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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剧《杜十娘》（二）
【第二场：两情相照】
时间：当日下午
地点：杜十娘妆楼内厅
【纱帏深?，古琴横卧，书架盛满书籍，花架上摆一盆兰花，屏风绘有山水，壁上挂有“芙蓉出水图”和一件琵琶。雕栏外，红叶绿瓦相映，环境十分幽雅。
【幕在音乐声中拉开。
【杜十娘从纱帏内走上。
杜十娘：（唱）身世飘零落风尘，
谁知风尘得知音。
两情相照常相守，
只愿君心似我心。
【老鸨满脸凶气地上。
老鸨：（唱）孙富许我银千两，
一心赎买杜十娘。
两人巧计安排就，
休怪老娘狠心肠。
【杜十娘站起迎出。
杜十娘：妈妈来了，妈妈请坐。
【老鸨怒气冲冲地坐下。
杜十娘：妈妈上楼，有何吩咐？
老鸨：我说十娘啊，妈妈我憋了一肚子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十娘：妈妈有话，请讲何妨？
老鸨：那好，我就说说。十娘啊！
（唱）咱们是行?人家为的是来赚钱，
后门送旧前门迎新理所当然。
常言道：
门庭闹如火，
钱帛堆成山。
你是我的摇钱树，
你是我的宝贝心肝。
你不该苦苦恋上穷酸李甲，
更不该撵走那两淮巨富孙大客官。
杜十娘：（唱）李公子进院来已有一年，
花尽了白银何止一千。
春光院上上下下遂心愿，
他却是两手空空实可怜。
老鸨：（唱）当初是当初，
今天是今天。
行?不招坐堂婿，
（夹白）你要是再不把李甲给我撵走――
（唱）可要知道我的家法严！
杜十娘：（唱）我的妈妈呀！
儿为您赚下了多少金银，
金银上留下了多少泪痕。
年华虚度何时尽，
难道说让我忍悲含泪了此终身？
老鸨：啊？那么你有甚么打算呢？
杜十娘：（唱）我的妈妈呀！
春光院相识多少公子王孙，
恃钱财寻欢买笑假假真真。
自从我邂逅相逢李公子，
他待我真心实意情义深。
我与他真诚相爱情投意顺――
老鸨：好啊，你左一个真心、右一个实意；我不管甚么真诚相爱、情投意顺，
他李甲要是有真心，叫他拿银子赎你出院，岂不是名正言顺！
杜十娘：（惊喜，又立刻掩饰地）
（唱）妈妈此话可是当真？（锁板）
老鸨：（气忿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是当真，还是当假！
杜十娘：（试探地）妈妈可要多少身价？
老鸨：（讥讽地）要是别人嘛，一千两也休想！
杜十娘：若是李公子呢？
老鸨：要是李甲嘛，我可怜他是个穷酸，拿三百两银子就让他把你带走！（旁白）我谅他也拿不出来!
【芸香上。
芸香：启禀妈妈，李公子求见十姑娘。
老鸨：（沉吟片刻）也好，叫他上楼来，当面鼓、对面锣，把话跟他讲清楚。
【芸香应声下。
【李甲上，钟义随后。
李甲：（念）可恨鸨儿狠心肠，
割断情丝两渺茫。
杜十娘：李公子！
李甲：十娘！
老鸨：李公子来得正好，我们有话讲在当面。
李甲：妈妈有何见教？
杜十娘：公子，妈妈言道，只要你拿出三百两纹银，十娘随你从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甲：三百两！？（惭愧地）这、这――
老鸨：我谅你个穷酸也拿不出三百两银子！
李甲：（恼怒地）何必出言不逊哪！
老鸨：我说姓李的，你天天在我的春光院，吃些不花钱的茶饭，占个不花钱的姑娘，你还想要在这儿，就拿钱来！
李甲：想我李甲在院中花费银钱何止千两纹银，现如今处境窘迫，囊中羞涩，你要三百两纹银这岂不是要拆散我与十娘的恩爱么！（恳求地）妈妈，你不能以钱财为重，把情义二字抛却九宵云外呀！
老鸨：（冷笑）李大公子，常言说得好：姑娘爱俊俏，妈妈爱元宝。告诉你说吧，我爱的是银子！三天之内拿来三百两银子由你带走十娘，三天之后要是没有三百两银子，可别怪我无情无义，管你公子不公子的一顿乱棍打你出门！
【李甲尴尬异常。
杜十娘：（求情地）妈妈，李公子客居京都三日之内难以筹划，请妈妈看在孩儿面上，宽限十日如何？
老鸨：这――（旁白）这个穷酸连饭都混吃不上；我何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十娘......嗯，就这样。（面对杜十娘）好吧，看在我女儿面上，十天就十天。
杜十娘、李甲：（同时地）多谢妈妈！
老鸨：且慢！话得说在头里，十天得从今天算起，十天之后要是没有三百两银子――（恶狠狠地）妈妈我可要整顿家规啦！
李甲：过了十日，任凭妈妈发落。今日之事，妈妈你可要――
老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钟义：（悠然地）请问妈妈，若十日之内，李公子筹得三百两纹银，该当如何呀？
老鸨：（冷笑）我是吃常斋、念弥陀，青天在上，绝不失言！
钟义：当然，当然！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从事，空口无凭。双方须当立文书作为凭证，由老朽起草如何？
老鸨：（暗喜）再好也没有啦，不知李公子――
李甲：立下文书也就是了。
老鸨：芸香，笔砚侍候。
钟义：文房四宝，老朽自备。
老鸨：钟老夫子助人为乐，事成之后，我定有酬谢！
钟义：君子有成人之美嘛！（熟练地写成文书）
（念）十日之外无银，李甲不进春光院；十日之内三百两纹银齐备，听凭李甲带走杜十娘。无怨无悔，空口无凭，立此为证。（对老鸨、李甲）来来来，立据人当堂画押。
老鸨：我来画押。
【老鸨与李甲画押。
钟义：（手捧字据）大事成就！
杜十娘：（机警地）文书就放在钟师傅手中吧。
钟义：盛情难却，只好从命。
老鸨：李公子，我等你十天！（得意地下）
钟义：啊，李兄，千载良机，万勿错过。我钟义一不为钱，二不图利，只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哇！
杜十娘：多谢钟师傅！
李甲：多谢钟老夫子！
钟义：老朽告退。
杜十娘、李甲：（同时地）奉送！
【钟义在笑声中下。
李甲：（激动地）十――娘――！
【二人相依相偎。
杜十娘：李郎啊！
（唱）你我二人巧相逢，
情深义重定三生。
今日从良随君去，
夫唱妇随孝双亲。
【音乐不断，转入念白配乐。
李甲：十娘，你我相识以来，从未见你如此动容啊！
杜十娘：（沉浸在无限向往之中）李郎，还记得宋词中严蕊的《卜算子》吗？
李甲：严蕊乃南宋时一代名妓，焉能忘怀！
杜十娘：是啊，我二人同命相怜！
李甲：十娘，我来背诵：“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杜十娘：（接念）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李甲：十娘，你的归处呢？
杜十娘：这，归处吗？
（唱）十娘我自幼丧母孤苦伶仃，
随父打鱼度光阴。
欠税债父被逼投河自尽，
抛下我还负债沦落风尘。
蒙君怜爱有归宿，
我好似跳出苦海上青云！
【惠儿手持书信上。
惠儿：公子、十姑娘！
李甲：惠儿，何事匆匆忙忙？
惠儿：老爷来信。
【惠儿递信，李甲看后递给杜十娘。
李甲：十娘，家父来信命我即刻返乡，语气十分严厉，责我荒废学业，挥霍金银，行为失于检点......这便如何是好？
【杜十娘匆匆看过书信。
杜十娘：李郎，令尊大人语气虽然严厉，毕竟爱子心切，不知你做何安排？
李甲：好！就以此为由向京中亲友求借银两，亲友慷慨解囊也未可知啊！
杜十娘：言不由衷，如何使得呀！
李甲：鸨儿限期只有十日，从良之事，迫在眉睫，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十娘，我便即刻前往。
杜十娘：李郎，要早去早归呀！
李甲：十娘你对我情深意厚，我李甲十日之内筹措不到三百两纹银，我呀――永不见你！（转身欲下）
杜十娘：李郎！
【李甲止步。
杜十娘：（语重心长地）筹得到银子来见我，筹不到银子也要来见我呀！
李甲：晓得了，我晓得了！
【李甲匆匆下楼，惠儿欲随下。
杜十娘：惠儿！
【惠儿转身，恭敬地站在面前。
杜十娘：惠儿，这些散碎银两拿去，备公子零用吧。
惠儿：（感激地）谢谢十姑娘！您的心肠真好，对我家公子这样体贴，要不是您的多方照料，恐怕我们主仆早就长街乞讨啦！
杜十娘：惠儿，公子为我荒废学业，银钱用尽，如今囊空如洗，十娘我理当相助不是吗？
惠儿：多谢十姑娘！
杜十娘：惠儿，公子已然走远，你快去吧。
惠儿：是！（欲下又转身向杜十娘深深一揖）多谢十姑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