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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剧《陈太爷选婿》(五)
【郑佐龙、龙妹内唱:"一天月色照归程--",郑佐龙手执图纸,龙妹手提一瓶盐液喜乐地上。
郑佐龙、龙妹:(接唱)成事可期喜气生。兄妹同心能奏效,不负太爷培育情。
(推门入屋,发现陈仕颖,惊喜)太爷!(跪下)
陈仕颖:起来!(不动声色地)郑佐龙,你不煮盐了?
【郑佐龙、龙妹站起。
郑佐龙:是,太爷,佐龙从今以后不再煮盐了。
陈仕颖:(心潮起伏)你,你是不是因揭盐枭之事老夫不予响应,心存不平?
郑佐龙:有此心情。
陈仕颖:是不是本县押你,心生怨恨?
郑佐龙:并无。
陈仕颖:那你一手煮盐技艺,何甘自暴自弃?
郑佐龙:并非自暴自弃,但确是不愿再煮盐。
陈仕颖:你……你太使老夫失望啊!
郑佐龙、龙妹 (更不解)失望?
陈仕颖:佐龙呀佐龙!老夫自到任以来,屡想潮阳近海,渔盐之业最为有利,尤其是煮盐之海水,取之无尽,用之不竭。多产便可南盐北运,接济江西、闽北一带之荒,增开潮阳之财源。所以端阳后溪见你从事此业,心喜无限,寄望甚殷。观你年浅气盛,疏口直言,戳穿盐枭之事,老夫怕打草惊蛇,更怕对你不利,故而把你押了,名曰教诫,实则寄予厚望。谁知你……我看错了了!告辞了!(激动地要走)
龙妹:(不服气)慢!太爷,你勿冤枉人,我兄想法与你全相同!
陈仕颖:想法与我相同?
龙妹:(取几上书)你赠他这本《盐铁论》,这几夜他翻到愉烂了!
【陈仕颖接过书。
龙妹:你看他圈这一段……(翻给陈仕颖看)
郑佐龙:(背诵)"盐铁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军旅之费,务积蓄以备绝乏,所给甚众,有益于国,无害于民……"
陈仕颖:(意外地)你也熟读这一段?
郑佐龙:是。书中教言,不敢有忘。加之太爷教导,"贱不害智,贫不妨行"。近日来小不民就大胆妄想试行……
陈仕颖:(感兴趣)你想试行什么?
郑佐龙:太爷!(唱)煮盐之法是祖传,传子及孙习为常。只因小锅小灶容量少,长年收成无改观。欲待增收能北运,未得新方实为难。因思火煮既是盐能结,日晒日蒸当亦然。兄妹同计议,试试又何妨!
陈仕颖:对!该试,该试!
郑佐龙:(接唱)几日来,就在阔阔海滩上,围起小小一片田。蓄存海水供日晒,省却柴火省人工。人工省减本亦减,场地无限可拓宽。一举三利来日若见效,益国利生自两全。这是围滩小图样,请求太爷多教言!(呈上图样)
【陈仕颖接过审阅。
龙妹:(呈上小瓶)这些盐液再加晒一日,可望成盐。
陈仕颖:(接过)哎呀!(激动地)原来如此!佐龙,老夫错怪你了,错怪你了!
郑佐龙、龙妹:(感动地)太爷!
陈仕颖:(旁唱)治盐多梦想,久愧无良方。今夜小屋灯如豆,却有万丈清光耀眼前。后溪识人原无错,思想起,不由自身添郝颜!
佐龙、龙妹,你俩合力试用滩晒制盐,功德不浅!(将图纸、小瓶珍重地送还二人)
郑佐龙龙妹:(收起)太爷过奖!
陈仕颖:佐龙,你可知老夫今晚来此,还有何事?
郑佐龙:请太爷赐教。
陈仕颖:明日海门大湖韩文公祠祭韩仪典,老夫主祭,你须及时赶到。
郑佐龙:(茫然)太爷,要小民到韩祠何事?
陈仕颖:这……有要事商谈,你一定要到。
郑佐龙:一定要到?
【陈仕颖深情地点头。
龙妹:兄呀,太爷吩咐,你就一定到。
郑佐龙:遵谕。
陈仕颖:老夫该回去了。
【郑母自里屋出。
郑母:(捧上薯丸汤)太爷,这是我金浦乡土产薯粉丸,请来点心。
陈仕颖:薯粉丸?(细看)多谢阿姆盛情,下次来时,才给你请。请了!
郑母:太爷慢行!佐龙、龙妹,护送太爷回城。
陈仕颖:不用!(出门)佐龙,不要忘记,明早……
郑佐龙:赶到韩祠。
【两衙役上。
陈仕颖:哈哈哈!(被衙役护送下)
郑佐龙:(品味着)明早赶到韩祠,究竟有什么事?
【郑连双神色慌张地上。
郑母:连双!
郑佐龙:龙妹:连双叔,慌忙何事?
郑连双:太爷临行有何吩咐?
郑佐龙:嘱我明早赶到韩祠……
郑连双:就为这事,大事不好了!
郑母:怎么不好?
郑连双:阿姆、佐龙,你等还不明白,端阳节后溪见你们母子,太爷的心就相向。事后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此事大过箩,撮人乱如麻,明日韩祠龙虎现,小姐自己欲相亲……
郑母、郑佐龙:小姐叫什么?
郑连双:陈小凤。怎么相法无人知,双亲无管自安排。
龙妹:这本是好事。
郑连双:好事生支尾,坏事就相缀。
郑母、郑连双,龙妹:(一惊)什么坏事?
郑连双:适才我借着月光,看得分明,白员外的二个家丁,一路借问郑佐龙。此二人名叫阿升、阿斗,打人抓人如挽草。此时已向你家来,会出什么事想就知。
郑母、郑连双、龙妹:哎呀!……这怎生是好!
(唱)喜事祸事一齐来,老身不由皱双眉。
佐龙,龙妹,明日韩祠如何去,今夜灾厄怎避开?
郑佐龙:(唱)阿升阿斗我不怕,坐看飞祸怎生来!
郑母:(唱)门户不当贵贱别,小姐怎能同和谐?
龙妹:(唱)事非阿兄去引惹,原是太爷生爱怀。小姐相亲听其便,阿兄自是好人材。韩祠应约定要去,免劳太爷空盼待。只是眼前怎对付?
郑佐龙:(望窗外发现)那二人来了!连双叔你且回,母亲、妹妹入内,我在此等待。
龙妹:在此等待?(触悟)啊,有了!(唱)一条妙计心上来!连双叔、母亲、阿兄,明早相亲之事一定要去,如今恶狗已来,阿兄须即离开!(与连双耳语一番)我在此等待!
郑连双:此计甚妙。佐龙,即时来行。
郑母:(担心地)连双,这……
郑连双:阿姆放心。
郑佐龙:欲怎么办?
龙妹:衣衫脱出来!
郑连双:脱呀!(帮郑佐龙脱衣)
龙妹:(接过)人来了,快走!
郑连双:走吧!(拉郑佐龙同下)
龙妹:(掩门)母亲,你放心入内。
郑母:龙妹,你要小心!(下)
【龙妹穿上郑佐龙之衣,找来一顶小帽戴上,坐于几旁灯下看书。
【二家丁上。推门而入。
家丁甲:(看着龙妹,得意地)抱本书,
家丁乙:看支灯,
家丁甲:认得清,
家丁乙:看得明,
二家丁:正是郑佐龙!(忙近前作礼)郑先生!你煮盐的功夫过硬,拜你做师父!(磕头如捣蒜)
【龙妹暗中失笑。
【灯暗。
【第五场】双小凤
【隔天。
【潮阳城通往海门大湖路上。
【二轿夫抬彩轿,轿中坐着由彩鸾改装的"陈小凤",陈小凤却改装成彩鸾紧随轿旁。还有两个婢女簇拥着上。
【幕后合唱:
"陈家娇女巧装样,小凤、彩鸾两面三刀倒颠。择木而栖凭慧眼,大湖海色正迷人。
彩鸾:(唱)贤小姐,好心肠,累得我在轿中通身流汗。
陈小凤:(唱)好彩鸾,莫声张,你帮我打开玉笼天地宽!
【彩轿前行。
【白怀文盛装由二家丁拥上。
白怀文:(唱)多亏师爷计谋精,第一步"树胶粘鸟",第二步怀文亲上阵,专与小姐我我卿卿。云淡风轻作话引,傍花随柳露诗情。公子身份摆四正,威风凛凛作乘龙。眼看彩轿前面走,快步跟随到凉亭。
(与家丁圆场)
【灯光、景物变化。
【大湖海滨景色。海峰沙柳互相掩映,其间有一小凉亭。
白怀文:请问一声,到来的可是陈小姐彩轿?
陈小凤:正是。你是何人?
白怀文:(神气十足)小生白怀文。
陈小凤:啊,你就是白怀文?
家丁:嘟!大胆婢女,敢直呼公子大名!
陈小凤:(不禁失笑)你到此何事?
白怀文:会见小姐。
陈小凤:你且待。(走近轿边向彩鸾低语)你等在那边花廊稍待。
彩鸾:(暗暗点头)来,打道花廊。
轿夫、婢女:遵命!(簇拥彩轿下)
白怀文:哎呀呀,小姐……小姐……(要追)
陈小凤:(笑吟吟地挡住)白公子,与我交谈也一样。
白怀文:你是何等人?怎会一样?
陈小凤:(看看自身,失笑)是不一样。白公子,小姐今日是以文会友。
白怀文:小生早就备有一手。
陈小凤:请先送小姐一观。
白怀文:这个自然。(递诗稿)
陈小凤:(展念)"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此诗是--
白怀文:是本公子之作。
陈小凤:是你之作?
白怀文:请送小姐过目。(旁白)这首诗是我老老的老祖宗这作,她肯定难看透。
陈小凤:此诗有何寄意?
白怀文:凌霄花倚着大树,就能长得更高、更美。
陈小凤:若是大树倒了呢?
白怀文:这丛倒了倚别丛,凌霄花照样红。
陈小凤:(似自语地)原来如此!
白怀文:(取出一封信)来,这封信送你。
陈小凤:此中何物?
白怀文:外圆内四方。
陈小凤:钱?送我何来?
白怀文:请在小姐面前多多美言,亲事一成就,公子就带你们主婢游江南、上苏杭,小姐居正室,你就住偏房……(露出轻薄之态)
陈小凤:(怒火欲发作)你……
白怀文:我……我决无食言。不要羞怩,请收起……
陈小凤:(强忍怒气)也罢!你这首诗,这份礼,暂且收起,在亭后待小姐到来。
白怀文:可以,可以。
陈小凤:待我有请,才可出来。
白怀文:我知,我知。(与家丁下)
陈小凤:(望着白怀文背影,气恼顿足)你就好好地等待吧!好险啊!(唱)相亲权用障眼法,白怀文,尽露庐山真面目。抄来唐诗充已作,白居易有知岂容宽!举止轻佻心不正,迷人的珍珠一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