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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新科状元张廷秀,钦点八府巡按,视察江南。他回到阔别六年的苏州,扮作乞丐去访未婚妻王兰英。二人花园相会,各抒情怀。
王兰英:嗯哼!一只孤雁往南飞,一阵凄凉一阵悲。雁飞南北知寒暑,二哥赶考不知归。奴,王兰英,许配张廷秀为妻,单等他得中回来再成亲事。哪曾想,二哥进京赶考,一去六年音信皆无,老父又把我许配苏家。不思想起来还则罢了,思想起来叫我好苦哇!
(唱)我闷坐绣楼眼望京城,思想起二哥哥张相公。二哥他进京赶考一去六年整,人没回来信也没通。莫非说二哥你得中招为驸马,你有了新情忘了旧情。莫非说二哥你身遭不幸下世了,你也该托梦对我告诉。赵昂姐夫得官回家转,他言说二哥你命丧京城。二姐我三番两次把他问,赵昂他吞吞吐吐说不清。我的父信了赵昂的话,将我又许配苏大相公。明天已是黄道日,苏家就来娶我王兰英,。我的主意已拿定,誓死我也不应从。苏家的彩礼我不要,撇的撇来扔的扔。二姐我楼上心烦闷。
春 红:(唱) 楼下跑来我小春红。(白)想谁谁就到,快把喜信报。小姐呀,小姐,您大喜啦!
王兰英:我忧之不尽,喜从何来呀?
春 红:后花园来了一个张……
王兰英:张,张什么?
春 红:张,张,张二嫂,听说你的手头巧,纱金小扇描得好,前来跟你把花样找。
王兰英:小姐我没那份闲心,快打发她走吧。
春 红:我们小姐没乐,我还说张……小姐,后花园又来了一个张……
王兰英:张什么?
春 红:张木匠,他的手艺可真棒。听说小姐的喜期到,千里赶来给你做嫁妆。专门会做镜子架,刻的都是时兴样。上刻鸳鸯来戏水,下刻梧桐树上落凤凰。小姐快跟我把楼下,去看巧手张木匠,张木匠。
王兰英:去他的罢,小姐我不用他!
春 红:我们小姐还没听出来,这可咋办呢!小姐――我要说相公是要饭回来的,这不是火上浇油,让她更上火吗!哎,有了。小姐,您天天想的,夜夜盼的,黑天白日都想见的张相公……
王兰英:张相公?
春 红:回来啦!
王兰英:春红啊,你可别糊弄我了。他不知道在哪个壕沟里放挺呢!
春 红:我就说是当官回来的。小姐,相公真的回来了。
王兰英:真的回来了?
春 红:还是当官回来的哪!
王兰英:是当官回来的?那,我问你,他头上戴的什么呀?
春 红:就象我赵昂大姑夫似的,头戴一顶老“刨床子”。
王兰英:那是纱帽!你看他身上穿的什么?
春 红:他身穿一件老道袍。
王兰英:那是蟒袍!
春 红:发水吧,还涨潮呢!
王兰英:是蟒袍!
春 红:啊,蟒袍哇!
王兰英:那,你看他前边戴什么?后边又戴什么?
春 红:他前边,前边补个“枕头顶”,后边钉个“灶王爷”。
王兰英:那是谱子! .
春 红:肝花吧,还肚子呢!
王兰英:咳,那是官分几品的谱子!
春 红:这叫谱子,那我还静寻思肚子呢!
王兰英:你看他腰系什么?
春 红:他腰系一个老牛砬。
王兰英:哎呀,那是玉带呀!
春 红:大挑吧,还肚带呢!
王兰英:玉带!
春 红:胖吧,富态!
王兰英:玉带!
春 红:啊,玉带,玉带!
王兰英:那你看他脚穿什么?
春 红:他脚穿一双木头底的黑忑砺。
王兰英:那是朝靴!
春 红:咦,我摸一把响干的,它也不潮!
王兰英:那是上朝下朝穿的朝靴!
春 红:啊,这叫朝靴呀!
王兰英:你看他手拿什么?
春 红:他手拿一个簸箕舌头。
王兰英:那是笏板!
春 红:三板就打你叫妈,还用五板!
王兰英:笏板!……
春 红:知道……笏板……
春 红:我寻思逗逗她,她还当真的!干脆,我就实话实说,看她还傻样?小姐,我们相公可没拿那个笏板,他左手拿个笏棍儿,右手拎个笏罐,到哪家门口他就召唤:大爷、大奶,帮帮吧!有钱给几串.有衣裳给几件,有干粮给一块,有剩饭剩菜给半罐儿。
王兰英:这么说,他是要饭啦!
春 红:有那么点。
王兰英:春红啊,张相公做官也罢,要饭也罢,那你说他是真回来了咋的?
春 红:哟,我还敢在小姐面前撒谎。真回来了呗。
王兰英:真回来了!那他在哪儿?
春 红:在后花园哪。
王兰英:在后花园,哟,春红呀,那你能不能想法让我们见上一面?
春 红:这还差不多。小姐,您就随我来吧!
(唱)春红我就在头前走。
王兰英:(唱)后跟小姐二兰英。
春 红:(唱)一前一后把楼下。
王兰英:(唱)下楼直奔观花亭。
张廷秀:你笑啥?别看我人穷衣裳破,我这怀里可有干货。什么,什么?要的豆包?还大切糕呢!别糟践我!这叫象铜不是铜,黄金印一封。要问官多大?八府巡按公。下官,张廷秀。奉了圣上旨意,视察江南八府。几天的明察暗访,这苏州大事我是清清楚楚。今天我特意巧扮这花儿乞丐,偷偷地溜进王府,试探一下二妹她变没变心,是找没找主,看她还认不认我――
(唱)张廷秀。张廷秀我金榜得中头一名,回苏州公馆设在十里长亭。我假扮一个花儿乞丐,访访我的恩妹王兰英。我偷偷地溜进了这王府的花园内,遇见了好心的丫环春红。我托春红给二妹捎个信,就说我落榜而归转回程。我在后花园把二妹等。
王兰英:春红,咱们快走呀。
春 红:小姐,您随我来呀。
王兰英:(唱)来了小姐二兰英。
春 红:(唱)穿宅越院来得快,
王兰英:(唱)花园不远面前迎。
春 红:(唱)春红我打开门双扇,
王兰英:(唱)小姐我走进花园中,回手忙把门关上。
春 红:(唱)甩了我们丫环小春红。(白)小姐,小姐,还有我哪!
王兰英:你呀,回楼去吧!
春 红:哟,不用我了。
王兰英:去吧!
春 红:嘻!
王兰英:(唱)我一进花园留神看,为什么不见张相公?不用人说知道了,该死的丫鬟将我糊弄。是单等回到北楼去,我拷打丫环小春红。行走路过茶蘼架,忽听得有人咳嗽一声。二姐我这里留神看,荼蘼架闪出人一名。是头戴一顶开花帽,是身穿破袄补着补丁。腰中紧系稻草?,打板的破鞋麻绳缝。左手拎着个黄瓷瓦罐,是打狗木棍在右手擎。看前影好象我的二哥张廷秀,看后影也象二哥张相公。我有心上前把他认,
张廷秀:帮一把吧!
王兰英:(唱)错认了花子可不成。是不能认来不能认,我把花子往外轰。臭!
张廷秀:你“臭”啥?你要“臭”出来狗咬着我,我就不走,就在你花园死朽,等到半夜冷了我就下手。
王兰英:干啥?
张廷秀:划拉点干柴笼火烤烤手。
王兰英:我说小花子。
张廷秀:你叫我咸菜条吧,还瓜子呢!
张廷秀:我是你二哥(唱)张廷秀哇!二妹呀,张廷秀未从说话深打一躬,口尊声王府小姐你要细听:你休当我是花儿乞丐,我本是你的二哥转回家中。我问声岳父岳母二老人家可都好?恩妹你的身体可都安宁?二妹呀!
王兰英:(唱)谁知你岳父岳母是哪个,你管我安宁不安宁。咱俩亲戚何处论,为什么口口声声把恩妹称?花子呀!
张廷秀:(唱)莫非说你把二哥忘记了。我落榜而归转回家中。二妹呀!
王兰英:(唱)你言说是我的二哥回家转,空口无凭我不认承。想当初我给你什么作表记?
张廷秀:(唱)传家之宝白玉盅。
王兰英:(唱)为什么人回杯不见?
张廷秀:(唱)中途路上我被人崩。
王兰英:你被谁崩啦?
张廷秀:唉!赵昂把心变,崩去玉蛊把宝献,嘉靖皇帝心中喜,赐他一个七品知县,二哥我弄个蹦子儿皆无。
王兰英:怎么样?
张廷秀:要了大饭!
王兰英:呀! (唱) 听说赵昂崩去白玉盅,真真假假难分清。要说他不是二哥回家转,二哥的模样还像几成;他是我的二哥回家转,不见婚约之物白玉盅。今天若是错把亲夫认,二姐我无地把身容。低头一想有主意,我何不盘问盘问他家中的大事情.(白)我说小花子,
张廷秀:干啥呀?
王兰英:你说你是我二哥还家来了,你要能把你怎样来到苏州城,怎样到在我家府中,这些大事你说得字字相同,那我就认你;要有一件说的不对,我就将你送交当官问罪!
张廷秀:二妹呀,二哥我进京科考一去就是六年,真要有个一言半语说得不对路,你能担待点不呢?
王兰英:能担待。
张廷秀:啧!这小话说的,能担待。那要有个三句五句的呢?
王兰英:也能担待。
张廷秀:十句八句的呢?
王兰英:差半句也不行!
张廷秀:这下拉冒了,这回还得加小心说呢,弄不好这事兴突噜了呢!你笑?没准!二妹呀,花亭有座没座?
王兰英:没座。
张廷秀:没座,二哥我给你找个石头墩去。二妹请花厅落座,听二哥从头曰来。
王兰英:去……到花园外边吐去。
张廷秀:哎呀,可惜她还是个王府小姐,连个字眼子都弄不懂,“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曰”字就当“说”字讲啊!
王兰英:那都要了大饭,还穷凼呢!
张廷秀:那鸭子走道还有三凼呢,何况人乎!二妹呀!
(唱)二妹你稳坐观花亭,听二哥从头到尾表表往情。想当年我家不住苏州地,洪洞县里有门庭。皆因为洪洞遭荒旱,一连三年没收成。头一年荒旱没下雨,第二年五月端阳起了蝗虫,第三年这三月十八下场透雨。(白)这小雨哗哗下得可匀净气了。
王兰英:春雨贵如油。下得好哇!
张廷秀:就是下过点劲呢!
(唱)直下到八月十五才把天睛,二妹呀!又涝了!旱的旱来涝的涝,黎民百姓受贫穷。我父看日子过不下去。全家逃荒来在苏州城。手中没钱难住店,在你们家堂庙里把身容。我父张全是个木匠,他把锛凿斧锯挂在那山门中。这也是我们家碰了巧,偏赶上你们王府要修工。你父说本城的木匠他一个也不用,外来的手艺人不旷工。打发王吉把我们请,选了个良辰吉日动了工。我父在前庭掌尺画线,二哥身小力薄做了个软木工。后花园给二妹刻了个镜子架,刻的是凤凰落梧桐。一对鸳鸯刻得好.你的父在一旁就“嗷”的一声。
王兰英:道好一声。
张廷秀:“嗷”的一声。
王兰英:道好一声。
张廷秀:是么,我就知道那个时候人小心也机灵,我就寻思刀快手快三划拉两划拉把你爹给划拉上一下子。
王兰英:还是道好一声!
张廷秀:那就算 (唱) 道好一声。监工的名叫王三老,这老头人好那心眼儿更公平。当你父面前他常把我夸奖,他说我手巧心也灵。他说我这头上麻子不叫麻子那叫“朝王伞”,到日后准能把官升。你的父信了王三老的话,认我义子住在你们家中。你父怕树粗缰短拴不住马,是河宽水浅难养龙。先为义子后招婿,许下了恩妹你亲事一宗。二妹呀!(白)有这事没有?
王兰英:你接着往下说么。
张廷秀:我觉着差不多么。(唱)自那日就不让我把木工做,送到南学把书攻。我念书念到龙虎日,偏赶上嘉靖皇爷开考棚。进京科考不是我一人,赵昂姐夫和我同伴行。赵昂拉马前院走,二哥我拉马后花园行。我托春红给你送个信,二妹你隔着竹帘给我饯行。我给你这纱金小扇做表记,你给我传家之宝白玉盅。你言说人要回来这表记也得在,无杯对面不相逢。二妹呀!(白)这件说得对不对?
王兰英:你快接着往下说么。
张廷秀:(唱)依我要从旱路走,赵昂偏要在水路行。小海岛子把船上,是一帆风顾直奔京城。那一天风狂雨大船不稳,谁知赵昂他把歹计生,图宝害命下毒手,把我推落到江中。二妹呀!
王兰英:哎呀!那不把你淹死了吗!
张廷秀:我紧着扑腾啊.(唱)多亏船家把我救.醒来看衣物影无踪。赵昂他骗去银钱还不算,最伤心的事他把恩妹你来崩。
王兰英:离这么远,他能崩着我么?
张廷秀:崩得还邪乎呢! (唱) 崩去咱俩婚约物。传家之宝白玉盅。我得了气恼伤寒病,一场大病可不轻。三场皆过误了考,手中没剩半文铜。流落街头无处去,花子堆里我拜了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