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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前文书讲到:薛丁山和樊梨花在两军阵前对垒交锋,见面之后互有好感,伸手过招后更是互相倾慕;随后被樊梨花言语相激引到树林内,又先后被人家三次打落马下,接着樊梨花拿出王禅老祖写给薛丁山的亲笔书信递过去,薛丁山接过来细看一遍,暗地里又是欢喜,又是为难――喜的是:自己对师父为自己选定的这门婚事甚是满意;难的是:自己已经娶了窦氏仙童……;他把此情景当面说明,樊梨花听后也是十分为难,心暗想:本来阵前一见,十分满意,可是人家已经有了妻室……。正在二人为难、无语对望之际,来了个“和事佬儿”程咬金,来到后问明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包大揽的甘为媒证,并初步地和樊梨花谈妥了条件――樊梨花回城去劝说父兄献关投诚,约定五日后,只要在城头上挑起白旗,就说明劝说成功,父兄都同意投唐归顺了,程咬金就进城正式提亲,并代表大唐商讨献关接收的具体事宜。
双方商议妥当,樊梨花告辞回城。薛丁山看着樊梨花上马离去,猛然间想起一事,不由得暗说不好!仰天长叹;程咬金在一旁觉得纳闷“你个臭小子叹什么气?――你看人家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能耐有能耐,你就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啊!好事都让你小子赶上了,你说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薛丁山摇头苦笑说“不是!――老爷爷你也知道:这军中的‘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中的‘临阵收妻乃掉头之罪’,我父帅又军法森严,我在西进路上收下窦仙童,他就要严加惩治,要不是满营众将苦苦求情,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这次再收下樊梨花,怕是我未进洞房就掉了脑袋”。程咬金听完哈哈大笑,说“没事没事!一切有老爷爷我给你兜着呐!别说你爹,就是在万岁面前,我说话也灵”。薛丁山小声嘟囔“也灵!――也灵就好了,就是怕到时候你也兜不住了……”说着话,他二人也上马出了树林,收兵回营。
果不出薛丁山所料:回营后进帅帐交令,禀报阵前战况,大元帅薛仁贵一听”薛丁山临阵收妻“就急了,也不问始末缘由,就立马吩咐刀斧手把薛丁山推出辕门枭首示众,以正军法;这回众将跪倒求情也不好使了,最后还是军师徐茂公在一旁陈述利害,又搬出二主唐王李世民出面调停此事,才赦免了薛丁山。
接着君臣们又议定暂且停止攻城交战,多派探马蓝旗盯住了寒江关的城头,一旦发现城楼挑起白旗立马禀报;正好也借此时机整顿兵马、休养生息。
一天. 两天、三天……,唐营的探马蓝旗就就这么眼巴眼望地望着寒江关,可就是不见人家挑白旗,君臣们也是等的如坐针毡. 度日如年;直到第六天,二主唐王李世民、大元帅薛仁贵和满营众将正聚在中军帐商议军情,突然有探马蓝旗进帐禀报,说”寒江关挑出了白旗!“。君臣们一听”寒江关挑出了白旗“,立时来了精神,一致同意让程咬金进城商议对方献关投降的具体事宜,并郑重其事地为薛丁山哈樊梨花提媒说亲。
程咬金单人独骑进了寒江关,可他进城后从根到梢儿都是樊梨花和她的母亲何氏夫人在接待,自始至终也没有见到樊家父子,程咬金问及,何氏夫人解释说”经过樊梨花的劝说,虽然他们父子同意投降归顺,可又觉得已经和你们开兵见仗了,并且受了伤,让他们当面献关受降,脸上实在挂不住,便暂时躲回老家去了,并且在临走时交代,投诚献关一切事宜,均由樊梨花代办,至于女儿的婚事也由自己做主“。陈咬金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错,转念一想:反正结果不差,所谓的细节就不必太在意计较了,便应承说”是啊!――他爷儿仨都在阵前受了伤,冷不丁地要转过这个弯儿来,确实也难;好吧,等过一阵子,一定禀明万岁,派人去把他们请回来为国效力“。接着,樊梨花捧出寒江关总兵大印、令旗令箭、将佐名册、营帐军号和粮草器械的账目,进行交接;随后,程咬金让随从抬进带来的”八彩礼物“提说亲事,自然是毫无悬念、一拍即合。
程咬金把一切事情详细说妥才告辞出城,他回到唐营向皇上和元帅一一禀明,大元帅立即传下将令:各营各哨依旧驻扎在城外,自己只带领满营众将和少数亲兵保护万岁进城。进城后接收降兵、出榜安民;又在帅府接见了樊梨花母女。这时,二主唐王李世民又传下一道圣旨”歇兵三天,为薛丁山樊梨花小夫妻完婚成礼“,俗话说:一声令下如山倒,万岁旨意一下,整个唐营可就忙乎开了――
【唱】军营中办婚礼简约现成,
牛皮帐改喜堂倒也省工;
对宫灯映红日门口高挂,
四壁厢悬彩绸喜气大增;
桌案上焚高香请神同鉴,
供奉着御书的佳偶天成;
枣和栗落花生半样不少,
摆放着弓和箭一见钟情;
秤连钩象征着称心如意,
马鞍子炭火盆平安通红;
薛大帅携夫人堂前高座,
众将官扎堆挤满面笑容;
吉时到鞭炮响两廊动乐,
薛丁山牵红绸步入中庭;
面带笑脸高扬春风得意,
帽光鲜插宫花十字披红;
后跟着意中人樊家小姐,
戴凤冠着霞帔又把头蒙;
显柳质透娇羞婀娜体态,
小金莲挪三寸弱不禁风;
无一丝疆场上威风八面,
不见了穿盔甲虎步而行;
难相信一个人两样天地,
倒叫我说书人不好形容!
喜堂前并排列将身站定,
准备着司仪宣好把礼成;
拜天地拜君主再拜父母,
对面站互施礼缘定三生。
礼成后搀新娘洞房坐帐,
静等着新郎官钩挑头红;
排摆下对脸饺子宽的心面,
侍候着饮交杯酒醇情浓;
薛丁山到前厅安顿喜宴,
端酒壶绕桌转喜气盈盈;
高拱手客套话敬酒谢礼,
精神爽豪气生杯到盏空;
席未散人已醉眼迷耳赤,
摇晃晃手扶墙逃席出厅;
有心想去洞房夫妻相会,
怕只怕被众将堵在屋中;
兄弟们借酒劲不顾深浅,
胡调侃撒泼闹没个正形;
提要求出故事千奇百怪,
学荒诞出乖丑多难为情;
倒不如后院去消消酒气,
躲一躲要命的闹房魔星。
【白】薛丁山和樊梨花奉旨完婚,拜堂成礼之后,樊梨花搀去了洞房;薛丁山则到酒席宴前敬酒谢礼,也是他心里高兴、一时贪杯,酒席未散他便醉的头晕目眩,便一个人悄悄地离席出来,有心去洞房安歇,可又怕被闹房的“小”字辈们堵到屋里,闹闹哄哄地不好应付,遂转念一想:还不如先到园中随便走走――一来是遣闷散心消消酒气儿,二来也是图等闹房的人们全散了;于是便一个人穿房过户来在园中。
【唱】月初升色如银天晴如洗,
风微拂花影动暗香袭人;
莲池内荷叶间群蛙鸣唱,
藤萝下草棵里蟋蟀操琴;
一个人走还停随着心性,
手扶栏脚拾阶如踏青云;
不觉得穿廊亭林木观尽,
又现出半虚掩双扇朱门;
别院内透灯火忽明又暗,
哽咽咽断还续哭声可闻;
薛丁山心纳闷欲探究竟,
走上前推房门闪目留神;
见房中三口棺一字排定,
供桌前跪伏着两个妇人;
俱都是披麻冠身穿重孝,
眼垂泪透衣襟哭告亡魂:
儿的夫命才断去的不远,
在天灵睁双眼看的切真;
小贱人下毒手心如蛇蝎,
弑天伦杀兄长逆天背神;
献城池投敌营众所不齿,
亲人尸未入土洞房新婚;
公爹你生养的忤逆叛女,
葬送了咱樊家忠烈一门;
你爷仨若有灵阴魂不散;
诅咒她遭天谴五马分身。
她二人正哭诉听见动静,
猛抬头在面前站定一人;
带乌沙插宫花光鲜夺目,
着吉服披大红未曾染尘;
看得真想得透心似明镜,
一定是贱丫头她的夫君;
不由得瘫在地面露惧色,
浑身抖似筛糠走了三魂;
薛丁山用手指厉声喝问,
从实讲棺椁内躺的何人?
二妇人连摇头口不能语,
紧咬牙暗提气难稳心神;
薛丁山心着急连连追问,
二妇人虽胆颤异口同音:
中间是老公爹樊洪年迈,
两边是二奴家两位夫君!
薛丁山听此言如闻雷炸,
在心底升腾起迷雾疑云;
莫非说暗隐着害人诡计,
一定要问明白是非原因:
他父子在关前受伤败阵,
降唐营献关城颜面无存;
因此上不朝拜暂归故里,
二妇人何居心满口胡云;
倘若是真情话还则罢了,
如果是信口言性命难存!
二妇人强挣扎手指灵位,
字体工笔画整漆墨也真;
薛姑爷莫发威自己观看,
再听俺细学说从前事因:
俺们俩俱都是樊门媳妇,
俺小姑许杨家指腹为婚;
长大后见杨藩相貌丑陋,
生悔意死缠着逼父退婚;
俺公爹性忠厚未曾应允,
她竟然使性子离了家门;
九宫山闹出家一去六载,
直拖到战事起兵困城门;
老公爹与拙夫交战受挫,
修书信请回了这尊瘟神;
数日前她下山帮兵助阵,
在前敌你二人私定终身;
回城来与父亲当面叫板,
毁婚约投大唐与你配婚;
在旁侧无他人如何想象,
肯定是志不同反目伤人;
老公爹血泊中胸口中剑,
口大张眼爆睁一命归阴;
他哥俩见父亡肝胆欲裂,
抽宝剑往上闯清理家门;
没想到片刻间双双命断,
怪只怪他哥俩艺不如人。
妯娌俩絮叨叨信口瞎讲,
气坏了薛丁山血性男人;
脸焦黄眼发直拍手跺脚,
嘴唇紫牙咬碎暴胀青筋;
翻转身似疯癫洞房疾奔,
气汹汹就好像恶煞附身!
一边走一边想越想越恼,
好你个樊梨花下贱之人;
竟然是性凉薄少情寡义,
为悔婚图再嫁血洗家门;
我怎么瞎了眼答应婚事,
竟与你拜天地羞辱先人;
这一番知道了始末情由,
定叫尔遭现报澄清乾坤!
他一边想一边走来的多快,
来到了洞房外门前停身;
进洞房撞门框宫灯落地,
伸手扯彩绸断飘摇离门;
用脚踢锦绣墩滚进桌底,
前推搡几案翻红烛横陈;
盘与碗粉粉碎汤汁四溢,
肉与菜混一处难捡难分
酒壶干茶壶淌狼藉一片,
小丫鬟与女仆触目惊心!
【白】薛丁山听了樊梨花两位嫂嫂的恶意挑拨后,气冲冲回到洞房,把门口的宫灯也摔了,彩绸也扯了,进房后踢倒了椅子,掀翻了桌子……;把几个侍女丫鬟吓得偎在墙角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再说樊梨花,拜堂后被掺进洞房,一个人坐在床边思前想后、百感交集――
【唱】想一回为婚姻家庭不睦,
想一回为逃婚离了家门;
想一回随师父高山学艺,
想一回思双亲泪雨纷纷;
想一回从师命另结秦晋,
想一回接家书举棋难定,
想一回战唐将别有用心;
想一回在阵前得遇知己,
想一回与丁山缘定终身;
想一回与爹爹再提婚事,
想一回父与兄命断归阴;
想一回得与失悲喜交加,
想一回配良缘如意称心;
想一回投大唐扶保明主,
总算是清风至吹散乌云。
正然是暗庆幸苦难历尽,
从今后并蒂花栽在一盆;
樊梨花美憧憬阳光一片
哪料到天突变又起风云。
【白】樊梨花坐在床边上思如潮涌、难以平定,忽听得洞房内一阵骚乱,正想掀开盖头看是为何,猛觉得头顶一轻,盖头落地,惊得她扬起粉面、定睛观瞧,就见薛丁山面色煞白. 嘴唇铁青、拧着眉瞪着眼,五官都挪位了,凶神恶煞般站在面前,浑身突突乱颤,连忙出语相问:“将军怒气冲冲,所为何来?”
“所为何来?――就是为你而来!”薛丁山嘴里说着,甩手就是一巴掌。诸位请想:薛丁山满身的武艺,又在气头儿上,这一巴掌能轻的了吗?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再看樊梨花的脸上,立时就显出五个指头印儿,鲜血也顺着嘴角儿淌下来了;一下子把樊梨花给打蒙了“啊!――你因何打人?”
“我打人!――我还宰人呢!”说这话就像饿虎扑食一样,奔樊梨花就扑过来了,又一巴掌把头上的凤冠也给打掉了,一伸手抓住青丝发,猛地往怀里一摁“你给我趴下!”;事出突然,樊梨花毫无防备“噗通”一声就趴在地上了,薛丁山是上使拳打,下用脚踢,把樊梨花揍得满地乱滚。
按理说,樊梨花的能耐比薛丁山大的多,就是赤手空拳和薛丁山打个平手也是富富有余,但是樊梨花有她自己的想法:首先,是没弄清到底是怎么个状况;其次呢,今天是二人的洞房花烛,要跟他对打起来不成体统,怕落下话儿柄;日后被人笑话,还有,说必定是谁拿酒把他灌醉了,他是耍酒疯儿――真要是这样,只许他打我,我可不能还手儿……,就这样,她就吃了亏了。
正在房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从前厅走来了秦英、罗璋、窦一虎、程千宗等一干小将,原来是他们在喜宴上酒足饭饱之后,一转眼发现没有了薛丁山的身影,便也纷纷起坐离席,叽叽喳喳地来闹房凑热闹,就见小磕巴嘴儿程千宗跑在最前边,还一边走一边连说带比划的,众人嘻嘻哈哈的还没来到近前,就听见房里传出“??啪啪”的动静;程千宗还说呢“看看!看看!――这入洞房可够热闹的啊!你们别吵吵,咱先到窗跟前儿去听听 ”这十几个人蹑足潜踪地来在洞房的窗下侧耳细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秦英一长身,伸手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唉吆!――里边儿打起来了”后面的人蜂拥进屋,拉薛丁山的拉薛丁山,拽樊梨花的拽樊花。小磕巴嘴儿程千宗人机灵腿儿快,磨转身跑到前厅去报信儿 。
这时候,前厅的宴席还没散呢。大小将官高谈阔论、猜拳行令,正座上是大媒人程咬金,薛仁贵侧座相陪,皇上军师全都正在开怀畅饮;突然见程千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报说“不好了!新郎和新娘打起来了,薛大哥快把人打死了,樊小姐都快没气儿了”;大伙一听,怎么还没入洞房就打起来了,这喜酒还喝个什么劲儿啊;大元帅薛仁贵心中暗想:肯定是薛丁山醉酒撒疯闹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这可是奉旨完婚,大闹洞房岂不是欺君之罪吗?想到此处,不由得心头火起,吩咐一声“来呀!――酒席撤下,擂鼓升帐!”
升帐后抄起一支金批令箭,命中军官速传薛丁山进帐回话;中军官哪敢怠慢,怀抱令旗来在洞房门外,把令旗往空中一举“呀――呔!元帅有令,传薛丁山帅帐回话!”;这时候,薛丁山还在一蹦仨高儿,没玩没了的折腾呢,谁拉打谁,谁拽踢谁,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脏话连篇……;可是一听军令传他,也傻眼了――不管别人怎么劝怎么说,那都是私事儿,令箭一下就变成公事了,抗令不遵可是掉头的大罪呀,他只得朝外应了一声“遵令!”,然后把身上衣服略作整理,便急急忙忙出了洞房,跟随中军官赶奔帅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