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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剧《追鱼》(四)
【第七场:点将】
人物:张天师、二道童、四天将。
【幕启:天空,乌云密布。
【张天师、二道童上。
张天师:正印天师张道陵是也。查得碧波潭鲤鱼精,变做金宠之女牡丹模样,与张珍结为夫妇,奉圣旨捉拿此妖。
(唱)正印天师张道陵,奉旨捉拿鲤鱼精。
有请王、马、殷、赵众将军,速到坛前听令行。
【四天将齐上。
天将:来也,参见天师。天师有何法旨?
张天师:只因碧波潭鲤鱼精,变做牡丹模样,与张珍结为夫妇,混闹金府,今奉圣上旨意,特请众将军前来,擒拿此妖,不得有误。(下)
天将:遵命。众贤弟,驾起祥云。
(唱)威风凛凛显神灵,天罗地网布重阵,
擒拿妖孽下凡尘,(圆场)定使深潭碧波清。
【四天将下。
【灯暗,变景,接下场。】
【第八场:分别】
【山林中,张珍、鲤鱼精上。
张珍:(唱)恨金宠,心不仁,不该嫌贫赖婚姻。
鲤鱼精:(唱)爹爹做事心太狠,要你我夫妻两离分。
张珍:(唱)他无情来我无义。
鲤鱼精:(唱)双双走出相府门。
张珍:(唱)相府门外天地广,
鲤鱼精:(唱)夫妻携手一路行。
张珍:(唱)我家离此三百里,娘子你千金之体怎能行。
鲤鱼精:(唱)我虽然是相府千金女,不怕山高与水深。
只要张郎在身边,为妻自有力千斤。
慢说是家乡三百里,就是天涯海角我能行。
张珍:(唱)你我是双宿双飞百年好,
鲤鱼精:(唱)怕什么丞相老父亲。
【天鼓声响。鲤鱼精神色突变。】
张珍:娘子,你怎么了?
鲤鱼精:没有什么,我有点冷。
张珍:冷?(脱衣给鲤鱼精,鲤鱼精阻止不要)
鲤鱼精:张郎,不用了,走得快点,出了汗就不冷了。(圆场)
张珍:娘子,娘子,你怎么走得这样快,我追不上呀。
(跌倒在地)现在你走得这样快,以后的路你要走不动了。
【天鼓声。】
鲤鱼精:(唱)忽听天鼓响声,来了天将和天兵。
只为恩爱犯法条,难逃五雷烈火焚。
眼看夫妻要离分,哪料我是鲤鱼精,
待我上前把真情讲……
(夹白)啊呀!不行,他要是知道我是鲤鱼精,他还会爱我吗?
(唱)且莫要急急忙忙露真情。
张珍:(唱)见娘子神色变,难道有为难之事挂心间?
我与你在碧波潭畔结同心,天大的事情要告诉张珍。
鲤鱼精:啊哟!要是天兵天将来捉我,我是非走不可的呀!我同他三月恩爱,难道在临别之时,不把真情告诉他吗?
张珍:娘子,你……到底什么事?
鲤鱼精:张郎,你可认识我吗?
张珍:我怎么不认识,你是牡丹小姐!
鲤鱼精:我不是牡丹小姐。
张珍:那一定是广寒仙子。
鲤鱼精:为妻也非广寒仙子,我乃碧波潭鲤……
张珍:李,李什么?
鲤鱼精:张郎不要惊慌,我乃碧波潭鲤鱼精。
张珍:(惊慌但又镇定)我却不信。
鲤鱼精:张郎呀!(唱)张郎你听我从实讲,我是千年修行在银涛碧浪。
只因慕君才华绝世心真纯,又怜我独居水府多凄凉。
因此我变做牡丹女,与郎君比翼双飞结鸳鸯。
张珍:(唱)娘子说出真心话,不由张珍暗思量,
想当初碧波潭畔初相会,我与她在月下打坐情意长。
元宵佳节观花灯,夫妻双双多欢畅。
那金宠又将我们追回府,相府中两个牡丹闹公堂。
却原来一个就是娘子变,她为我险些把命丧。
多承娘子有情意,张珍感激在心上。
想那牡丹爱的是富贵,哪及娘子恩爱长。
人间难觅一知己,你就是鲤鱼精又何妨。
人家说神仙眷属只在书本上,哪知我荒郊野外有天堂。
鲤鱼精:我鲤鱼精的眼光不错也。
(唱)自从得见张郎后,就知道他是有情有义郎。
我与他潭畔手携手,我与他并肩笑鸳鸯。
原来怕真情说出后,一片恩爱付汪洋,
谁知今天出意料,他不因异类变心肠。
我鲤鱼真是眼明亮,草芦灯下选才郎。
张郎,可恨那张天师点下天兵天将,苦苦前来捉拿于我,你去躲避一时,我等一等再来找你。
【鼓声,天将上场。】
张珍:娘子,我怎能走。娘子,我要保护你呀。
鲤鱼精:作战的事,你是不行的呀!
【天兵天将冲开鲤鱼精,张珍跌倒在地。】
鲤鱼精:休得伤害我张郎!
【鲤鱼精欲带张珍逃,三次上前,被天将逼退。鲤鱼精下,张珍追去,被天将推倒在地。天将追下。】
张珍:(唱)头昏眼花一阵阵,
【闪电,雷声。霎时间狂风大作闪电雷鸣。】
张珍:娘子在前作战,这便如何是好?待我追上前去。
(下)
【第九场:追鱼】
【幕启:水景。鲤鱼精红衣白裙上。
鲤鱼精:(念)天将追急,拆散夫妻。鱼龙失所依,叫人竖双眉,竖双眉。
天将追得厉害,待我发动洪水,阻挡一阵。
【放毫光,众水兵持水波浪旗上。】
【天将被洪水阻,不得上前。】
一天将:众贤弟妖孽发出洪水,我们暂退两旁,活捉了她。
众将:是。(分两面下)
【张珍上。】
张珍:(唱)两足忙忙西复东,娘子呀!四无人影,何处觅芳踪?
抬头只见碧水连空,难道娘子惨遭凶。
哎呀,娘子,我的妻呀!(痛哭倒地)
鲤鱼精:张郎!
张珍:啊呀!娘子,妻呀,喂呀!
鲤鱼精:啊呀!相公,夫呀,喂呀!
【鲤鱼精与张珍两人相抱哭。正难舍难分之际,天将上,将两人冲开,两人相抱难舍。乌龟精、虾精前来相助,张珍、鲤鱼精两人仓皇逃下,天将追下。
【鲤鱼精上。
鲤鱼精:(唱“倒板”)看天将,雾集云围天将逞威风,
肆意摧残,这恶战我何曾惯。
张郎,转眼间不见张郎,叫人断肠。
这里是猛虎当道,那里是张罗北山。
影只形单,心乱意烦,
待图个自由自在,怕的是千难万难。
如今已无别法,待我水遁了吧。
天将:哪里走。
【观音上。
观音:且慢。
天将:参见观音大士。
观音:你等为何苦苦追赶鲤鱼精?
天将:奉了天师之命,擒拿妖孽定罪。
观音:吾乃特来收伏于她,尔等且自退下。
天将:我等怎好回复天师?
观音:天师那里有我担待,退下。
天将:遵命。(退下)
鲤鱼精:小妖叩见观音大士。
观音:鲤鱼精,你不用惊慌,吾乃特来搭救于你。
鲤鱼精:多谢娘娘。
观音:但不知你愿大隐还是小隐?
鲤鱼精:大隐怎的,小隐何来?
观音:大隐拔鱼鳞三片,打入凡间受苦,小隐随吾南海修炼,五百年后,得道登仙。
鲤鱼精:小妖情愿大隐。
观音:却是为何?
鲤鱼精:为了张珍,小妖甘愿打入凡间受苦。
观音:那张珍乃凡夫俗子,你为他丢弃千年道行,岂不可惜?
鲤鱼精:娘娘,张珍乃至诚君子,与小妖海誓山盟,我若负他,还成什么仙?得什么道?
(唱)求娘娘,发慈心,救小妖,免灾星。
我愿意打入红尘,与张珍酸甜同命。
宁丢弃千年道行,宁离却蓬莱仙境,
决不负患难夫妻海誓山盟,强似那现原形,在鱼蓝内藏隐。
我情愿忍痛哭剥下鱼鳞,换一个自由自在身。
娘娘请拔!
观音:善哉!善哉!如此拔鱼鳞三片,大隐了吧!
【张珍内叫:“娘子,妻!你在哪里?”张珍上。
张珍:妻啊!叫我到何处去找你?
(忽见鲤鱼精,大喜,喊)啊!娘子你,你,你还在么?(跪上去)
鲤鱼精:张郎若在,为妻是死不得的了。
【乌龟精、虾精急上,奔得汗流浃背。
乌龟精:天兵天将到哪里去了?
鲤鱼精:多亏观音大士前来相救,已经退走了。
乌龟精、虾精:哎呀,好险呀!
【见张珍在一旁。
乌龟精:你也受惊了。
【乌龟精走过去,张珍惊吓,避至鲤鱼精旁。
乌龟精:师妹,叫他来见见,来见见。
鲤鱼精:张郎不要害怕,这是我的师姐,那是我的师兄。
张珍:噢,原来是师姐,师兄,小弟这厢有礼了。
乌龟精、虾精:还礼,还礼。
张珍:娘子,我们回家去吧。
鲤鱼精:师兄,师姐,我们要回去了。
乌龟精、虾精:如此待我们相送一程。
鲤鱼精、张珍:不劳远送。
乌龟精、虾精:这是要送的呀,这正是:
乌龟精:(念)比翼鸟儿同飞翔,
虾精:(念)并蒂花儿齐开放。
张珍:(念)人逢喜事精神爽,
鲤鱼精:(念)这一回冲破了惊涛骇浪。感谢师兄、师姐相助,受我一拜!
【张珍、鲤鱼精携手下,乌龟精、虾精暗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