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药茶计》(三)
周君礼:(内唱尖板)
柳氏与我讲一遍,
(柳二姐、周君礼上,哥捞、凤姐、张浪子跟上)
(唱带板)
言说亲眷丧黄泉。行来在经堂用目看!
(喝场)亲眷呀,哎呀,我的亲眷呀!
七窍流血口不言。忙把尸首往下掩,
得的何病丧黄泉。(齐)
柳三前来,得的何病?为何这样而死?
柳二姐:你都不要假做作了;同上两个官人再说。乡约,地方走来!
(乡约、地方上)
乡约:(念)提的帽子拖的鞋,
地方:(念)我是地方张广财。
乡约:我乃乡约。
地方:我乃地方。
乡约:地方!看谁叫里?看走。
地方:走,看走!
柳二姐:乡约、地方你们都来了。
乡约、地方:我来了,你哭啥里?
柳二姐:是你不知,我家遭下事了。
乡约、地方:什么事?
柳二姐:人命事?
乡约、地方:呃!把谁死了。
柳二姐:我娘家兄弟柳三死了。
乡约、地方:快引我们观看。
柳二姐:走,就在这里,你看。
乡约、地方:呃,咋死下*(左口,右外)样子些?这鼻子口都是血。哎呀!快快芦婶掩盖。这到底得了个啥病死了?
柳二姐:你二人那曾知晓,我娘家兄弟前来看我,善人心起不良,茶内下药,我弟用茶下喉,霎时就死了!
乡约、地方:原是这样,待我问过。张善人,旁人言道:你把她兄弟害咧!你害来没有?
张梅英:你二人那曾知晓:是我清早经堂念经,柳氏与我打来清茶一壶,他奔厨灶造膳,一时来了他娘家兄弟柳三,用茶下喉,何言我把人害死?
乡约、地方:(背)哎呀!张善人就不是害人之人。(柳二姐偷听)你看那柳氏鸡嘴羊*(左
月,右(上天,下韭))小蒜头,吃去欢喜做去愁,长虫身条狼的腿,就不是他娘养的好东西。人必然是她害死的!
柳二姐:你乡约伯!你地方叔!人是张善人害死的,你把我亏死咖!我给你在灶君面前赌咒去。(下又上)你乡约伯!把你手放到心口思量一下。
乡约、地方:哎呀!这给咱们可塞下一大锭银子!人心是个黑的,银子是个白的,把他揣上。对着哩!这人是张善人害死的,尸首不要随便埋,我二人上县禀官。可不要将她走脱!(下)
周君礼:柳氏,胆大的贱人!依我看来,人分明是你害死的!
柳二姐:咋的话!人是我害死的!我告你现有三短:
周君礼:怎样三短,先说一。
柳二姐:你日乘骏马,夜搂双妻。不是你的一短?
周君礼:贱人!三房两房的人也不少,何为一短!先说二。
柳二姐:私账折人,岂不是二短。
周君礼:贱人!你到我家,你是心情意愿,何言我私账折人?先说三
柳二姐:三吗?三!你老我小,你把我就耽搁可惜!
周君礼:贱人!
(唱尖板)
贱人讲话不知羞,真是血口来喷人。
用力双手把你打,(打柳)冤家挡夫因什情。(齐)
柳二姐:你还打,打下的事没了!恁你穿,夹袄倒布衫,恁你吃,高粮推四遍,恁你做活,晚间睡下不动弹。
(二差役上,乡约、地方跟上)
差役甲:(念)老爷出灰票,
差役乙:(念)来把罪犯捉。
差役甲:那一个把人害死?
柳二姐:就是她把人害死。
二役:用绳带了,上堂再辩。
哥捞、凤姐:罢了母亲!
张梅英:罢了儿!
哥捞、凤姐:罢了,母亲!
张梅英:儿!
乡约、地方:快回去,不要哭了!你妈就回来了。
哥捞、凤姐:娘呀!(分下)
【第四场:错断收狱】
(四衙役引陈林翌上)
陈林翌:(诗)来在德化地,风吹杨柳开。
若要民安稳,除非清官来。
本县陈林翌,江西省德化县辖民,周家失事,命人去带,也是来的时候。
(二差役)
二差役:老爷上边交灰。
陈林翌:收灰,将人可曾带到?
二差役:倒也带到。
陈林翌:一齐带上来。
二差役:是。一齐上来!
(周君礼、柳二姐、张梅英同上)
周君礼、柳二姐、张梅英:与老爷叩头。
陈林翌:听名着!周君礼!
周君礼:有。
陈林翌:张梅英!
张梅英:有。
陈林翌:柳二姐!
柳二姐:有。
陈林翌:仰上面来!
周君礼、柳二姐、张梅英:有罪不敢抬头。
陈林翌:本县赦你无罪。
周君礼、柳二姐、张梅英:老爷。
陈林翌:你家缘何遭下这大祸?怎样情由?往下回来。
柳二姐:老爷在上,我娘家兄弟柳三,前来探我,以到我家,我与兄弟前去造膳,我那姐姐张善人,茶内下上毒药,害死我弟,老爷天断。
陈林翌:张梅英上来!
张梅英:有。
陈林翌:柳二姐言道:你害死他娘家兄弟,可曾是实?
张梅英:老爷在上;是我奔上经堂念经,柳二姐与我打来清茶一壶,她去造膳,霎时来了兄弟柳三,用茶下喉,七窍流血以死,老爷天断。
陈林翌:茶是何人烧的?
柳二姐:是我烧的。
陈林翌:何人给柳三的?
张梅英:是我给柳三的。
陈林翌:你们低头,怎见张梅英以上堂来,讲话温柔典雅,脸带羞涩,就不象杀人之妇。怎见柳二姐上得堂来,两腮无肉,孤寡无情,当面有兴人之意,背地就有害人之心。柳二姐上来!
柳二姐:有。
陈林翌:本县我看出来了。
柳二姐:看出什么来了?
陈林翌:茶是你烧的,内边下上毒味,想把你大姐姐毒死,你就是正房的夫人,莫料想被你兄弟喝了,把他毒死,你说是也不是?别话不问,柳三是什么出身?
柳二姐:乃是个油花浪子出身。
陈林翌:你心想毒死张梅英,和柳三私转财物,又乃你是个正房,你说是也不是?
柳二姐:哼,陈老爷不会断官司,我告他还有三短。
陈林翌:何为三短?先说一。
柳二姐:员外日乘骏马,夜搂双妻,这就是他的一短。
陈林翌:何为二?
柳二姐:私账折人就是他的二短。
陈林翌:何为三?
柳二姐:他老我小,我怕把我耽搁了,这就是三。
陈林翌:周君礼上来!
周君礼:老爷。
陈林翌:柳氏之言;可曾是实?
周君礼:满口胡言,血口喷人。
陈林翌:张梅英上来!
张梅英:有。
陈林翌:你可曾有子?
张梅英:现有一双儿女,哥捞、凤姐。
陈林翌:胆大周君礼,张梅英和你所生一双儿女,又来私账折人,强迫柳二姐与你作小。今天不打你个别的,打你个私账折人,老有少心。快头!
衙役:有。
陈林翌:将周君礼重打四十。
周君礼:好好好。你把我这老不知世路的多打几下才是。
衙役:验刑。
陈林翌:打!
衙役:是。(打)一十、二十、三十、四十。打齐。
张梅英:罢了夫!
(唱尖板)
见奴夫受了刑心中疼痛,
(转紧带板)
活活的疼烂了梅英之心。无奈了当堂口满口承认,
千万间教奴夫不要受刑。(齐)
老爷在上,人就是我害死的。
陈林翌:何人偿命?
张梅英:我情愿偿命。
陈林翌:死可情愿?
张梅英:一死不悔。
陈林翌:悔也迟后了,快头!
衙役:有。
陈林翌:张氏上刑。
衙役:验红验肘!上刑已齐。
陈林翌:张氏寄监。宁要小心。
衙役:是,走!
周君礼:哎妻呀!你少哭几声,我明天就望你来了!
张梅英:咳!只要你抓养双双孩子成人,就够了我的了!
衙役:走走走走!(带张梅英下,衙役又上)
陈林翌:站下!周君礼上来。
周君礼:有。
陈林翌:与张氏每天将饭送去!一步去迟,就要大法惩处。下堂去罢!
周君礼:谢过老爷。
柳二姐:走回。(与周君礼下)
陈林翌:有事无事?
衙役:再无别事。
陈林翌:打点掩门,正是:
(念)恐怕错断事,掬起满炉香。(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