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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枪声骤起。
［柯湘猛然转身，飞步走上高坡。
温其久 （趁机向众鼓动）走啊！
众战士 走！
［众如潮水涌向隘口。
柯 湘 （突然转身，拦住人群）慢！
［众惊异地止步。
［柯湘欲语。
温其久 （急忙岔开）弟兄们，
雷大哥与我们患难相依，有兄弟之谊；
祸福与共，是骨肉之亲。
如今，
为救白发人，
狐身陷敌阵。
我们要是按兵不动，伯死贪生，
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于心（佯泣）何忍哪！（拭泪）
［众骚动，有人顿足、叹气。
［柯湘示意李石坚冷静观察。
温其久 弟兄们，只要咱们一息尚存，
就不能忘恩负义，丧尽良心！
邱长庚 （煽动地〕有骨气的冲啊！
部分战士 冲啊！
［温其久、邱长庚领头冲向隘口。
［李石坚、田大江、郑老万和罗成虎跃上高处，站在柯湘身前，挡注人群。
柯 湘
李石坚
田大江 （厉声地）站住！
郑老万
罗成虎
［众止步。
柯 湘 （严重地）队长下山，
已经大错铸成；
若再盲目行动，
势必毁灭全军。
温其久 小山！（拉过杜小山）
你奶奶眼看就要烈火烧身，
我们心急如焚。
难道你能安稳？
［杜小山扪胸：“我……”
温其久 别人可以不管，
难道你能忍心？
［杜小山心痛欲裂，蹲下。
温其久 你是谁家的后代？
你可是杜鹃山的子孙？！
杜小山 （猛然站起，悲愤已极，气哽声咽）奶奶！
孙儿我，就是救不出您，
也愿同您老人家，一起化为灰烬！
［杜小山一跺脚，扯开衣襟，唰地抽出两把匕首，扭头冲向隘口。众随涌动。
柯 湘 小山！（一阻）
［杜小山转身又冲。
柯 湘 小山！（再阻）
［杜小山转身再冲。李石坚急拦。
［杜小山拨开李石坚，猛力冲上隘口。
柯 湘 （凄楚地）小――山――！
杜小山 （猛然止步，回身，大恸失声）党――代――表――！
（手中匕首落地，伤痛地扑向柯湘）
［柯湘一把抱住杜小山，热泪夺眶而出。
［战士们纷纷落泪。
柯 湘 （深切诚挚地）小山，
此刻我的心情，
和你一样的急切，一样的悲愤。
如果这样下山，能够解救亲人，
我就是赴汤蹈火，死也甘心！
可是，不能啊不能，
不能贸然行动！
温其久 （气焰嚣张地）弟兄们！
她的话不可信！
她是外乡人，
心坎儿里根本没有杜鹃山父老乡亲！
田大江 （忍无可忍，揎拳怒喝）你！
［柯湘阻止田大江，怒目谛视温其久。
温其久 （避开柯湘眼光）弟兄们！
她和雷大哥远，
咱和雷大哥近，
她不痛心咱痛心！
［柯湘、李石坚、田大江、郑老万等目光犀利，射向温其久。
温其久 （外强中干地）弟兄们，走！
邱长庚
走！
少数战士
［有少数战士欲走。
柯 湘 （严峻地）温其久！
［欲走的战士止步。
柯 湘 （对温其久）你身为队副，
又是军官出身，
敌人设的什么计，
摆的什么阵，
这是一般的军事常识，
难道你真的看不清？！
［众沉思。
温其久 （惶乱地）我……
柯 湘 如此盲目行动，
就会全军覆没，一蹶不振，
这严重后果，十分显明。
难道你也看不清？！
温其久 这……
柯 湘 （扬手高呼）同志们！
紧要关头，莫让沙泥迷住眼；
危急时刻，是非曲直要辨明。
人民军队，要坚决执行党的指示。
大家暂回寮棚，整装待命！
［众战士犹豫欲下。山下几声枪响。众急回头，欲再请战。
［柯湘心潮翻滚，但又坚定地以手势阻之。
［众战士思索着，缓缓向两边退下。
［温其久示意邱长庚，同溜下。
［李石坚、郑老万、田大江和罗成虎关切地走近柯湘。
［暮色苍茫。
柯 湘 （坚毅地）
疾风知劲草，
烈火见真金。
同志们，
咱们开个支部会，
研究对策，作出决定。
［众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围聚于树桩。
李石坚 我看，转移任务，要坚决执行。
田大江 可是，亲人遇险，十指连心哪！
罗成虎 下山救应！
郑老万 敌军封锁，无法通行。
罗成虎 那马上撤离，
柯 湘 不救队长，军心浮动，
转移任务也难完成。
罗成虎 （焦灼地）这……
众 怎么办？
柯 湘 （果断地）
如今形势突变，
营救队长已成关键。
天亮之前，必须救出亲人，
然后撤离，方能转危为安。
众 对！
柯 湘 （向罗成虎）
你再去找乡亲，把情况查探，
除了镇口一线天，有无别的路径下山？
（向李石坚等）
你们快去组织尖刀班，
作好准备，待命救援。
众 好！（转身欲下）
柯 湘 慢！
［众返回。
柯 湘 （稳静而坚决地）
今夜行动，
非同一般。
准备工作要细，
保守秘密要严。
众 （会意地点头）是！（下）
［山风骤紧，乱云飞渡。山下枪声又起，火光更烈。
［柯湘走上高坡，倾听枪声，举目远眺，思绪纷纭。
柯 湘 （唱）【二黄导板】
乱云飞松涛吼群山奔踊，（下坡）
【回龙】
枪声急，军情紧，
肩头压力重千斤，
团团烈火烧（哇），烧我心！
【慢板】
杜妈妈遇危难毒刑受尽，
雷队长入虎口（他）九死一生。
战士们急于救应，
人心浮动，难以平静，
温其久一反常态，
推波助澜，是何居心？
【原板】
（那）毒蛇胆施诡计险恶阴狠，
须提防内生隐患，腹背受敌，
危及全军，危及全军！
面临着胜败存亡，
我的心、心沉重，（背身踱步）
幕后女声 （齐唱）
心沉重，望长空，
望长空，想五井。
柯 湘 （转身）
（接唱〕
似看到，万山丛中战旗红，
毛委员指航程，
光辉照耀天（哪），天地明！
幕后男女声 （合唱）
光辉照耀天（哪），天地明！
柯 湘 （接唱）
想起您――
想起您，力量倍增，
从容镇定，从容镇定，
依靠党，依靠群众，
坚无不摧，战无不胜，
定能够力挽狂澜挫匪军，
壮志凌云！
［乌云沉沉，夜色渐重。
［李石坚、田大江、郑老万急上。
李石坚 党代表，尖刀班已经组成。
郑老万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柯湘欲言。
［罗成虎气喘吁吁自隘口上。
罗成虎 （低声地）党代表！
柯 湘 （急忙迎上，递毛巾与罗成虎）情况怎样？
罗成虎 已经查清。（擦汗）
柯 湘 杜妈妈？
罗成虎 转移祠堂监禁。
柯 湘 雷队长？
罗成虎 果然中计被擒。
柯 湘 现在哪里？
罗成虎 全部押往三官镇。
柯 湘 三官镇……那下山的路径？
罗成虎 除了镇口一线天，无路可行。
柯 湘 无路可行？
［闪电明灭，隐雷沉沉。
［众焦急万分。
［柯湘紧张思索，甩发转身。
柯 湘 同志们，能不能穿山越岭，绕到镇中？
郑老万 穿山越岭？困难重重啊！
李石坚 怎么？
郑老万 山崖险峻，
罗成虎 我们有铁骨钢筋！
郑老万 杂木丛主，
李石坚 我们斩棘披荆！
柯 湘 夜色沉沉，
罗成虎 正能够麻痹敌人。
柯 湘 暴雨将临，（“跨腿”，转身，“亮相”）
李石坚
田大江 更利我隐蔽行军。（“翻身”，“亮相”）
罗成虎
郑老万 好得很！不过，听说有道百丈深涧，
田大江 名叫鹰愁涧。
郑老万 两岸如斧劈刀削，
田大江 涧下有急流飞溅。
郑老万 无法通过，怎么办？
田大江 （信心百倍）有办法。
为采药我到过鹰愁涧边，
见两岸绝壁上
（“跨腿”，转身，“腾空骗腿”）
青藤高悬。
（转身，“单腿蹲势”，“亮相”）
柯 湘 能不能攀藤到对岸！
田大江 我曾经悠去又回还。
李石坚
田大江 对！攀藤越涧！
罗成虎
田大江 我一马当先！（“弓箭步”，“亮相”）
柯 湘 （果断地）好！（领众走向树桩，以树桩为沙盘布置战斗）我带领尖刀班，趁黑夜绕道下山，飞兵直插三官镇，
李石坚等 救亲人解脱危难。
柯 湘 （对李石坚）
你派出侦察小组，
假装从后山转移。
李石坚 调虎离山？
柯 湘 （点头）
大队人马，隐蔽山间。
党内职务，由你承担。
切记住：（引众至台前）
既要躲明枪，
又要防暗箭！
李石坚 暗箭！
［众会意，点头。
［电闪雷鸣。
柯 湘 同志们！（登上树桩）
（唱）【西皮摇板】
惊雷振起英雄胆，
李石坚等 （接唱）
激战在前志更坚。
柯 湘 （接唱）
奇兵飞渡鹰愁涧，（自树桩跃下）
披夜色，（“蹋步”）
李石坚等 乘风雨，（“跨腿”转身，“骗腿”）
众 （齐唱）
勇往直前！
［以柯湘为中心，众冲至台前，威武“亮相”。
［闪电，巨雷。
――幕闭
第六场 铁窗训子
［当天夜晚。
［三官镇，余氏宗祠后院牢房。
［幕徐启：夜雨淅沥，牢房阴森，檐角悬一昏暗马灯，假山竹丛依稀可见。牢内有铁栅囚笼，笼内置一具大石锁。
［囚笼内，杜妈妈面色憔悴，鬓发蓬乱，手扶铁栏，焦虑张望，步履蹒跚走向石锁。
杜妈妈 （唱）【二黄摇板】
恨白匪残暴阴险设下陷阱，
怕只怕雷刚儿莽撞下山，一意孤行。
（昏沉沉偎身于石锁旁）
［乌云翻滚，雨声更骤。
［团丁内喊：“带囚犯！”
雷 刚 （内唱）【二黄导板】
连番血战陷入敌阵。
［团丁内喊：“走！”
［雷刚手戴重铐，额有血痕，被四团丁推上。雷刚“趋步”、“趱步”向前， “单腿后蹉步”。一团丁喊：“走！”推雷刚。雷刚“蹦子”，以铁链击一团丁，踢另一团
丁，挺立“亮相”。
［电闪雷鸣。
雷 刚 （唱）【散板】
负伤被困锁链缠身。
大仇未报难消恨……（晕眩）
［团丁开铁栅门，推雷刚入囚笼，立即上锁，下。
［雷刚以铐链击铁栅。
［杜妈妈闻声苏醒。
杜妈妈 （轻声地）谁？（挣扎站起）
雷 刚 （朦胧难辨）娘？
杜妈妈 雷刚？
雷 刚 （激厉地）娘！
［母子“蹉步”向前，互相扶持。
［电闪雷呜。
杜妈妈 （接唱）
想不到在牢中母子相逢。
杜妈妈 （捧雷刚铐链）孩子，你……
雷 刚 咳！为救娘亲，身落陷阱。
杜妈妈 只你一人下山？
雷 刚 还有弟兄数人。
杜妈妈 （急切地）可是党代表的命令？
雷 刚 我自己的决定。
杜妈妈 柯湘的话，你果然不听！（气愤地坐于石锁上）
雷 刚 我与毒蛇胆，
结下世代冤仇；
她与毒蛇胆，
并无切骨之恨哪！
杜妈妈 什么？（站起）并无切骨之恨？
你哪里晓得真情！
［雷刚扶杜妈妈坐下，单腿跪于杜妈妈身边。
杜妈妈 可记得半月前，井冈山派来几个人？
雷 刚 一男一女两个人。
杜妈妈 女的是柯湘，
雷 刚 男的叫赵辛。
杜妈妈 柯湘受伤被捕，
雷 刚 赵辛不幸牺牲。
杜妈妈 你可知，那赵辛，
他是柯湘的什么人？
雷 刚 什么人？
杜妈妈 结婚三载的贴心人哪！（掩泣）
雷 刚 （震惊，站起）啊！丈夫？
呀，如此深仇大恨，
却从未吐露半分。
杜妈妈 （崇敬地）她，
党的嘱托记在心里，
个人仇恨咽在肚子里，
天下大事看在眼里。（站起）
可你，
一时任性，
不顾大局，
明知这是诡计，
却要固执到底，
连累大家，
害了自己。
你、你、你……怎能对得起杜鹃山父老兄弟？！
（唱）【二黄原板】
杜鹃山举义旗三起三落，
一蓬火眼见得柴尽烟消。
多亏了，
井冈山派来了党代表，
自卫军，归正道，
大路通天步步高。
又谁知，
往事前因你全忘掉，全忘掉，
到如今，
蒙头转向上圈套，
怎不叫乡亲心疼，为娘心碎，
党的心血一旦抛！
（坐于栅门石阶上）
雷 刚 （唱）【二黄原板】
娘的话如闪电――
【反二黄原板】
明我心窍，
却原来党代表强咽深仇，
任劳任怨，肩挑重担，品格崇高。
［巨雷。
雷 刚 （接唱）
悔不该莽撞下山乱了步调，
若招致全军毁灭，我万死难饶。（顿足，摔链）
悔恨交加，心似刀绞。
杜妈妈 （站起）
（接唱）
扶铁栏念亲人泪如涌潮，（拭泪）
雷 刚 （接唱）
但愿得――
但愿得自卫军火速转移，早传捷报，
杜妈妈（接唱）
杜鹃山云开雾散，
杜妈妈
（重唱）
雷 刚
凯歌冲九霄！
［杜妈妈扶雷刚坐于石锁上。
［一团丁挑灯笼引毒蛇胆巡视上。另一团丁及匪连长跟后。
［雷刚欲站起，被杜妈妈按住。
毒蛇胆 （对匪连长）兵力部署，是否妥善？
匪连长 里里外外，戒备森严。
毒蛇胆 （指囚笼）这个囚笼，更要保险。
匪连长 每根铁条，都已检查几遍。
毒蛇胆 要接受上次教训，
再不能放虎归山。
匪连长 团总，既然目的已经实现，
何不马上杀头，以绝后患？
毒蛇胆 笨蛋，目光短浅！
要钓大鱼，须放长线。
留着抬轿汉，
柯湘必下山。
一根钓鱼竿，
可钓一大串！
雷 刚 （站起，怒不可遏）
好一条毒蛇！
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毒蛇胆 嘿，好大气焰！
别着急，
但等柯湘下了山，
请您三位一起上西天！
［雷刚以铁链砸栅门。毒蛇胆惊退。
［杜妈妈扶雷刚坐于石锁上，为之护理伤口。
［团丁甲内喊：“报告！”跑上，毒蛇胆示意低声，走至一侧。
团丁甲 （低声地）团总，情况有变！
毒蛇胆 你快谈！
团丁甲 自卫军向边界方向转移，被我哨兵发现。
毒蛇胆 转移？
［团丁乙内喊：“报告！”急上。
团丁乙 （低声地）团总，密件！（交密札与毒蛇胆）
［团丁甲、乙下。
毒蛇胆 （拆信）“自卫军今夜转移出山……”
不好！我的计划要完蛋！
匪连长 怎么办？
毒蛇胆 我马上带兵去后山。
匪连长 镇上呢？
毒蛇胆 只留你这个连，小心看管。
不过，你的大部兵力，
要把守镇口一线天。
匪连长 这里呢？
毒蛇胆 就留一个班。
匪连长 一个班？
毒蛇胆 只要守住要道一线天，
他们插翅也难到祠堂前。
匪连长 （仰面拱手）
祖先保佑，
一切如愿！
［雷刚、杜妈妈谛听。
毒蛇胆 （挥动手中密札，放声狞笑）
柯湘啊，柯湘！
你就是假转移，真劫狱，
我也有备无患。
走！
［毒蛇胆带众团丁急下。
［雷刚、杜妈妈焦炙万分。
［渐渐收光。
杜妈妈 （遥望夜空）党代表，千万不要下山哪！
雷 刚 千万！千万……
［母子探身抬手，遥寄心愿。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收光。
――垂下纱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