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药茶计》(六)
凤姐:(唱紧开口板)
方才间中途遇猛虎,吓掉了七魄与三魂。
挣扎扎挣睛用目奉,许多兵丁在此中。
走上前来忙跪定,谢过老爷救命恩。(齐)
崇祯王:此女子上来。
凤姐:有。
崇祯王:你是那里的人氏。何缘身遭虎口。
凤姐:我的大人。
(唱慢二六)
未曾开言泪如倾,裙钗与你表家门。
家住就在江西省,德化县前有家门。
我父名叫周君礼,我娘名叫张梅英。
娶来新娘柳二姐,怀内揣的杀人心。
新娘定下药茶计,毒死柳三我舅舅。
德化县中把状告,一家提到大堂中。
老爷未曾细细问,人命问在我娘身。
我娘监狱把罪受,兄妹望母到监中。
中途路上遇老虎,这是我的实在禀。
谢过大人救性命。(留)
崇祯王:(唱带板)
为王听言转笑容,应兆昨晚梦中情。
开言我把女子问,带你进京为西宫。(齐)
你认不得孤茕,我是崇祯你主到了。带你回朝。到后以来,愿保你举家团园,太监。
太监:有。
崇祯王:与那女子采马,一同进京了!
(唱带板)
孤茕出京访贤人,回朝封她为西宫。(留,同下)
李金星:(上,接唱)
忙将贵宝留凡世,进宝状元哥捞的。(留,下)
哥捞:(内唱尖板)
中途路上遇猛虎,
(上接唱)
冲散兄妹不相逢。迈开大步往前走,
什么贵宝放光明。(齐)
什么贵宝,叮当响亮,待我观看。上边有字。四季温凉御帽。逢雨不湿,遇火不着,冬戴不冷,夏戴不烧。呃,哈哈哈!遇虎遭急,又得来四季温凉御帽。奔上北京进宝。正是:
(念)兄妹今失散,进宝到燕山。(下)
张浪子:(上)唉!哥捞、凤姐都被老虎吃了。我妈把周家害的风落雨散。我不免替我大妈应罪。就是这个主意:
(念)急急忙忙,忙上公堂。
搬动砖块,击鼓鸣冤枉。(鼓声)
(衙役引陈林翌上)
陈林翌:(念)堂鼓一声响,衙役正惊惶。
何人击动堂鼓?往上带!
衙役:乡民汉子。
陈林翌:命他上堂。
衙役:上堂。
张浪子:与老爷叩头。
陈林翌:为什么击动堂鼓?
张浪子:我名张浪子。监中受罪张梅英,乃是我大妈。药茶害死人的那一案,乃是我害死的。我亲身投案,与我大妈无干。
陈林翌:你可情愿认罪?
张浪子:情愿认罪。
陈林翌:好。快头!
衙役:有。
陈林翌:以在监中将张梅英提来。
衙役:是。(下带张梅英同上)
张梅英:张梅英与老爷叩头。
陈林翌:旁跪一位汉子,向前相认。
张梅英:他是我儿张浪子。
陈林翌:浪子言道:人是他害死,他要投案认罪。
张梅英:啊!人是我害的,他认的什么罪?
张浪子:人是我害死,与我科罪!
张梅英、张浪子:与我科罪!与我科罪!
陈林翌:低头。本县所辖之地,竟出下这样贤民。张浪子上来。
张浪子:有。
陈林翌:你好好回家,本县与你传名。
张浪子:?!这老爷,这官司断的。只管说人是我害的,我大妈她知道这毒药怎配的?你问她毒药都叫啥名子。
陈林翌:毒药都叫啥名子?
张梅英:我不知道。
张浪子:我知晓!人莸子、马家信、断肠草、绕天红。你连毒药名子都不知道。还能害个啥人?与我科罪!
陈林翌:快头!
衙役:有。
陈林翌:张梅英的刑法,与张浪子换上。
衙役:是。(换刑)
陈林翌:张梅英上来。
张梅英:有。
陈林翌:浪子替你应罪,你有什么言语,讲得两句,本县就要寄监。
张梅英:我莫说浪子儿呀!浪子儿呀!为娘明天就看我儿来了。
衙役:下堂去罢!走走走。(张梅英下)
陈林翌:张浪子寄监。
衙役:是。走!(众押张浪子下又上)浪子寄监。
陈林翌:站下。哎咳呀!不免修得公文一封,晓于六部堂爷。左右!
衙役:有。
陈林翌:启开文房,可!(牌子)公文一封,文发六部。
衙役:是。(下)
陈林翌:掩门。正是:
(念)公文进北京,要救张梅英。(同下)
【第八场:火化周家】
(四帅神引火帝真君上)
火帝真君:(念)火弓火箭火乌鸦,四杆火旗头上插。
火轮神车藏火子,火烧尘世不善家。
吾火帝真君。奉了玉祖?旨,火烧周君礼家中,四帅可在?
四帅:伺候。
火帝真君:整顿威严。
四帅:遵法语!(牌子,转园场)来到他家。
火帝真君:化就斗火血城,燃在屋梁以上。
四帅:是。(上火蝎子)
柳二姐:(上)咳,咳!今晚到底睡不下,奔上前庭喝茶一回。哈呀!好黑的天气,待我点上个灯亮。(下点灯又上)我今晚却怎样的这么害怕的?待我奔上庭房观看。哈呀不好。员外快来。
周君礼:(上)为何惊慌?
柳二姐:庭房一个斗大的蝎虫。
周君礼:啊!待我观看。哈呀不好。好不吓杀人也。这是家宅六神不喜,速快看过火。
(烧)
火帝真君:(念)一放火弓,二放火箭。
火旗一摆,一火皆完。(火焰、周君礼、柳二姐下)
周君礼:(上)好烧!好烧!(刁被子燎胡须下)
柳二姐:(上)烧完了!烧完了!(刁包袱鞋袜燎发下)
张梅英:(上)好烧!好烧!(开箱子刁衣服下)
四帅:火化他家。
火帝真君:收了威严。正是:
(念)吾离了这方寸地,怎敢怠慢瑶池。
驾了五色祥云,回禀玉祖得知。(牌子同下)
(周君礼、柳二姐同上)
周君礼:(内唱尖板)
家园以内起了火!(上慌)
柳氏!看我家金银在不在?
柳二姐:是。(下又上)我家金银尽都化成水了。
周君礼:天啊!哎呀老天!金银化水。房屋烧了个干净。老天不要我活人了。
(唱紧拦头板)
我这里遭下这样事,金银化水房化灰。
千思万想无妙计,身落大街乞讨的。(打板同下)
【第九场:兄妹荣贵】
(四宫女、太监、引凤姐上)
凤姐:(念)头戴美翠珠冠,身穿龙凤衣衫。(坐)
(诗)日每到深宫,击鼓又鸣钟。
采女两旁站,个个打采声。
妾妃、周凤姐,万岁将我带回朝来,封我西宫下院。我娘以在德化县中受罪。不免修得圣旨一通,先来搭救我娘。太监。
太监:有。
凤姐:与我启开文房。提笔可!(牌子)太监,这是圣旨一通,捧进江西省德化县。第七桩、第七排,有一女犯,圣旨与她搭在身上。
太监:遵命。(下)
凤姐:采女们。
宫女:有。
凤姐:有趱车回家探乡祭祖。(同下)
(四兵、中军、引哥捞上)
哥捞:尔咳!
(念)中状元名扬天下,琼林宴帽插宫花。(坐)
(诗)船行江心箭催开,一股香风扑满怀。
刚才饮罢琼林宴,鱼从龙门跳出来。
本院周哥捞。是我进上四季温凉御帽,万岁心喜,封我进宝状元。我娘以在德化县受罪,中军。
中军:有。
哥捞:命你拿了本院蓝田玉带,江西省德化县、第七桩、第七排,有一女犯,与她带在头上。速去!
中军:遵命。(下)
哥捞:来呀!
兵:在。
哥捞:抬牌的进来。
兵:抬牌的进来。(二人抬牌上)
抬牌人:伺候大人。
哥捞:看过笔砚。
(骈)本院立朝,地动山摇。
遇龙打角,遇虎拔毛。
逢山修路,遇水搭桥。
民有屈冤,见我来告。
本院周……
兵:喽!
哥捞:牌发江西。
抬牌人: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