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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剧《陆游与唐琬》（二）
【第二场：阻远行】
【春末夏初。
【陆宰的山阴旧居，小隐山园书斋。
【绿柳垂书屋，红梅倚画屏。
【幕后独唱“如梦令”词曲：昨夜风斜雨细，种种恼人天气。
寂寞待儿归，难遣闲愁滋味。
牵记，牵记，慈母深情厚意。
【幕启：唐夫人：（翻阅诗卷，等人心焦。小雁送菜上。
小雁：老夫人，请用茶。
唐夫人：小雁，公子到哪里去了？
小雁：三公子与少夫人一起出外，好象说，福州府来人，迎接他们到福州去。
唐夫人：（吃惊）有这样的事？
小雁：老夫人不知道吗？
唐夫人：哼，他怎敢瞒我！（不觉生气拂袖，茶杯堕地跌碎）
【小雁忙拾茶杯碎片，惶惶地下。
唐夫人：（唱）他有事只与妻商量，难道说儿大不由娘。
我是望子成龙心操碎，拜托仲高荐贤良。
为什么，瞒我欲往福州去，
全不是，童年与娘贴心肠。
【唐夫人复坐沉思，倦眼惺忪。
【忽闻唤“母亲”！唐夫人眼前出现童年之陆游。
唐夫人：（笑）务观，你回来啦！
童年陆游：（示以手中书卷）母亲教我读《唐诗》，我记住了。
唐夫人：记住哪一首？
童年陆游：“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唐夫人：我的儿，（高兴得抱儿坐膝上）当初为娘生你的时候，梦见前朝大才子秦观，表字少游，因而为你取名陆游，小名务观，你比两个哥哥聪明，是我最好的儿子。
童年陆游：我的母亲，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唐夫人：嘿嘿嘿……
【出现某个丫头捧盘立。
丫头：夫人，请用莲子羹。
唐夫人：儿啊你吃。（接碗用匙喂儿）
童年陆游：母亲你吃。（接碗用匙喂母）
【母子正欢洽，忽闻唐琬唤“游表哥”声。
【丫头与童年陆游隐去。只见陆游执卷与唐琬相亲。
唐琬：（把凤钗给陆游）给我戴上。
陆游：哎，（笑为唐琬插钗）
唐大人：务观……
唐琬：回房饮酒做诗去。（一笑而下）
唐夫人：（忙唤）务观，儿啊……
【陆游似闻未闻，迟疑一下。唐琬内唤“游表哥”，陆游应声下。
唐夫人：务现，回来，你……
（不觉晕眩，梦幻消失，忽然惊醒）
【内陆游声：“琬妹，快来！”
【唐夫人急出书斋欲招呼，一转念，向另一边躲下。
【陆游与唐琬欢喜而上。
陆游：（唱）岳父遣人来相迎，府尹招贤清意深。
不惧秦桧排斥我，赤心报国岂无门。
唐琬：（唱）随君化作双燕飞，
来朝万里赴云程。
喜游哥，离浅水，投瀛海，
陆游：（唱）访贤臣，结豪英。
唐琬：（唱）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陆游：（唱）长歌击剑，待扫胡尘。
唐琬：（唱）好事近，转觉烦闷，
总担心，堂上不许出远门。
【唐夫人先在帘后露影，继而出来窃听。
陆游：我爹爹不愿与秦桧同朝为官，所以致仕还乡，刚才看了书信，十分同意。
唐琬：可是婆母呢？
陆游：母亲爱我至深，若以“父母在，不远游”为辞，叫我为难啊！
唐琬：那你走是不走？
陆游：我受屈于秦桧，欲伸其志，不得不走，不能不走，你叫我如何说服母亲？
唐琬：既然公爹同意，那你就请公爹劝说婆母，然后你说……（一段悄悄话）
【唐夫人在外听不清楚，懊恼不已。
陆游：哈哈哈，好，承父志而求母情，也许容我们走了！
【唐夫人欲进内，见人来而避开。
【小鸿端盘上，入内。
小鸿：小姐，莲子羹煮好了。
唐琬：游哥……（端碗给陆游）
【陆游、唐琬对吃莲羹，唐琬吃不多，用匙喂陆游一口，小鸿窃笑。
【唐夫人大模大样入书斋，咳嗽。
陆游、唐琬：（窘而起迎）孩儿、儿媳迎接母亲、婆母！
陆游：母亲，请坐……
【小鸿忙拾碗盘，下。
唐夫人：（坐下来盯着儿子叹口气）唉！
陆游：母亲，为何长吁短叹？
唐夫人：你说呢？
陆游：不见仲高是我任性，母亲生气，孩儿赔礼。
唐夫人：务观，儿啊，你怀才不遇，贻误青春，游山玩水，荒废光阴，可知为娘爱儿情深，为你前程担心啊！
陆游：母亲啊，（唱）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朝堂贤路虽闭塞，四海多有忠义臣。
志同道合相援引，陆游不愁无前程。
唐夫人：你说，什么前程？
陆游：（唱）此事决定儿命运，当请爹爹同议论。
唐夫人：好吧，去请你父亲来。
陆游：遵命！（临行向唐琬一笑，下）
唐琬：婆母，儿媳回房去了。
唐夫人：你留下。
唐琬：啊……
唐夫人：琬姑（唱）内侄女儿作媳妇，你不亲我向谁亲。
唐琬：（唱）唐琬孤单早丧母，多承垂爱一片情。
唐夫人：（唱）若是知恩当答报，其教游儿话不听。
唐琬：（唱）唐琬不作长舌妇，知儿莫若母贤明。
唐夫人：（一笑）好呀。（唱）今日议儿前程事，
我只怕，树欲静而风不停。
你若有半点孝顺，倒要看，婆媳是否一条心。
唐琬：（吃惊）啊，儿媳不知婆母何意？
唐夫人：等他们来了再说。
【一阵笑声，陆游引陆宰上，老院公陆寿捧银包随上。
陆游：爹爹请！
唐琬：（闻声上前）儿媳迎接公爹！
陆宰：好，好……（入书斋）哈哈哈，夫人哪！
唐夫人：（讥讽地）老爷，你好快活呀！
陆宰：我怎么不快活！（坐下，唱）
晚年无官一身轻，享清福，天赐镜湖属闲人。
唐夫人：（唱）当初你在朝堂上，大郎二郎步青云。
如今你，退职官儿无人问，连累三儿误前程。
陆宰：嘿嘿，夫人说哪里话来！
（唱）三儿是我家千里驹，蒙岳父，关心爱婿少年人。
荐与福州韩府尹，千里从政佐贤能。
愿儿一飞冲天去，愿儿一鸣可惊人。
陆游：多谢爹爹。
陆宰：亲家思念女儿，你们小夫妻一起去吧！
陆寿：恭喜老爷夫人，公子青云有路，老奴去准备车马，治办行装。
陆宰：好！
唐夫人：回来！福州太远了，不能去！
陆游：（着急）母亲，机遇难得，怎能不去！
陆宰：夫人，你要以孩儿前程为重。
唐夫人：他的前程，我自有安排。
（唱）怎舍得，爱子忍心远飞走，
谁照应，你我二老两鬓秋。
仲高贤侄情意厚，体贴婶娘善为谋。
礼部主事荐堂弟，不难找，一官半职在杭州。
陆游：（痛苦申辩）母亲，（唱）并非忍心儿不孝。少壮何敢忘国忧。
仲高茑附丞相府，当知儿，秦桧檐下不低头。
唐夫人：胡说！（唱）陆门世代朝天子，真把丞相视作仇。
忠君尽孝方为首，洁身自好列公侯。
老爷，我难道叫儿子去做贪官污吏，你说，还是去福州？还是上杭州？
陆宰：（为难）这这这……夫人，再商量商量……
唐夫人：好呀，琬姑，既是你父来信，你也说句话。
唐琬：儿媳不敢。
唐夫人：有什么想法，大胆讲！
唐琬：婆母为儿操心，本无不依之理。
唐夫人：（点头）对啊！对啊！
唐琬：只是儿媳有些担心……
唐夫人：担心什么？
唐琬：担心游哥耿直，若在杭州任职，出言得罪权相，其祸不小。望公婆三思，恕儿媳告退。（不等同意便下）
陆宰：夫人，琬姑言之有理呀！
唐夫人：（气坏了）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陆寿，去请仲高堂少爷明日到我家赴宴。
陆寿：是。（下）
唐夫人：务观，写信回复福州府，婉言谢绝。
陆游：（几乎发作）母亲，这封回书，我决不写！（拂袖而下）
唐夫人：务观，畜生……老爷你来写。
陆宰（拒不接笔，苦脸赔笑）不，夫人，还是跟儿子再商量商量……
唐夫人：老糊涂，他们小夫妻商量够了！你不写，我写。（入座修书）
【灯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