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镜园
――戏曲小说
坚平
1
漂亮的荷花姑娘警校毕业，被上级分派到本城的平安大街做包街民警，连年来她十几次当场抓获扒手。多少回空手制服歹徒。其中，不久前的那场血搏她更是不顾生命危险，一个人成功将全国通缉的杀人要犯擒拿。后被上级授予二等功，提升为警官。
在她负责的平安大街最北端，这一日，有家铺面门额上挂出了“荷花早餐”的牌匾，紧接着一阵鞭炮脆响。标志着，这家早餐店就要开业了。
要知道此城到目前虽无全面禁放烟花爆竹，可这意外的声音仍是引来了那位年轻漂亮的警官杨荷花。
因为依据有关治安条例，她对餐馆各项设施的完备和是否符合安全标准负有责任。她走过来了。
此刻她轻步来在了荷花早餐饭馆门面，正细细地查看着室内的环境、卫生、消防器材------就在这时，荷花早餐的法人代表，留学归国的博士生张军从里面走出来了。
这张军三十来岁。他面容瘦削，高个子，穿着洁净的印有荷花餐馆标识的工作服。当他来到姑娘面前站定，姑娘这时候正巧转过来身。
便是在这四目相视的刹那，姑娘杨荷花杨警官，突然间，她像遭到了雷击电打，呆愣愣地站在了那儿。
一时，她的脑海变成一片空白，似乎天和地已不复存在。紧接，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姑娘那皙白的脸颊淌下来。
于此同时，博士生张军的眼泪也在眼中晃动。可是，张军咽下去了。看他马上恢复了平静。他笑得很苦，大声说：“欢迎杨警官。杨警官于百忙中抽身前来，使本店蓬荜生辉，大家鼓掌欢迎！”
然而，可怜的姑娘此刻需要的却不是他这官腔官语。她醒过来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上，姑娘含羞擦去泪水，恨一声说：“好你个张军，等着！”忙转身走了出去。
姑娘走出去唱：
日夜想心上人啊、非是梦，
他站在俺的泪眼、模糊中。
但不知张军他生活近景，
姑娘我要立刻想法查清。
就这样，杨警官悲喜交加，急匆匆远处走了。
这时候，在屋子里，大家的兴致陡然集中。便听一位和张军年岁相当的女子笑着高声道：“张军，看刚才那位杨警官对你很有意思嘛，是不是昔日恋人，你老实告诉姐！”说话的女子吃得滚圆。虽然现在仍能看到她脸上那姿色犹存，但是你若暗暗地偷看她那胖衣裳仍难遮盖的胀大肚子，必然会联想到里面装得肯定不全是米饭。
今天，前来荷花早餐饭馆捧场的人并不多。直到这时，张军的门店里也不过来了他大学期间的几个学友。女子便是其中的一位。此刻她激动得脸红，紧追不舍道：“快讲，你别想隐瞒！”
张军凄然一笑，正待开口，不想他的学友马晓天抢言道：“我的王霞好姐姐啊，咱全城的任何人你都能随意编排，只是这位杨警官不能！”
王霞不服道：“怎么，她敢来割下我舌头？”
马晓天说：“她虽不敢，有人敢。我现在正告大家，杨警官是咱市刘市长的准儿媳，对象在纪检委上班，叫刘长明。然而，我今天要特别提醒大家的是，那刘长明是个恶棍。他依仗权势恣意妄为，可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霞姐你今天若把军哥和她捆绑，是害他！”
另一位男生，长得活像小品笑星巩汉林模样的黄世仁，这时站起来破口大骂：“真他娘好白菜都给猪啃了，似杨警官这样的漂亮姑娘，咱平民百姓咋一个也搞不到手，恨人。”
气氛这才活跃起来。大家都是笑。王霞也笑了。她尖声叫道：“酸葡萄酸葡萄！”又说：“黄世仁你别吃着碗里贪锅里，可知道姐心里向来不存三句话，小心来日见到我那妹告诉她，我让她跟你吹！”
黄世仁听罢哈哈大笑：“才不怕哪。就她那猪不肯南瓜样，我看她除非是嫁给我。换别人，三天一过，马上把她打回老家去，‘三新’！”
有人问：“什么‘三新’？”
黄世仁答：“出远门放心，在家里烦心，看见她恶心，就是这。”
“呸！”王霞说：“知足吧你。”其实，黄世仁的老婆长得很漂亮。
然而，毕竟是女人心细。王霞这时回过头，忽然看到张军脸色惨白。她心中一震，忙岔开话题道：
“张军，看看时间，包子有没有熟？”
想想，张军还能不操心吗？他马上说：“一分钟。”
于是听王霞喊：“兄弟们，干起来！”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看这些全都身穿印有“荷花早餐”工作服的大学生们端笼的端笼，抬胡辣汤的抬胡辣汤，马上便在店面中把一切摆放好。
就听门外王霞拿着话筒喊：
“过往的老爷爷、老奶奶，阿姨叔叔们，小朋友们：今天我们荷花早餐开门营业，这第一笼热包子免费。敬请各位前来品尝。老爷爷、老奶奶，请二位老人过来先尝尝，给我们开个好彩头，算我们孝敬二老了。”
她接着喊：“给爷爷奶奶上包子，盛胡辣汤啦――！”
这王霞当初在大学里就是有名的女生播音员。她声如银铃，吐字清晰。这么讲吧：先不说那热包子胡辣汤香味四溢，但听音箱放大后那音质，过往的行人无不驻足抬头，还以为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宣传车开到这里哪。
听王霞继续喊道：“阿姨叔叔慢走，带几个包子回去吧。叔叔阿姨回去后若吃着我们的包子咽不下去，就骂，反正我们也听不见。”
“小朋友，过来拿我们一个包子吃吃，看看比你手里拿的那包子强不强。我们不收钱。”
小朋友便走过来了。
张军微笑着递一个包子给他。小朋友站着吃。刚开始他吃的很慢，吃着吃着便如狼吞。吃完后他对着张军：“叔叔，这包子多少钱一个？”
张军说：“你尽管吃，我们不收钱。”又给他递一个。
“叔叔，我给您五块钱，给我包五个好吗？”小朋友说：“我要把它拿到学校送给同学。这包子太好吃了。”
张军便包好五个包子给他，说：“谢谢你能给我们做宣传。拿好，快上学去吧。”
小朋友接了包子，从衣兜儿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扭头就走。
张军看见，忙把那钱拿起来撵他多远，拉住他，动情地说：“小朋友，在学校老师常常教导我们要说到做到。今天叔叔说过不收钱，岂能随便更改？快拿着，不然叔叔生气啦。”说着硬把钱给他塞入衣兜儿。
小朋友连连说着谢谢叔叔，这才走了。
就在此刻，有一老人从远处走来。这老人六十多岁。他衣着干净，精神饱满。看他一直来到门店中。张军忙迎上前喊：“欢迎老伯。老伯，您看里边还有空位，请入座。”
老伯便走过去坐下。坐下后他一笑说：“听说你们卖包子不要钱？我今天是特来混吃。年轻人，快给我拿两个包子，盛一碗胡辣汤。”
张军听了，亲自过去给老人盛汤拿包子。端过来后他恭敬地给他放在面前，说：“如果包子不对味，还请老伯给晚辈指点。”
老伯也不搭理他，拿了包子吃，又喝胡辣汤。
吃完后他站起来道：“行，年轻人手艺不错。多少钱？”
张军说：“老伯，我们真不收钱！”
他便说：“那好，不收钱也行，我给你们做一天义工。”说完后他也不等张军还话就开始收拾起第一批吃早餐的顾客用过的碗，又拿来桌布把桌子抹，很内行的模样。
说实话，这荷花早餐蒸出来的包子还真是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再者说，这么好的包子你吃了也白吃。不吃白不吃。又有几人不想来吃呢。
有道是金杯银杯，不如活人的口碑。结果到了第二笼包子端出来，队就排长了。
只是，因为第一天，张军先前害怕他蒸出来的包子没人要，想着扔了可惜了，他总共安排了两笼，也就是二百个包子。眼看着那半锅胡辣汤不要钱让人家随便盛，一小会儿可给喝光了。再望望后边的队尾继续在上人，负责分送包子的马晓天喊一声问：“哥，咋弄？”
张军苦笑道：“就是接着包，我也没菜呀，你看咋办呢？”
黄世仁接口说：“霞姐脸皮厚，干脆让她撵人。”
王霞一听骂他：“去你老婆那蛋，我不管！”
这时候老伯从屋里出来了。他对着排在后边的那些人说：“老少爷儿们，今天我们这小店刚开张，真是对不起，安排的东西少了。请大家明天再来，我们保证原滋原味半价卖。请大家都散了吧。”
大家一听也爽快，说：“行，我们明天一定来。不过你可得说话算话，这包子明天只能卖五毛钱一个。”
老伯连连说：“那是那是。”可他一扭脸却小声嘟哝着：“你看，我这干得啥事呢？”
2974
二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张军第二天便把面菜加半。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老同学有工作，都很忙，因此到了这夜凌晨两点，他便起来刷牙洗脸，开始准备。
时近黎明，张军已把包子蒸熟一笼，并且，第二锅包子他也座上了。
天渐渐亮起来。这时候，昨天做义工的那位老伯骑一辆电三轮，又来了。
老伯直接走进荷花早餐屋内。张军抬头一望是他，惊喜地喊了一声：“老伯！”
老伯乐呵呵地说：“年轻人，老头儿又给你做义工来了。”
说实话，一日相处的了解，张军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位老伯。老伯他干净，做事就像对待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地张忙。张军太需要他了。可是他却感到不好意思，说：“老伯，我这是生意，岂敢长期劳您大驾？”
老伯爽朗地笑道：“我如今退休，在家里歇着也是歇着。来到你这儿帮个忙，活又不重，全当我跑步晨练，还能混顿饭吃哈哈哈！”
张军一听也笑了，说：“谢谢老伯！谢谢老伯！”心里却暗想：我记下天数，日后决不能亏了您老人家！
紧接着便有顾客上门。张军喊道：“老伯，您今天其他别做，专门给我收钱发包子。”老伯二话不讲，马上走过去接钱，开始忙。这时再看老伯的外面，在紧靠着桌子树有一块木板，上写：
尊敬的顾客，因我店缺少人手，请大家自己取碗盛汤。今日仍为优惠价：包子五毛，肉胡辣汤一碗两块。
似这样，先后进来的顾客并无怨言。他们得到包子找到座位放好后，都是去拿碗自己盛。
天终于大亮了。外面进来吃早餐的人越来越多。更有人排队到跟前后，一下子买十几个包子拿走。
这么一来，让荷花早餐饭馆内吃饭的，还没有等饭的人多。可把老伯乐坏了。他越干越有劲。
结果九点不到，张军准备的四百多个包子全卖完了。
九点以后，荷花早餐开始收摊。待到人都走完，老伯一边帮助张军洗碗，一边说：“孩子，没想到我昨日一句狂言，你今天当真一个包子卖五毛，老伯让你赔钱啦。孩子你说今天赔多少？老伯给你拿。”
“哎呀我的老伯啊，”张军激动道：“老伯您就是不说，我今天照样卖五毛。老伯，我已经计算过：今早上咱这包子够本，胡辣汤微利，总的来说是赚。我们赚钱了。”
老伯听后高兴起来。张军说：“老伯，您已经给我帮两天忙，可我连老伯姓什么都不知道。晚辈尊问，您贵姓？”
老伯哈哈一笑道：“免贵，我姓杨。”
张军便称呼一声说：“杨老伯。我叫张军，是河南省s县人。家住山区。我们那儿还很贫穷。”
杨老伯道：“孩子你很有志气。我听说你在国外读书获得博士学位，还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是吗？”
张军说：“倒是有。不过，也没什么稀罕，咱大中华人才多着哪。”
杨老伯紧接道：“孩子，我看咱这生意会越做越好，怎么不让家人过来给你贴把手，比方说，你爱人呢？”
张军不好意思，脸也红了，说：“杨老伯我、我还没有对象哪------”
杨老伯便长长地吸呼一口气，讲：“孩子别担心，来日杨伯给你介绍一个，保你满意！”
张军忙说：“谢谢杨伯父，我现在还不想谈。”
杨老伯听后欣慰地笑了。他笑得很开心。等到店里没事做的时候，他就走了。
红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来，又慢慢落入西山。日复一日，转眼半月已过，张军办的那荷花早餐门店早已名声大振。这期间他的包子已经卖到一个一块钱，胡辣汤三块钱一碗，却仍是早早地卖完。
那位杨老伯仍是天天来给他帮忙。但说这一日眼看午时将到，店里完事后杨老伯欲走，张军上前拦住他说：“杨老伯，今天中午我请客。走，咱爷儿俩到大饭店吃一顿，好好说说话。”
杨老伯道：“干什么呢？有钱没地方花了你！”
张军笑着说：“老伯您要不去，那我就跟着到您家，吃您的。”
不想老伯严肃了，说：“孩子，你要知道我这是一时高兴才来给你帮个忙。说不定那天我就不来了。我不想让谁去打扰！”
张军没办法，只得打消此念头。他想了想，这才讲到：“杨老伯，你看咱这个店面如此得天独厚，午时却闲着，我想请来一位大厨，中午卖炒菜，代卖酒。老伯您见多识广，觉着行不？”
老伯的劲头一下子又上来，叫道：“行。”他又给他鼓劲：“好孩子，咱干！”
年轻人说干就干。第三天早晨，张军就把一块木牌挂出去了，上写：
贵宾们，朋友们，荷花早餐自明日起加卖午餐。望大家前来捧场。
且说业尚未开，还真有人捧场来了。这天傍晚张军正准备休息，外面有人敲响了屋门。
张军出来开门一看，原来是警察杨荷花。
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张军看到荷花身后站着两个醉鬼。
这两个醉鬼也不知喝下多少酒，其中的一个站在那儿直摇晃。另一个一见张军出来，舌头硬着喊：“张、张师傅，求你给我们讲、讲个情：杨警官拉我们游街，这丢、丢人俺不怕，就怕她把我们弄到派出所、罚、罚款！”说着他“噗通！”，跪在地上了。
旁边的那一个看见，嘟哝说：“你跪，俺，俺学。”也跪下去了。
如此的突如其来，弄得张军进退不得，慌乱中他似乎也醉了一般道：“你、你们快起来，我、我可没那么大面子！”
不料那跪在左边的醉汉讲：“张、张师傅你是个好人，不、不能撒谎。俺、俺听说你和杨警官，在高中就干过那、那个------”
张军一听慌坏了，吆喝：“去！别胡说！”
杨警官站在一旁不吭声，也不笑，只是盯着张军。
张军道：“你们都干了什么坏事，讲出来听听，我再说。”
跪在右边的那个醉汉哭起来，说：“天地良心哪，我们今天是多喝了酒。可是到了最后，我要一大碗刀削面，他却给我端来一小碗，算账按大碗，因此我们才掀翻了桌，打！”
张军问道：“杨警官，是这样吗？”
荷花说：“别听他胡扯，这两个醉鬼我不是头一回抓住他们。”
听荷花如此讲，跪在左边的醉汉也哭了，说：“杨警官哪，你多次教育，我们已经改过，这一回，冤枉啊------”
这时候外面已经围上来许多人，都是看着笑。此让张军站在那儿感到左右为难。他望望两个地上跪着的醉汉，再看看眼前的荷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求道“荷花，我这儿又不是庙院，你给我弄来两个活宝跪在这儿，是唱戏，还是演小品哪。”
杨荷花“?！”地笑了。她说：“我是让你见过这两个家伙，以后小心着。”说完她转身看着两个醉汉，厉声道：“以后，还敢不敢酗酒闹事！”
两人都是乱磕头，说改了改了，以后再也不敢酗酒了。杨荷花便道：“走吧。路上慢点！”
你望望两个人爬起来的那个快，跑啦。随后，杨荷花跟着张军走进屋内。
外面，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大街上花灯初上，车来人往。
屋里，杨荷花深深地望着不知所措的心上人，问：“你生意如何？”
张军老实地回答：“还行，一天能挣四百块多。”
杨荷花关心道：“能忙得过来吗？”
张军说：“有位老伯，也姓杨。他天天过来给我帮忙。”
荷花又问：“两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张军说：“还行。”
荷花拿出一张印制的名片，道：“生意你安心做，如果有人来找麻烦，给我打电话。”说完她把名片递给他，就走了。
望着荷花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军忽然感到心里犹如被狼掏空般失落，唱：
见荷花含情默默实难舍，
有情人为何易分难园合。
细思量梦中妻并无过错，
水低流人高攀自然法则。
张军我也算个读书之人，
在插足伤天理岂可妄作。
有道是溺水者还盼漂草，
一线希望不舍恩爱夫妻。
草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