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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赵氏孤儿》(三)
(在“急急风”中,屠岸贾、八校尉、二宫女、裴豹上,挖门,屠岸贾端详宫门,“回头”:进门,站中。)
屠岸贾:圣旨下!
赵朔:千岁!
屠岸贾:跪!听宣读诏曰:今有赵盾欺君误国,命屠岸贾抄杀赵氏满门,驸马恩赐一死(“冷锤”),庄姬公主随旨进宫。旨意读罢,望诏谢恩!
赵朔:哎呀!公主!
庄姬:哎呀!驸马!(“乱锤”接“快扭丝”,唱【散板】)
三百余口俱丧命,
赵朔:(接唱)恩爱夫妻两离分。
庄姬、赵朔:(接唱)夫妻们只哭得珠泪滚滚,
赵朔:公主啊!庄姬:驸马呀!
(“扫头”:屠岸贾示意二宫女扶庄姬公主起,出门。庄姬公主奔下场门,忽又转身欲与赵朔语,“回头”:屠岸贾发现庄姬公主有孕,卜凤趋前挡住庄姬公主,同下。)
屠岸贾:赵朔!这有上方宝剑,你自尽了吧!
赵朔:(站小边,怒目而视,“叫头”)屠岸贾哇!狗奸贼!你在朝惑君,陷害忠良,今日杀了我赵氏满门,我恨不能吃尔之内,方解我心头之恨!(“撕边一击”:奔向屠贾,被校尉拦住,上绑)
屠岸贾:校尉的!
众校尉:有!
屠岸贾:将赵朔斩首,将他的满门家眷斩尽杀绝!
赵朔:好奸贼!
(“急急风”:校尉推赵朔下,“乱锤”:加大堂鼓,校尉又自两边“回头”上。)
裴豹:赵氏满门斩尽杀绝!
屠岸贾:起过了!(“大锣五击”)这才去了我心头之恨啊!(“闪锤”,唱【西皮流水】)
赵氏满门为我斩尽杀绝,
这才去了老夫的心头之恨也!
赵氏满门俱杀尽,
老夫才得放宽心。
杀了赵家三百口,
除掉冤家对头人。
庄姬已然身有孕,
我岂能叫她留后根?
倘若是生下了儿和女,
那时节我进宫门,
搜出孤儿斩草要除根。
校尉带马你就把宫进,
(“长锤”:校尉带马,领下。【西皮散板】)
晋国中我为尊任意而行。(“抽头”:下)
【第五场】
(【碎胡芦】:卜凤自下场门上,二宫女自上场门上,在台中相遇,卜凤拦截阻。)
卜凤:公主这几天身染重病,呕吐不止,彻夜未眠,现在刚刚睡着,你二人不要在此打搅!回来!命你二人去至御花园,与公主挑选几盆鲜花,不得有误!
二宫女:是!
卜凤:快去!(【碎胡芦】住。卜凤视二宫女下,“小锣一击”。)
卜凤:且喜公主生产下一子。我也曾将榜文张贴在外,至今还不见程先生到来,是何缘故哪?(大锣作传点效)什么人?
太监:有一草泽医人揭了榜文,前来与公主调治病症。
卜凤:公主有旨:宣那草泽医人进宫啊!
太监:是!草泽医人进宫啊!
程婴:领旨!
(【二黄小拉子】:程婴左肩背药箱上,向右走“反太极图”,回身一望,转身到台口,在“大锣一击”中见卜凤。)
卜凤:程先生你可来了!
(程婴摆右手,向右回顾,双进门。)
程婴:快将公主请出!(将药箱放在小边,站药箱旁。)
卜凤:(白)有请公主!
(庄姬公主抱婴儿自下场门急上,站大边,见到程婴,哭泣。)
庄姬:程先生!
(“崩登仓”,“撕边一击”:程婴向姬公主摆手,又示意卜凤出门巡视,卜凤自上场门下。)
“快扭丝”,唱【二黄散板】
望眼欲穿将你等,
快救孤儿出宫廷。
“叫头”先生哪!且喜生下此子,取名赵武。先生快快将他救出宫去,日后也好与我赵家报仇。非但本宫,就是那屈死的三百余口“撕边一击”也感你的大恩大德!
程婴:哎呀!
(“圆场”:庄姬公主跪,程婴三摆手,退步,看,右手折袖,左手撩袍,跪下。“搭……一锣”,“哆罗”,庄姬接唱【碰板】)
可怜我一家人俱把命丧,
初生儿他就要远离亲娘。
(“垛头”:与程婴同起,接唱【快三眼】)
娘想儿也不能将儿看望,喂呀!我的儿啊!
母子们要相逢除非梦乡。
程婴:【二黄原板】
见公主只哭得泪如雨降,
就是那铁石人也要悲伤。
劝公主休流泪且把心放,
有什么塌天大祸有我承当。
把婴儿当做我亲生“叫散”抚养,
(婴儿啼哭声,“崩登仓”,“撕边一击”,“顷仓”:程婴向右飘髯,跨左腿,向外转身,手向里指婴儿,亮住。接唱【散板】)
啊!婴儿他……哭得我胆战心又慌。
庄姬:娇儿啊!(“快扭丝”,唱【散板】)
我的儿莫啼哭随恩公前往,
娘与你你与娘天各一方。
我只得将娇儿药箱来放。哎呀!我那亲、儿啊!(卜凤上。)
卜凤:(白)公主快一点吧!
(“快扫头”:庄姬公主将婴儿放在药箱中。程婴左肩背药箱出,向下场门看,“水底鱼”,接“撕边一击”:右手撩水袖,,“崩登仓”:脸向里亮相,“大锣五击头”:下。“回头”:庄姬公主以目投之,依依不舍。音乐作铁马声效果。)
庄姬:(白)卜凤!你听可是婴儿啼哭?
卜凤:(白)不是!那是风吹殿角铁马之声,咱们进去吧!
庄姬:(白)哦,是风吹殿角铁马之声!
(“大锣打下”:同下。)
【第六场】
(“急急风”:四校尉斜一字领韩厥“四击头”上,“急急风”:韩厥到台口,挥手四校尉倒领下。韩厥左右两望,“四击头”:亮相。)
(“水底鱼”:程婴匆遽而上,到台口,与韩厥对面,惊讶,“大锣五击头”:程婴奔下场门,韩厥到中场,发现程婴行色惊惶,遥而呼之。)
韩厥:转来!
程婴:在!
韩厥:什么人?
程婴:草泽医人。
韩厥:进宫何事?
程婴:与公主调治病症。
韩厥:公主得何病症?
程婴:肝郁不舒。
韩厥:可曾治好?
程婴:药到病除。
韩厥:箱中何物?
程婴:甘草薄荷。
韩厥:可有孤儿?(“冷锤”)
程婴:这!这!这倒不曾听见过这味药材!(“软撕边一击”)
韩厥:去吧!
程婴:哦!(欲行,神色慌张。)
韩厥:转来!(“撕边一击”,“冷锤”:程婴又止。)
程婴:在!
韩厥:你为何神色慌张?
程婴:哦!我乃乡里郎中,见将军威严神武,心中有些害怕!“冷锤”
韩厥:(同时念)你定有夹带!
程婴:并无夹带!
韩厥:并无夹带?
程婴:并无夹带!(程婴与韩厥推磨,程婴转至小边,韩厥转至大边。)
韩厥:箱儿放下!
程婴:哦!
韩厥:俺要搜!(“冷锤”:程婴思索,立即下定决心,放下药箱,单腿跪下)
程婴:好!请搜!(“长撕边一击”:程婴打开药箱,双目注视韩厥。韩厥搜查药箱,并未看出破绽。)
韩厥:去吧!
(程婴如释重负,关好药箱,婴儿在内突然啼哭,“崩登仓”:韩厥立即向前,右脚踩住药箱,拔剑示威。程婴右手抬起,左手捂住药箱,向回看韩厥。)
韩厥:“叫头”嘟!你说箱中俱是甘草、薄荷,里面为何有人参(谐“人声”)?
程婴:这...
韩厥:讲!
程婴:“叫头”将军啊!将军!我是个草泽医人,与赵家是非亲非故。只因他全家被害,可叹世代忠良只留下这条根苗,是我不顾生死是前来搭救。今被将军看破,你若贪图富贵,将我献与奸贼,你……请功受赏去吧!
(“崩登仓”,“撕边一击”:韩厥闻言震惊,右腿自药箱上撤下,向后退步。)
韩厥:呀...【西皮散板】
此人说话有胆量,
句句打动某心肠。
若将孤儿来献上,
小小的婴孩也丧无常。
大丈夫生在人世上,
见义勇为理应当。
(白)罢!(“大锣凤点头”,接唱)
韩厥今日将你放,
(白)去吧!
程婴:多谢将军!(起“快扭丝”:站起,背好药箱―【散板】)
多谢将军好心肠。
倘若奸贼把罪降,(右手向外指,“崩登仓”)
韩厥:哎!【西皮散板】
生死二字哪放在心旁!
(白)去吧!
程婴:(奔向下场门,又转回)啊!将军!(“撕边一击”:韩厥移向小边。)
韩厥:你为何去而复转?
程婴:非是我去而复转,此事万万不可泄漏,倘若走漏消息,我程婴一死是无关紧要。倘若孤儿有一差二错,可叹赵家三百余口冤沉海底!
韩厥:这!唉!(“乱锤”:内作呐喊声,程婴打背躬。韩厥拔剑,程婴摇手止之,韩厥毅然自刎,“软四击头”,“崩登仓、崩登仓、崩登仓”,“撕边一击”,“崩登仓”:程婴跪步前趋,向外转身,右手搭左肩,亮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