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裙边扫雪》（二）
【第三回、扫雪】
【内侍引太子上。
太子：常随，趱车去来！
(唱)东宫院我领了姨娘言命，粉?楼前把母迎。
正是小王向前进，可恨足下路不平。
常随官掌灯往下看，就地下多少死尸灵。
常随官起尸头一付，原是西宫院下人。
常随官起尸第二付，原是侍奉我母人。
常随官起尸第三付，原是龙母丧残生。
(喝场)我的龙国母，老娘亲呀！
我见得龙母把命断，
(喝场)我的龙国母呀！
珠泪滚滚擦不干。
来时走的阳关境，归来一命到阴间。
哭死哭活是枉然，枉做南柯梦一番。
常随官忙把尸掩定，要和奸妃把帐清。
常随官保王萧墙去，
(下，又上)
吩咐侍臣回深宫。
汉盘龙在萧墙破口大骂。
【西宫带沈祥上。
唐凤高：(引)头戴翡翠珠冠。身穿龙凤衣衫。
沈祥，随娘娘以奔萧墙赏玩。
太子：我把你个奸妃！
(唱)手指奸妃叫着骂，叫骂奸妃听心下。
我邦为上你邦偏，年年进贡每岁参。
三载无有珍宝进，才把你奸妃进朝班。
封你西宫还嫌小，你一心杀驾谋龙朝。
有一日犯在小王手，剐你一刀问一声。
唐凤高：(唱)见得太子骂破口。骂的娘娘满面羞。
转面我把沈祥叫，速想妙计报此仇。
沈祥。
沈祥：学儿在。
唐凤高：你看，太子在萧墙叫骂你我，我该怎处？
沈祥：娘娘，他骂你，你不会骂他！
唐凤高：他骂我害他母一死，我骂他着何来？
沈祥：娘娘，你就莫要骂了。娘娘，学儿有一计可曾使得？
唐凤高：有何良谋，作速讲来。
沈祥：你说唔呀呔！大叫萧墙外叫驾之人听着：哪一个粗心胆大，敢下萧墙，敢和娘娘作一敌手。倘若他扑下萧墙，学儿两膀有千斤之力，将他绑在芭蕉树上，数九寒天，冻饿一死，给他个挖苗断根之计。
唐凤高：真乃好计，你要随上些。
沈祥：娘娘前行。
唐凤高：唔呀呔，大叫萧墙外叫骂之人听着：哪个粗心胆大扑下萧墙，敢和娘娘作一敌手？
太子：(唱)听言罢来怒气生，太阳穴里冒火星。
我这里扑下萧墙去，看你把我上油铛！
（沈祥绑太子）
沈祥：我把你绑的紧紧的。禀娘娘，学儿将他绑在芭蕉树上，你上前将他叫骂叫骂！
唐凤高：你且退后。汉盘龙，小太子！哎，把你个奴才！
(唱)手指太子叫着骂，叫骂太子听心下：
只因娘娘进宫院，你把娘娘下眼观。
今日犯在我的手，想要活命难上难。
转面我把沈祥叫，娘娘有言听心间：
假若太子丧了命，满院花开你我红。
沈祥：红要红到底，千万莫落个屁红子。
唐凤高：再莫要胡说，随着娘娘来。(下)
沈祥：娘娘前行，学儿还要将他叫骂叫骂。我可莫说你这汉盘龙龙子、汉盘龙龙子，你骂着娘娘，还则罢了，你连我学儿也骂。你乃是卖条帚把麻遗咧，你不得活咧，你不得活咧！娘娘，你等着学儿，学儿也来了。(下)
【土地带小鬼上。
张道林：(唱)起风就知落风小，倒叫吾当把心操。
土地老儿张道林。
桃木橛：我叫桃木橛。
张道林：小青龙身有大难，离不了粉滩星搭救。桃木橛，奔上东宫，惊动周主母，给他撒土。鬼儿呀，周主母动了身没有？
桃木橛：动了身了。
【周太真上。
周太真：(唱)命太子去迎龙国母，这半晌不见儿回宫。
心内慌慌坐不定，却怎么胆战心又惊！
眼泡不住叮咚跳，今夜晚必有啥事情！
周太真忙离东宫院，
太子：苦呀！
张道林：鬼儿呀，听爷的声音着。苦呀！
桃木橛：苦呀！
周太真：(唱)却不知哪里放哭声？
太子：我的龙国母呀！
张道林：鬼儿呀，听爷的声音着！龙国母呀，鬼儿呀，捉住咧没？
桃木橛：捉住咧。我的龙国母呀！
周太真：(唱)头一声哭的龙国母，
太子：我的周姨娘！
张道林：鬼儿呀，紧咧。我的周姨娘！
桃木橛：我的周姨娘！
周太真：(唱)第二声又哭本后名。
听罢言来吃一惊，听声音好象汉盘龙。
忙抓中央戊已土，摸摸揣揣往前行。
猛然睁眼用目奉，观见那边火光明。
黄土连打三五把，闪上八爪紫金龙。
自古道真龙不显象，显了象了有险凶。
周太真扑进火龙口，原是冤家汉盘龙。
娘命你去迎龙国母，是何人将儿绑一绳！
(滚)我叫叫一声小太子，汉盘龙，娘的儿！今夜晚上，娘命你去迎龙国母，是何人将儿绑在芭蕉树上！心想数九寒天，将儿冻饿一死。你看，娘乃是女流之辈，怎样搭救与你？是。我有是有了！
(滚)我不免奔上东宫，讨来短刀一把，割断绒绳，搭救我儿一个活命。
张道林：主母莫可。你看东宫离西宫路径遥远，你一步来迟，将太子冻饿一死，你救的何人，你救的哪个？别想个方法。
周太真：周太真便说，我想东宫离西宫路径遥远，我一步来迟，将我儿冻饿一死，我救的何人，我救的哪个！
张道林：主母，你跪在西宫院下，祝告神灵，口咬绒绳，结股掰开，搭救太子个活命。
周太真：有是有了。我不免跪在西宫院下，祝告神灵，口咬绒绳，便是这个主意了！
(唱)周太真立刻跪西宫，城隍土地你当听。
假若太子得活命，城隍土地往上升。
假若太子有好歹，城隍土地问斩刑。
适才祝告天和地，上前口咬紫绒绳。
张道林：鬼儿咬去。
周太真：(唱)走上前来抱怀中，
娘叫十声九不应。
(滚)我叫叫一声汉盘龙、汉盘龙，将儿解下芭蕉树来，是我讲话中间，天降鹅毛大雪，岂不活活将我儿冻死！是，我有是有了。我叫叫一声风伯、雨师，你看太子若有九五之位，你们止风的止风，止雪的止雪，搭救我儿一个活命！
张道林：风伯、雨师，请你看：大青龙身有大难，粉滩星祝告你们，止风的止风，止雪的止雪。
内：止风的止风，止雪的止雪。
周太真：(滚)是我讲话中间，一霎时天也晴了。但这几尺厚的雪，我乃女流之辈，怎样搭救太子个活命？
张道林：主母勿忧，你将太子挟在左背以上，倒退回宫，裙边扫雪，弥却足迹，瞒哄奸妃、沈祥不知，才能搭救太子个活命。
周太真：是，我有是有了。将我儿挟在左背以上，倒退回宫，裙边扫雪，弥却足迹瞒哄奸妃、沈祥。便是这个主意了！
(唱)将我儿挟在左背上，倒退几步自思量。
背地里我把奸妃怨，
张道林：鬼儿呀，你把她拉上！
周太真：(唱)骂了声沈祥理不端。
你二人打排把计定，要害我儿丧残生。
实想说将太子来害死，不料想空中有神灵。
你要害来我要救，要救我儿活性命。
周太真退出西宫院，
(同下，周太真又上)
低下头儿心自参。
周太真来在东宫内，龙床上安下小主公。
周太真忙奔后宫去，
(下，又上)
忙把姜汤端手中。
将姜汤与儿下喉内，唤醒冤家汉盘龙。
我儿苏醒。
太子：(唱)一阵昏迷一阵醒，昏昏迷迷不知情。
猛然睁睛用目奉，原是姨娘面相逢。
不言不语一旁坐，他问我一言应一声。
周太真：(唱)娘命你去迎龙国母，是何人将儿绑一绳？
太子：哎，姨娘呀！
(唱)姨娘不知来路情，孩儿把话说心中。
东宫院我领了姨娘言命，
哎，我的姨娘呀！
(唱)粉宫楼前把母迎。
正是小王向前进，可恨足下路不平。
常随官掌灯往下看，就地下多少死尸灵：
常随官起尸头一付，原是西宫院下人。
常随官起尸第二付，原是侍奉我母人。
常随官起尸第三付，原是龙母丧残生。
站在萧墙破口骂，遇见奸妃和沈祥。
他二人打排把计定，要害你儿活性命。
他将儿绑在芭蕉树，你儿有命活不成。
不是姨娘来搭救，你儿性命怎得生！
周太真：(唱)
可恨太子不聪明，为娘把话说心中：
既然龙母丧了命，进宫说与娘知情。
母子二人上金殿，你父王面前拿本参。
你父王若准娘的本，何愁奸妃不丧生！
有理做下无理事，连累为娘活不成！
不言不语一旁坐，我看你太子怎样行？
太子：(唱)猛然睁眼用目奉，姨娘恼的似黑风。
我不叫姨娘叫龙国母，
(喝场)我的龙国母，老娘亲呀！
再叫姨娘你当听：
你不搭救谁搭救，你不救生谁救生！
周太真：(唱)聪明不过帝王相，伶俐不过汉盘龙。
既然龙母丧了命，何不江东搬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