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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五典坡》之赶坡(一)
【剧中人物】
薛平贵――须生
王宝钏――青衣
(薛平贵抖马上场)
薛平贵:(唱)西凉国辞别了公主玳瓒,勒动了马头回首观。
望不见为王银安殿,看不见鞑王在哪边?
众鞑王待王十分好,玳瓒女待王十分贤。
为王那日登银安,宾鸿大雁把信传。
我手执银弓并玉弹,打下了半片血罗褴
常随官捧上王观看,原是我妻盼夫还。
幸喜得今日遂人愿,两国和好在眼前。
玳瓒女愿与长安息战乱,从此后物阜民丰得安然。
我身负重任离玳瓒,怀揣和书返长安。
心急犹如箭离弦,纵马疾驰越关山。
为王催马莫怠慢,长安城不远在目前。
我这里催马把城进,且慢!诚恐走脱魏狗官。
不进城来越城南,寒窑探望妻宝钏。
猛然抬头用目看,见几位妇人把菜挖。
(下马)
(白)大嫂们请来见礼了!
(内声“军爷施礼为何?”)
薛平贵:寻人者问讯。
(内声“有名的皆知无名的便不晓。”)
薛平贵:提起此人大大的有名。
(内声“但不知是哪家哪户?”…)
薛平贵:不是别的,就是宝藏府王丞相之女,名曰王氏宝钏,平贵的一房寒妻,大嫂你可知否?
(内声“你说此话的意儿呢?”)
薛平贵:是要大嫂与我传信。
(内声“要我传信不难,先与我三十六文铜钱?”)
薛平贵:要钱何用?
(内声“给我娃买麻花呀!”)
薛平贵:哎呀咖咖!只要大嫂与我传信,慢说是三十六文即就是百文又有何妨?
(内声“如此你先扎在那里!”)
薛平贵:原是站在这里。
(内声“王家三姑娘请了!”王宝钏内声“请了。”)
(大嫂内声“五典坡来了一位仰班。”)
(王宝钏内声“原一位长宫。”大嫂内声“人家要和你斗霸哩!”王宝钏内声“原是讲话呢。”大嫂内声“你去呀不去?”王宝钏内声“怎能不去,列位大嫂少等片刻,问讯一毕一同还了。”)
王宝钏:(手提菜篮,整衣上场)
(唱)适才间大嫂对我言,五典坡来了一位长官。
叫列位大嫂等等我,问讯一毕一同还。
昨夜晚做梦真稀罕,我梦见平郎回窑园。
猛醒来原是南柯梦,放大声哭奔五更天。
手提衣篮上坡埝,见一军爷站面前。
燕毡大帽头上掩,身穿一领黄鹤衫。
前容儿未曾瞧得见,后影儿好象奴夫还。
我有心上前把夫认,倒退一步心自参。
丞相的女儿甚是贤,躲躲人儿理当然。
不言不语挖青菜,他问我一声应一言。
薛平贵:(唱)贤大嫂传信好迟慢,五典坡站的王两腿酸。
猛然抬头用目看,见一妇人把菜挖。
前容儿未曾瞧得见,后影儿好象妻宝钏。
我有心上前把妻认,且慢!错认民妇理不端。
圣人留下周公礼,见人须当理在先。
(白)尔嘿!大嫂请来见礼了!
王宝钏:慢着,非亲非故,不便于还礼,军爷莫怪。
薛平贵:好说!好说!
王宝钏:军爷莫非错行路径?
薛平贵:非也。
王宝钏:打草打料?
薛平贵:一不打草,二不打料。
王宝钏:到此为何?
薛平贵:找人问讯。
王宝钏:有名的皆知,无名的我便不晓。
薛平贵:不是别的,就是宝藏府王丞相之女,名曰王氏宝钏,平贵的一房寒妻。大嫂你可知否?
王宝钏:你问他和她有亲?
薛平贵:无亲。
王宝钏:有故?
薛平贵:着、着、着,因故而来。
王宝钏:这就不像了!
薛平贵:怎么不像了?
王宝钏:你往这尘世上看,只有你们男子找男子,才称得起个宾朋故友。我们妇人找妇人,才称得起个仁义姊妹。像你这一堂堂男子,找一个区区妇人,休怪民妇人说你,军爷,你也太差礼!
薛平贵:哈哈哈,大嫂是你不知,我和我那薛大哥一个营下吃粮,一杆旗下当军,鄙军这个班满了,回家探望我的妻儿老小,临行与他捎得家书一封,就着这封书信,也称得起个宾朋故友。
王宝钏:怎么说有书?
薛平贵:有书。
王宝钏:你且莫忙。哎呀,宝钏听言,我先谢天谢地。我平郎一十八载无有书信还家,今日有得书信还家,待我上前接书。哎呀且慢!想我面黄肌瘦,衣不遮体,怎好贸然上前?……嗯,我自有主意。军爷,王氏宝钏方才和我一起挑挖青菜,人家的菜篮儿满了,回她那寒窑去了。你将书信给我,我与她带回就是。
薛平贵:慢!鄙军捎书和别人大不相同。
王宝钏:怎么个不相同?
薛平贵:书信要见本人。
王宝钏:若不见本人呢?
薛平贵:我原书带回西凉夏国去了。
王宝钏:你且莫忙!哎呀,好一强盗,一十八载无有书信与我,今日有得书信,书信还要见本人。若不见本人,原书带回西凉夏国去了!我想这个强盗,一十八载都不能管顾于我,我还与他争的什么脸面!我不免将头上的帕儿往下陇捋得一捋,上前接书。军爷,你见了那王氏宝钏可曾认得?
薛平贵:鄙军我认她不得。
王宝钏:那么说你且远看……
薛平贵:什么远看一无人哪。
王宝钏:莫了你可近取。
薛平贵:什么近取?观见此间无人,莫非你就是薛大嫂?
王宝钏:不才,我乃是王丞相之女,名曰王氏宝钏,平贵的一房寒妻,反惹军爷一场罕笑。
薛平贵:哎呀咖咖!你看鄙军有眼无珠,有珠却无水,认不得薛大嫂。来来来,你我再见上一礼。
王宝钏:慢着。方才见过礼了。
薛平贵:岂不知这礼多人不怪。
王宝钏:好一个礼多人不怪。军爷,你且呈来。
薛平贵:呈什么?
王宝钏:呈我家书信来呀。
薛平贵:你莫忙。
王宝钏:你且呈来。
薛平贵:你莫要忙啊!
(唱)站立在坡前用目观,观见我妻甚可怜。
她头上缺少帕儿苫,她身上穿的补丁衫。
腰系罗裙少半片,足登绣鞋露趾尖。
早知我妻受磨难,不该撇她十八年。
(白)啊!王在西凉国接得一报,言说代国长安,连遭三载荒旱,六料薄收。强壮的男子尚且饿死大半,何况我妻是个柔弱妇人?我有心上前相认,又恐我妻骂我无情无义。观见此间无人,我不免假借这封书信,先与她取个笑儿,试探试探于她。
(唱)秋胡曾把梅英戏,庄子先生三探妻。
平贵淫戏宝钏女,自己人迎戏自己妻。
假意儿公差袋内摸一把,无心人将你的家书遗。
(白)大嫂,不好了!
王宝钏:怎么样了?
薛平贵:鄙军将你家书信遗失了。
王宝钏:你在哪里所放?
薛平贵:公差袋内所放。
王宝钏:可是个紧要之地?
薛平贵:倒是个紧要之地,一路上我要取弓。
王宝钏:取弓何用?
薛平贵:打雁。
王宝钏:打雁作甚?
薛平贵:夜宿招商旅店,干烂爆炒,鄙军我要下酒吃。
王宝钏:你莫要吃雁,诚恐雁吃了你的心肝!
薛平贵:怎样雁吃了我的心肝呢?
王宝钏:像你这样人,少肠子却无心。吃的什么粮,当的什么军?中途路上失掉我家书信,你还不拉马走去,站在这五典坡前,惹得人家妇道人流些?惶眼泪不成!
薛平贵:哎呀是啊!想我失掉旁人书信,还不拉马走去,站在这五典坡前,惹得人家妇道人流些?惶眼泪不成……嗯,你叫鄙军走,鄙军我拉马就走了!
王宝钏:慢着!你还不得走。
薛平贵:今天此事是包谷面的窝窝,还有些粘牙……呔!你不叫鄙军走,莫非打教鄙军?
王宝钏:无有打军之手。
薛平贵:莫非骂教鄙军?
王宝钏:无有骂军之口。
薛平贵:不打不骂,你便怎么样?
王宝钏:军爷!我夫妻分别一十八载,无有书信还家,今日有得书信还家,被军爷中途路上失掉,好比从空降下龙泉宝剑,斩断我夫妻一世之缘。(哭)
薛平贵:大嫂不必啼哭。鄙军虽然失掉你家书信,书内的情由我可知晓了大半。
王宝钏:住了吧!看来你就不是个学好的。
薛平贵:怎见得我不是个学好的?
王宝钏:你不该中途路上拆看……
薛平贵:呔!你这个大嫂,幸喜这五典坡前四下无人,倘若有人,鄙军我中途路上拆看旁人书信,论王法律条,岂不先问我个剁手剜眼之罪!
王宝钏:你既不曾拆看,书内情由你如何得知?
薛平贵:大嫂是你不知,在我临行之前,我那薛大哥在一旁修书,我在一旁打点我的包裹行囊。是我带看不带看,带听不带听,略略入耳了大半。
王宝钏:照这样说来,你还是个有心的。
薛平贵:无心的。
王宝钏:无心焉能记它得下呢?
薛平贵:有心焉能失掉你家书信呢?
王宝钏:哎,有心也罢,无心也罢,你先往下的讲来!
薛平贵:你听!
(唱)薛大哥月下修书信,将书信送与了王夫人。
王宝钏:不像了,不像了!
薛平贵:怎么又不像了?
王宝钏:难道军营中连盏灯亮都无有,跑到月下给我修书不成?
薛平贵:大嫂,你夫妻离别日久,他无有什么作题,不过是指月而作题嘛。
王宝钏:好好好!就算是个指月作题,你快往下讲来!
薛平贵:你听!
王宝钏: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