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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汉调二簧《黄天荡》(五)
【第十二回:郑氏告状】
(四卒,四校尉,徐乐引徐继祖上)
徐继祖:(引)两朵金花捧日月,袍袖一展定乾坤。
(诗)中状元名扬天下,(坐)琼林宴帽插宫花;
喜的是攀高折挂。稳坐在三元鼎甲。
本院徐继祖,上京得中头名状元,外加九省经略。今乃是黄道日期,理当起马。校尉们!将虎旗打进。(校进旗,徐提笔写介)本院出朝,地动山摇;遇龙搬角,遇虎拔毛,贪官污吏,定斩不饶。黑虎灵官开首,诸神回避!打了出去,(虎旗下)校尉们!一路之上公买公卖,不准马踏儿女百姓禾苗,违令者斩。开道!
(郑氏拦马喊冤上)
郑氏:冤枉!
徐继祖:为何不行?
校尉:有一道姑喊冤。
徐继祖:州有州官,县有县令,有司衙门去告。
校尉:州有州官,县有县令,有司衙门去告。
郑氏:冤枉大了,专投大人。
校尉:冤枉大了,专投大人。
徐继祖:落轿。传道姑来见。
校尉:道姑来见。(郑氏跪,继祖惊昏)
徐继祖:本院自叹:本院出京受了儿女生许多跪拜,未曾头昏,为什么道姑一拜,头昏一阵,这其中必有缘故。道姑面向天跪。(徐坐,郑氏转面跪介)道姑你有状无状?
郑氏:有状。
徐继祖:呈状上来。(郑氏呈状)你这状子有了多少年代了?
郑氏:一十八载。
徐继祖:你先前怎么不告?
郑氏:先前无有清官。
徐继祖:目下?
郑氏:特叩青天。
徐继祖:好一个“特叩青天”!准了你的状子,察院候审!
郑氏:谢过大人。(转观徐继祖,暗自悲伤介)儿呀!(下)
徐继祖:开道察院,(转场)打扫书房。
徐乐:大人请退。(同下)
【第十三回:继祖详状】
(徐乐上打扫书房介)
徐乐:有请大人。
(徐继祖上)
徐继祖:本院自叹:出得京来私访,受了百姓许多跪拜,未曾头昏,为甚么道姑一拜,本院头昏一阵?这状子内边必有很大冤枉。这般时候,闲暇无事,打状子观看明白。
(取状介)“具告状人:民女苏门郑氏,年四十三岁。替夫伸冤事。奴夫苏云,官拜兰厍县正堂。打从水路行走,要作清官,图名望,万贯家财带了一大半,船行五?涧,船发漏,命得老管家另雇船舟,不料上了山东王尚书的贼船。”胆大的王尚书,身为阁老,不知国法,胆敢与强人合夥,本院不如修动摺子,进京削掉尔的前程!
“船行黄天荡,日高三杆。抛锚湾船。黑夜三更时分,耳听船舱外面响亮,命得老院出船舱观看,未见面报;又命丫环出舱,也未见面禀。我夫妻挽手出舱,那一班强人就要将奴夫刺杀。内有一人,手执双锏,挡定讲情。众贼心狠,用绳?绑起奴夫苏云,抛入江心。”本院自叹:观状子的情由,我想起一件心事来了。上京之时,打从苏家庄前经过,苏老夫人讲道:长子苏云,官拜兰厍县令。上任之时打从水道而行。这状子上面,也有一人名叫苏云,兰厍上任,水道而行。船行黄天荡,被贼人谋害莫非就是苏老夫人之子,名叫苏云吗?大叫苏老夫人!苏老夫人!不是你的儿子倒也罢了,若是你的儿子苏云,你再也不要想他了!
“贼首立逼小奴成亲,将奴寄朱婆店中。多亏有一恩人名叫徐用,又以蒙汗药酒将众贼灌醉,来在朱婆店中将奴释放,恩赐银两,随定朱婆逃走。强人酒醒之后,来到朱婆店中,不见奴与朱婆。贼人料定必是逃走,手执钢刀一把随后追赶。朱婆心中害怕,扑井而亡。奴用脱鞋之计,被贼解开,又复追赶。小奴逃来逃去,逃在白云庵中。产生一子,庵中难以扶养,命得师父出抱庵去,至今不知我儿下落。小奴住庵中整有一十八载。闻听经略大人出得京来,清如水,明如镜,小奴特告此状;望祈大人拘提到案,对审情由,小奴叩谢天恩。状告黄天荡前杀官劫财舟子徐伦等。”舟子徐伦等――我当是道姑告的何人?原是黄天荡前杀官劫财舟子徐伦等。舟子不必言讲,徐伦乃是本院的父亲。难道我爹爹幼年之间曾经杀官劫财不成?倘若杀官劫财,为匪做贼,生的后辈儿孙也没有如此的福气!道姑呀,道姑!你告的好,倒教本院为了难了!
(唱)道姑告状真奇怪,倒教本院解不开。
低下头来自思揣,猛然一事想起来。
我上京之时,随带有一老管家。他是我父跟前之人,待我把他唤进书房,一问便知。来传老管家。
卒:传老管家。
(徐乐上)
徐乐:(引)做事要检点,免得主人嫌。
掌家徐乐。少东呼唤上前去见,见过大人。
徐继祖:老哥哥坐下。
徐乐:大人虎位在此,那有老奴的座位?
徐继祖:你是我爹爹跟前得力的管家,但坐无妨。
徐乐:在大人面前谢座。大人将老奴呼唤前来,为了何事?
徐继祖:老哥哥有所不知,你道那道姑他告的何人?
徐乐:倒也不知。
徐继祖:他告的黄天荡前杀官劫财舟子徐伦等。
徐乐:这,大人你准了不曾?
徐继祖:告在本院面前焉有不准之理。
徐乐:既然大人准了这案,大人是怎样的审问。
徐继祖:特意把你叫进书房问个明白。我爹爹杀官劫财你也是知道的,未曾杀官劫财你也是晓得的;你与我讲说明白,到明日审案之时,我也要谅情谅情。
徐乐:老奴倒有个拙见。
徐继祖:甚么见解?
徐乐:大人坐了察院,将道姑传上堂来,不由分说,将他一阵乱棍打死,给他个死无对证。
徐继祖:你待怎讲?
徐乐:给他个死无对证。
徐继祖:哼,哼,哼,哼,!(徐乐下)
(唱)老管家说话逗人恨,不由本院怒气生。
我倘若听了小人话,十个道姑活不成。
道姑呀,道姑!本院若听小人之言,你的命就在眼前。本院何必问他,不如修上家书一封,给我奶父陶大,叫他前来,一问便知。家院,启开文房。
(修书介)“徐继祖提笔多拜奶父可”……
(牌子)传下书人。
(卒上)这是书信一封下到原郡家下,晓与奶父;不与众家叔父及我父知道,我今吩咐你。
卒:焉有不用心。(下)
徐继祖:胆大的山东王尚书,敢与强人合伙打劫。不免修文进京,晓与五府六部,削掉他的前程,“经略提笔多拜五府,六部可”……(牌子)
传马上人来见。(卒上)
卒:见过大人。
徐继祖:这是文书一封,六部投下。
卒:是。(领文下)
徐继祖:我不免修书一封,晓谕直隶涿州州官。将苏家庄苏老夫人接到任所同享荣华。“本院提笔晓谕涿州州官可……”(牌子)传下书人。
(卒上)
卒:见过大人。
徐继祖:这封书信下到直隶涿州。
卒:是。(领文下)
徐继祖:奶父到此,报与本院知道。(同下)
【第十四回:陶大供实】
(陶大随下书人上,绕场下。徐继祖上)
徐继祖:(引)迎接奶父事,未见报信回。
(内声:)老太爷到。
徐继祖:请。
(陶大上)
陶大:为官的,哈,哈,哈!
徐继祖:奶父请进。奶父请上受儿一拜。
陶大:不拜也罢。
徐继祖:焉有不拜之理?
陶大:好,既要拜,在奶老子靴尖上磕二十四个头站起去。
徐继祖:请上受拜,奶父请坐。(校尉暗上喊堂威介)
校尉:威!(陶大惊介)
陶大:为官的!看你头戴的那,身穿的那,小哥们一旁威呀,威呀,吓得奶老子立而不敢坐乎!
徐继祖:将衣更换,两旁退下。奶父可好?
陶大:奶老子吃得,动得,好!
徐继祖:我那奶妈可好?
陶大:你奶妈,一天一个摆子,打的不已乐乎。
徐继祖:莫非患?疾病?
陶大:只怕是?疾。
徐继祖:我家众叔父可好?
陶大:也好。
徐继祖:我爹爹可好。
陶大:你老子如今成了老太爷了,岂有不好之理。
徐继祖:我母亲可好?(陶惊介)
陶大:哎呀!我与他老子结拜,只知他有老子,没有娘。这才问的怪的呀!我自有道理。为官的,我同你老子结拜只知道你有老子,不知道你有娘。
徐继祖:奶父不能那等言讲。若我母亲还在人世,接上任所,同享荣华;倘若不在人世,我也好烧钱化纸祭奠一回。
陶大:好,一定要问你的父亲,随定奶老子回上原郡。我把你引到那乱葬坟里去,那里一指,不是你的娘;这是一指,不是你的母亲――这才问的怪不怪?
徐继祖:(唱)适才间奶父对我论,倒教本院解不明。
我本当将他再拷问……
使不得!
我还要讨问他的实情。
奶父陶大,这也不知,那也不晓,黄天荡杀官劫财你可知道?
陶大:哎呀呀!为官的叫了一声奶父倒也合理;又叫了一声陶大,好比那个烧锅烟遇见旋儿风――昏其天,黑其地。他道:“你这也不知,那也不晓,黄天荡杀官劫财你可知道?”唉!黄天荡杀官劫财没有这个娃娃,他那里知道的?莫忙,我还得问个明白:为官的,黄天荡杀官劫财没得你,你那里知道的?
徐继祖:有人告下的。
陶大:哎呀!不得活!槽头发痒了,要挨刀!陶大呀,你急啥?既然有人告下,告的那些恐怕没有我吧?待我问过。要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为官的,有人告下,告的是那些人?
徐继祖:舟子徐伦等。
陶大:哎呀!活不成!转过来不得活,告的舟子徐伦等。我把你这做状子的王八,你要写舟子,就写舟子;要与徐伦,就是徐伦;你写“舟子徐伦等。”这一“等”,就把陶老子也“等”在里面了!改日老子闲暇无事,茶馆里进,酒馆里出,打这个写状子的王八旦。给他一刀,放他的槽头血。陶大呀,你咋乾躁啥呢⑩?三十五十也是“等”,十个八个也是个“等”。这一个“等”字宽的很,莫非把我“等”掉了?我还要问过。为官的,这一“等”到底是好多少呢?
徐继祖:我们大家猜敢莫是五个?
陶大:不了。
徐继祖:敢莫二十个?
陶大:还要少。
徐继祖:敢莫是十七个?
陶大:不对。
徐继祖:敢莫是……
陶大:十八个。
徐继祖:照本是十八个。
陶大:哎呀!不得活。陶大呀,你想死了!你鬼白口了!为官的诡计多端,叫我们猜。他说了十五个,我说还多;他说了二十个,我说还少;他偏偏说了个十七个,我鬼白口了,就说了十八个。你这不是想挨刀了!想死了!哎,你闹啥哩!我问他准状没有准状,你急啥哩?为官的,这个状子你准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