，心口子忐忑呢！我再有害你婆媳之心，把我被五雷殛了。（雷响一声，一把火将宋氏殛死）
朱春科：（哭，起唢呐）罢了娘，娘啊！
朱春登：兄弟在休啼哭。婶娘死后，请高僧高道，超渡婶娘亡魂。回家开了祖先堂，燃起香火。（同下）
【剧终】
赵经堂：哎呀，我的侯爷！
（唱）我婶娘在家中人心大变，她叫我嫁宋成他娘家侄男。
朱春登：呃，宋成，蛮奴才！都堂的女儿，秀才的娘子，尔竟敢大胆婚配，按律条问将下来，先问尔一个剁手拔舌剜眼之罪！呔，这一妇人，你婶娘叫你去嫁宋成，你从来者无有？
赵经堂：哎呀，我的侯爷呀！
（唱）都堂女秀才妻岂落下贱，我岂肯和猪狗一处安眠。
朱春登：你婶娘叫你去嫁宋成，你执意不从，岂能和你干休善罢不成？
赵经堂：哎呀！我的侯爷呀！
（唱）因不从打磨房把苦受遍，白昼间又遭打牧羊深山。
羊吃草我婆媳也把草咽！
朱春登：（旁哭）我的高堂母，哎呀儿的娘呀！讲来。
赵经堂：（唱）天杀我婆媳们十分可怜。
才闻得大老爷在此放膳，我婆媳撇下羊来到此间。
叫侯爷坐上边苦苦怜念！怜念我婆媳们十分可怜。
朱春登：（唱）听我妻赵经堂细讲一遍，好一似刀割肠箭把心穿。
恨西地黄龙贼越徘造反，打来了连环表要主江山。
郭元帅领大兵前去麈战，打一仗不胜贼败回营盘。
无奈了假传旨天下招选，普天下拔壮丁挑选英男。
拔壮丁直拔在石合小县，军册簿我叔爹名在上边。
我叔爹身无疾假装有患，朱春登替叔爹应名当先。
幸喜得将黄龙一马平践，郭千岁捧圣旨来在边关。
主封我平西侯恩德非浅，他叫我回家来祭奠祖先。
婶娘言他婆媳阎君早唤，却怎么来在了我家坟园？
莫不是和我妻梦中相见，又莫不亡灵鬼来把人缠。
猛抬头又只见红日出现，哪里来鬼阴魂来把人缠。（斜板）
我妻哪搭有个疤疤痣*（上厌，下黑）？（想）想起了！
（唱）猛想起妻左手朱砂大*（上厌，下黑），
是不是把妇人上前一观。
呔，这一妇人，是你言说你是赵氏经堂，赵氏经堂左手有一朱砂大*（上厌，下黑），你可有者无有呢？
赵经堂：侯爷，我有呢。
朱春登：伸手，待侯爷观看。
赵经堂：侯爷，我无有的，无有的。
朱春登：还不伸来！（看经堂手）
（唱）见朱砂把我的心肝疼烂，好一似百把剑来把心挖。
经堂妻你不必心惊胆颤，我本是你的夫坐回高官。
经堂妻不必胆怕，我是你丈夫坐回官来了！
赵经堂：怎么？你是奴夫朱秀才回来了！
朱春登：正是得。
赵经堂：罢了夫！唉，不是得，婆婆快来，婆婆快来啊！
朱春登：贤妻不必胆怕，我当真是你丈夫回来了。
赵经堂：怎么，你当真是奴夫回来了，夫呀！你也长上须了？
朱春登：为丈夫也长上须了！
赵经堂：你也坐了官了？
朱春登：为丈夫我坐了官了。
赵经堂：你坐了官了好，你来看！
朱春登：看什么呢？
赵经堂 你妻和咱娘都讨了膳了啊！
（唱）奴的夫坐高官为妻讨膳，谁料想我夫妻相会坟园！
朱春登：（唱）我先问咱老娘何处立站？
赵经堂：（唱）咱的娘她现在席棚外边。
朱春登：（唱）朱春登听一言将心疼烂，不由人一阵阵心似刀剜。
经堂妻前带径莫可坦慢，席棚外望一望年迈椿萱。（出）
猛然间抬起头用目观看，
（喝场）我的高堂母，儿的娘，哎呀，我的娘呀！
（唱）朱春登提衣衫跪娘而前。（跪）
叫老娘你抬头睁眼观看，儿本是朱春登西地回还。
母亲，儿是朱春登回来了。
赵经堂：婆婆苏醒，我丈夫回来了。
朱母：怎么，你丈夫回来了？
赵经堂：正是得。
朱母：今在何地呢？
赵经堂：下跪的就是。
朱母：搀娘来待娘观看。哎，我的侯爷？
朱春登：母亲不必胆怕，儿当真是朱春登回来了。
赵经堂：婆婆不必胆怕，他当真是我丈夫回来了。
朱母：当真是你丈夫回来了？待娘细细的看来。
（看）你是朱春登？
朱春登：高堂母。
朱母：朱秀才。
朱春登：母亲娘。
朱母：（哭）儿啊、啊！（看朱春登须）哎，不是的，侯爷我打你个粗碗，我娃回来给你赔个老碗！
朱春登：母亲不必胆怕，儿当真是朱春登回来了。
赵经堂：婆婆不必胆怕，他当真是我丈夫回来了。
朱母：怎么，当真是你丈夫回来了？待娘细细的看来！（看）你是朱春登？
朱春登：母亲娘。
朱母：朱秀才。
朱春登：高堂母。
朱母：（哭）儿啊！儿啊！哎，你也长上须了？
朱春登：娘的发也白了。
朱母：娘老了娘老了，儿啊、你也坐了官了？
朱春登：孩儿坐了官了。
朱母：我儿坐了官了好，我儿坐了官了好，儿呀，你坐了官了好，说是你来看！
朱春登：母亲，看什么呢？
朱母：娘和你妻都讨了膳了！
（唱）朱春登儿坐官为娘讨膳，你婶娘害的娘十分可怜。
我只说母子们不能相见，天保佑地保佑坟茔团圆！
儿啊，你夫妻都站起来！
朱春登：母亲恩宽。
朱母：儿啊，你今回来可知晓家缘之事？
朱春登：家缘之事孩儿尽知。经堂妻，搀娘下边更衣用膳。
朱母：搀娘来，吃走、喝走，饿不死了！
【赵经堂搀朱母下。换衣又上坐。
朱春登：兄弟走来。
【朱春科上。
朱春科：伺候兄长。
朱春登：请问兄弟，咱家坟茔上一排埋的何人？
朱春科：祖父、祖母。
朱春登：中一排埋的何人呢？
朱春科：爷爷、婆婆。
朱春登：下一排埋的何人呢？
朱春科：就是伯娘和我嫂嫂。
朱春登：怎么说你伯娘和你嫂当真给亡故了？
朱春科：当真亡故咧。
朱春登：你往上边观看，席棚内边打坐她是何人呢？
朱春科：（看，哭）啊，伯娘啊！
朱母：娃呀啊！（唢呐）
朱春登：兄弟站起来。为兄不在家中，婶娘在家做出此事，你现为国家栋梁，各人拿一番主意来。
朱春科：唉！母亲走来。
【宋氏上。
宋氏：（引）无福生下有福的受，吃的油饼子夹的肉。
娃你说啥呀呢？
朱春科：请问母亲，咱家坟茔上一排埋的何人？
宋氏：你祖爷、祖母么。
朱春科：中一排埋的何人呢？
宋氏：就是你那爷爷，婆婆么。
朱春科：下一排埋的何人呢？
宋氏：娃还问*（左口，右外）话呢，就是你伯娘和你嫂嫂么。
朱春科：怎么说我的伯娘和我嫂嫂当真死故了？
宋氏：可不当真死故了，娘还给我娃道谎呢啊！
朱春科：你往席棚内边观看，打坐的她是何人呢？
宋氏：伢娃哟，这谁在这呢？十有九他妗子看热闹来了。
（看，吓呆）
【朱母、赵经堂同打宋氏。起唢呐牌子。
朱春科：母亲过来，我不在家，你在家中做出此事，各人拿一番主意来。
宋氏：叫我拿一番主意来？叫我再走上一步，老咧，吃不开咧，没人要咧。唉，老嫂子啊！我再不敢有害你婆媳之心，我给你还对天明誓呀。
朱母：方见人心。
宋氏：方见人心，叫我拜一下跪到这，（跪）老田在上。
朱母：老天，怎么成了老田了呢？
宋氏：老田是老天他哥呢。老田在上我再有害他婆媳之心，把我老婆得个牙疼病！
朱母：牙把你老贱辈能疼死吗？
宋氏 *（左口，右外）牙疼不算病，疼着来要人的命呢。疼着来咧圪里圪*（左土，右劳）都疼呢。
朱母：必须明个雷殛之誓。
宋氏：老天在上，我再有害她婆媳之心，把我（雷响）我咋没明呢，*（左口，右外）啥咋轰隆轰隆的？对着呢，邻家他二叔起圈呢，推车子轰隆轰隆的。我咋心只跳呢，心口子忐忑呢！我再有害你婆媳之心，把我被五雷殛了。（雷响一声，一把火将宋氏殛死）
朱春科：（哭，起唢呐）罢了娘，娘啊！
朱春登：兄弟在休啼哭。婶娘死后，请高僧高道，超渡婶娘亡魂。回家开了祖先堂，燃起香火。（同下）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