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泉 悔
了 之
时 间：春秋时代
地 点：东周郑国
主要人物：
寤 生――男，13―35岁，郑武公长子，因其出生时逆生难产，
故名。十四岁继承君王之位，谥号郑庄公。
共叔段――男，10―32岁，寤生之同母弟，名段。因封地在共
国，故名，后向寤生索要京城，又名京城太叔。
郑武公――男，36―49岁，姬姓，名掘突，寤生之父。
武 姜――女，28―53申侯之女，姜姓，嫁与郑武公，故名。
生有二子，即寤生与段，因生寤生之时难产，因此恶
之。
祭 足――男，58岁，郑国大夫。
公子吕――男，56，郑武公之弟，寤生叔父，姓姬名吕，字子封。
颍考叔――男，13―48岁，边疆颖谷一小吏，向寤生献“黄泉
见母”之计。
西北二鄙之宰、内侍、寤生的乳娘、军士、宫女等。
第一幕 考叔论?
时 间：春秋时代某秋
地 点：颖谷地界荒郊
【戏曲音乐声中，两旁字幕播放剧中人物及演职人员姓名。】【字幕打出：第一场 考叔论?】
【大幕徐徐拉开】
【电光布景：山脉、原野。】
【音响：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车 夫：（模拟赶车，展示几个潇洒的驭马赶车特技）驾――
【车夫在先，郑武公随后，旁站一名内侍，四名军士持枪簇拥，踏着郑武公的唱腔上场。】
郑武公【唱】：春风得意马蹄疾，
掘突辞朝归故里。
王后坐蓐日渐近，
中年得子喜煞人。
告别天子行路急，
看我郑国小公子。
【白】：孤王姓姬名掘突，是周王朝郑国第二代君王。先王郑恒公乃周厉王之子、周幽王之叔，在朝中位居司徒之职。
【唱】：周王朝自建国四百余载，
幽王他信谗言忠良遭灾。
为博得冷面皇后笑口开，
举烽火戏诸侯隐患暗埋。
贼犬戎犯镐京幽王吓呆，
猛想起燃烽火再次登台。
烽火起众诸侯无一愿来，
又当是周幽王作甚古怪。
周幽王携褒姒逃出京外，
我的父保天子以一当百。
力不逮一命亡面色不改，
周幽王与褒姒同把刀挨。
众诸侯齐发兵同仇敌忾，
立申生迁都城继往开来。
周平王坐朝中论功行赏，
封掘突为司徒父子一脉。
先王他封诸侯郑国始建，
掘突我灭虢亡郐横扫八邑。
尊天子、爱子民、兴建乡学、教化民众、开发滩涂、发展农桑、释放商奴，繁荣经济，扩疆建都、加固城池，如今的郑国可谓是国富民强、兵强马壮。
【白】：因我护驾有功，又继承父王之职。这几个月来，由于
忙于朝中之事，久未回国。闻得夫人即将生产，这才匆忙告假回还。走了许久，人困马乏。内侍，且停车略息片刻。
内 侍：是，大王。（招呼车夫）停，停！
车 夫：吁――【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内 侍：（将郑武公从车上搀扶下了，手指前方）大王，前面就是颖谷地界。
郑武公：哦，这就是颖谷？
【唱】：到颖谷猛想起往事一件，
先王他驾崩前叮嘱再三。
言说到在颖谷有一大贤，
文能文武能武德闻乡间；
建国初这大贤功可盖天，
借娘病辞官职退隐乡间。
父嘱托且莫要把他怠慢，
有疑难可找他指点二三。
【白】：内侍，记得先王经常提到一位爱卿就在此地，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内 侍：大王说的可是先朝大夫颖?大人？当年他因母病辞官还乡，之后就再未见到。（忽然像听到什么）大王你听，好像有人歌唱。
【颍考叔上场】
颍考叔【唱】： 手把锄头望长天
望断大雁飞江南
百姓不管王家事
心思只在稻禾间……
【随着歌声，一十二三岁男童，身背箭囊，一手持弓，一手倒提两只猫头鹰，口唱《耕耘歌》，从幕后边唱边上场】
郑武公：内侍，唤那孩儿过来问话。
内 侍：是，大王。（手指颍考叔）喂，那位小哥，过来回话。
颍考叔：哎――（颍考叔来到内侍面前），大人可是叫我?
内 侍：还不见过大王。
颍考叔：（叩头）见过大王。
郑武公：罢了，起来回话。孤王问你刚才唱的什么？
颍考叔：回大王，草民唱的是《耕耘乐》
郑武公：是你自己编的？
颍考叔：是家父首先吟唱的，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现在这里的百性都能唱上几句。
郑武公：手上提的何鸟？
颍考叔：此鸟大名叫?，因它头型似猫，百姓们都叫他猫头鹰。又因它昼伏夜出 叫声阴森，行踪飘忽，如同鬼魅，且能察人之生死，并发恶声，故而又叫做恶声鸟、报丧鸟。更可恶者，此鸟小时其母哺之，待它长大，反啄食其母。此乃不孝之鸟。
郑武公：猎它何用？
颍考叔：大王有所不知，此鸟虽然有诸多不是，但有一样好处，肉质鲜美，且可治病，诸如哮喘、眼疾、眩晕、癫痫、瘰疬、疟疾、噎食等，若食其肉后，必有奇效。因母患有哮喘之疾，故而捕捉此鸟，为母疗疾。
郑武公：还是个孝子。你唤何名？
颍考叔：草民考叔，因生在颖地，大家都叫我颍考叔。
郑武公：孤王问你，此地可有一位叫做颖荃的，早年也曾在朝为官。你可认识？
颍考叔：回大王，此人正是先父。
郑武公：什么？先父？
颍考叔：正是，已经故去三年了。
郑武公：惜哉痛哉，掘突无福，本想来此讨教兴国之策，却是无缘相见。
内 侍：既是贤士已故，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夫人可是快要生了。
郑武公：切莫着急。（问颍考叔）孤王问你，可识得字？
颍考叔：回大王，早年跟先父习字，现在乡学习读。
郑武公：你可有志报国？
颍考叔：先父有言，国难出仕，太平种田。
郑武公：哈哈哈哈，好一个国难出仕，太平种田，孤王和你就此约定（解下随身玉璧送于颍考叔），以此为证。长大之后，可凭此物，前来找我。
颍考叔：多谢大王，草民告辞。
【颍考叔下】
郑武公：我观此子，言谈不俗，小小年纪，有节有礼，将来必是国之大器。哈哈哈哈……
【郑庄公等下】
第二幕 寤生惊母
时 间：数日之后
地 点：郑国王宫
【戏曲音乐声中，字幕打出：第二场 寤生惊母】
【大幕徐徐拉开】
【舞台布景：一桌二椅，后宫摆置。】
【武姜氏端坐椅子上，四名宫女分立两旁。】
武 姜【唱】：武姜氏坐后宫自思自叹，
且先将自身事细表端详。
我的父封申侯周王国丈，
我的姐周幽王正宫娘娘。
只因那褒姒女貌不寻常，
周幽王贪色情丧了天良。
我姐她出皇宫两泪汪汪，
驱太子离镐京住在申邦。
犬戎贼兴兵戈幽王命丧，
我的父扶太子做了平王。
郑大王貌英俊武艺高强，
我的父喜欢他忠臣良将。
遂将我许配他做了娘娘。
这几月大王他辅政朝堂，
我在宫将临盆胡思乱想。
自怀胎到如今功德已满，
武姜我心里面惊喜参半，
喜的是心肝儿降落人间，
惊的是临盆时处处风险。
太医言儿落草就在今天
大王他因何事不见回还？
【白】：（突觉腹内疼痛，手按腹部） “哎呀，不好腹内胎儿躁动。怕是就要临盆了。”
【众宫女忙掺住武姜下】
【舞台上宫女来来往往，舞台后武姜疼痛呼喊】
【后台传出婴儿啼哭声】
【宫女：“生了生了，是个公子。”】
【武姜由宫女搀扶上场，一宫女怀抱婴儿随后】
武 姜：孽畜！
【唱】：自从怀胎那日算，
终日烦躁心不安
三餐茶饭少两餐。
手酸脚软移步难。
十月怀胎看看满，
子在腹中转团团。
左手撕扯腹内肝，
右脚又把胃蹬偏。
十月怀胎苦连连，
临盆再过生死关。
痛一阵来骂一番，
撕心裂肺呼苍天。
骂你父王少心肝，
徒呼苍天天无言。
前世你我有何冤，
今生找我把债还。
十月怀胎连生乱
落草单脚把路探
分明小鬼来眼前
快把孽畜扔外边
【把婴儿搡在宫女怀里。】
【白】：快把这讨债鬼送出宫外，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宫 女：（宫女欲送不忍）娘娘――
武 姜：还不快去！
宫 女：是。
【宫女正要出门，幕后呼喊：大王驾到――】
郑武公：哈哈哈哈，孤王刚一进宫，远远地就听的婴儿啼哭，哭声嘹亮，响彻四方，想必夫人所生定是公子，来来来，让孤王看看。
武 姜：不看也罢。
郑武公：此是何言？孤王得子，郑国有继，孤王看看也不行吗？
【武姜不语，掩面涕泣。】
郑武公：（走近武姜）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孤王得子，夫人不高兴吗？莫非皇子有啥残疾？
武 姜：大王休要多疑。只是……唉！
【唱】：我嫁大王四年来
日思夜想把子怀
祈祷天地吃素斋
可喜去春怀龙胎
走路只把小步迈
只怕王儿出意外
睡觉不敢乱翻身
只怕伤了腹中胎
怀儿三月饭不思
姜氏心下犹自喜
怀胎八月儿捣蛋
拳打脚踢在腹中
谁想他是勾魂怪
出世也用脚踢门
疼得姜氏几番晕
一命悠悠离尘埃
【白】：大王，妾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郑武公：噢？夫人受苦了！生孩子哪有不疼之理？只是这孩子嘛，如此淘气，说不定将来还会大有出息，你就等着享福吧，哈哈哈…..
寤 生：（放声啼哭）啊――啊――啊――
武 姜：大王，还是把他扔了吧，你可知道他是逆生，逆者，忤逆不孝也，桀骜不驯也，于国不详，于母不利。他刚一出世就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将来长大有些本事，我还有活路吗？说不定这郑国社稷也会……
郑武公：夫人切莫胡思乱想，既然天降此儿，是祸是福上天自有处置，你我都不要庸人自扰。这孩儿既是逆出，就叫他寤生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不孝之子，还是英明君主。哈哈哈哈…….
【幕落】
第三场 立嗣风波
时 间：十三年后夏日
地 点：郑国王宫花园
【戏曲音乐声中，字幕打出：第三场 立嗣风波】
【大幕徐徐拉开】
【布景：王宫花园】
【郑武公、武姜带段在花园游玩，内侍和宫女服侍】
郑武公【唱】：时过三春百花艳，
我与夫人游花园
王子段儿好喜欢，
跳跳蹦蹦笑开颜，
这边刚把花儿采，
那边又把蟋蟀逮，
夫人武姜笑满面，
孤王心下反不安。
【白】：好久未见寤生，不知近来如何？内侍，快传寤生见我。
内 侍：是，大王。（向远处呼喊）传公子进见
【乳娘带寤生上。】
乳 娘：公子，快去见过大王、夫人。
寤 生：（胆怯、不愿意）乳娘――
乳 娘：（慈爱地）去吧。
寤 生【唱】：寤生今年十三整，
生在宫来长在宫。
父王朝中掌国政，
母后精心理后宫。
虽说生长在王宫，
与父与母好疏生。
方才太学把书?，
父王传我来进见。
莫非做事少检点，
心中忐忑难以安。
【白】：（双膝跪倒）参见大王母后。
郑武公：起来吧，自家人在一起莫要拘礼。
寤 生：谢父王母后（站起）。
郑武公：我来问你，近来学业如何？
寤 生：老师所授字字在心。
郑武公：（自语）我见王儿，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却如此憔悴，想必是心中有苦，又说不得，况且学业繁重，我也不多问他什么了。寤生，今日风和日丽就在花园里和你弟弟玩耍玩耍。
寤 生：谢父王母后，孩儿去了。
【寤生与段下】
武 姜：段儿，小心些。
郑武公【唱】：王儿们花园里嬉戏耍玩，
孤王我多留意仔细观看。
段儿他性顽皮太过骄横，
貌机灵只怕是些小聪明；
寤生儿素持重知礼重情，
少言语善思谋丘壑在胸。
只因了寤生儿惊母逆生
夫人她心目中愤愤不平。
小段儿性乖巧相貌英俊
夫人她难掩饰喜悦之情。
岁月峥嵘摧人老，
立嗣之事逼眉梢，
立嗣立长有祖制，
姜氏反欲把段立。
如若不依姜氏意，
从此后宫不安宁；
若立段儿为世子，
郑国难免祸乱生。
武 姜：大王，你看这花儿开的如此鲜艳，但却不知这花儿能开几时。
郑武公：夫人莫要多虑，它开一日，咱就看它一日，它要是谢了咱明年再看嘛。
武 姜：明年嘛，彼花已非此花，再说今日之花若不结实 ，何来明春之花？
郑武公：（心中暗惊）夫人的意思……
武 姜：大王：
【唱】：常言道天人一体，
君当知人与花同，
花不结实何来花，
国不立嗣何为继。
郑武公【唱】：立嗣本乃国大事，
他日朝堂再商议。
武 姜【唱】：虽说立嗣国大事，
立的却是我亲子。
郑武公【唱】：既然都是你亲子，
何须私下乱猜疑。
武 姜【唱】：龙生九子不一般，
亲中还有亲上亲。
郑武公【唱】：自古立嗣立嫡长，
祖宗礼制不可违。
武 姜【唱】：祖制也有先例循
立嗣立贤利国民
郑武公：那么依夫人之见？
武 姜：寤生为长，段儿为贤
郑武公：哈哈哈哈….寤生为长这倒确切无疑，至于这贤不贤嘛……
【郑武公话犹未了，寤生与段打打闹闹上场】
段：（手抓小鸟在前跑）我的，我的，就不给你！
寤 生：（随段身后紧追）不要抓它！不要抓它！
武 姜：（冷峻）寤生，你为何欺负弟弟？！
寤 生：母后，孩儿不敢。
武 姜：做都做了，有何不敢。大王在此你尚且如此，倘若我等百年之后，你还不把你弟弟吃了？
寤 生：母后，孩儿……
郑武公：（见武姜欲言，抢先说话）夫人也太小题大做了。寤生，我来问你，刚才你和弟弟是怎么回事？
段：父王，这是我抓的。
郑武公：让你哥哥说话。
段：哼！（生气地跑到母亲身边。）
寤 生：回父王
【唱】：我和段弟花园玩，
小鸟跌落草丛间，
上前捉住细一看，
黄口小鸟羽未全，
抬头树上看一看，
母鸟着急打转转，
若不把它送窝里，
小鸟性命难保全。
【白】：我正思谋者如何把小鸟送回窝里，不想段弟一把将小鸟抢在手里，说是要把它放到笼中把玩。儿想着这小鸟母子就此失散，于心不忍才把弟追赶。
郑武公：哦，原来如此。我儿如此仁义，堪当大任。段儿，你哥哥做得对。内侍，你叫人把小鸟送回窝里吧。
内 侍：是，大王。（转身面向段，伸手要鸟）公子――
段：哼，给！（把小鸟用力摔在地上，摔死。）
郑武公：（吃惊）你――
武 姜：大王息怒，不就一只鸟吗？也值得如此大做文章！当今之世，弱肉强食，武力才是强国之本。寤生，近来习武可有长进？
寤 生：回母后，孩儿深知习武乃健身强国之要，不敢一日不练。
武 姜：段儿，你和哥哥比上一比。（抬头，手向上指）你们看，树上有一鸟窝，看你们谁能射的到它。拿箭来！
段：母后，孩儿先来。
【段拈弓搭箭，用力射去，“射到了，射到了。”众人拍手，段洋洋得意，武姜脸绽笑容，郑庄公凝神不动。】
武 姜：寤生，该你了。
【寤生手持弓箭，欲射不射。】
武 姜：怎么了？胆怯了？
【寤生略一沉思，弯弓搭箭，用力一射。众人傻眼，箭不知去向】
武 姜：哈哈哈，论到真本事就露馅了。
郑武公：内侍，（用手一指）沿此方向百步之外找找看。
内 侍：是，大王。
【内侍下】
武 姜：大王，这下该知贤与不贤了吧？
郑武公：莫急，且往下看。
内 侍：（急忙忙，兴冲冲。）大王，大王，找见了找见了。这箭在百步之外连穿两树，牢牢地钉在第三棵树上。
郑武公：好力道，好力道。
武 姜：什么好力道，我刚才说的可是射鸟窝。
郑武公：孤王知道。
武 姜：知道就好，可知贤与不贤……
郑武公：什么贤与不贤，长幼有序，不可紊乱，祖宗有制，再毋多言。回宫。
内 侍：起驾――
武 姜：段儿，随母回宫。
【众下，仅留寤生呆立】
【乳娘上】
乳 娘：公子，见着你娘了？
寤 生：我娘？我娘在哪里？
乳 娘：刚才离去的不是你娘？
寤 生：她是王后
乳 娘：王后就是你娘
寤 生：不，她是王后，是段的娘
【唱】：怨只怨我生在王侯之家，
与父王和母后没有缘法，
自小儿乳娘她把我养大，
母后她对待我好似冤家。
自从小弟段出生，
雪上加霜冰上冰，
张口不敢高声语，
抬脚动步得小心。
好事把段让在前，
祸事我自来承担。
谨小慎微侍王母
藏智露拙保平安。
知心话儿对谁讲，
此心只可对苍天。
【白】：乳娘啊，你才是我的亲娘
乳 娘：（大急，手捂寤生口）公子休要乱讲，休要乱讲。
寤 生：（仰面向天大呼）娘――
【幕落】
第四幕 武姜请封
时 间：次年冬月
地 点：郑国王宫
【戏曲音乐声中，字幕打出：第四场 武姜请封】
【头道幕起】
【武姜与小儿子段上场，两名宫女随后】
武 姜【唱】：北风呼啸雪花飘，
娘与儿别在今朝。
先王步云上九霄，
世子寤生掌了朝，
郑国疆土千百里，
段封共城一箭遥。
下旨三日要离京，
祖制森森难动摇。
可怜段儿年幼小，
离宫别母泪滔滔。
谁知偏心难偏理，
好似水中把月捞。
说来道去理虽通，
这坎依旧横在胸，
一母同胞亲兄弟，
寤生在天段在地。
今日段儿要离京，
我再上朝争分明。
【全部随武姜下场。】
【音乐中二道幕起】
【布景：王宫。一桌二椅。】
【郑庄公来回踱步】
郑庄公【唱】：父王他掌国事二十七秋，
驱犬戎保社稷朝堂行走，
开疆土建国都伟业不朽，
释商奴兴农桑未雨绸缪。
可叹他壮志未酬撒了手，
身染病疾一命休。
临终扶我把位登
千叮万嘱事三宗：
首一件制邑岩险在要冲，
自古兵家都要争，
事关社稷兴亡计，
千万不可随便封；
第二件牢牢记心中，
母慈子孝情浓浓，
母后是我亲生娘，
段弟是我亲弟兄。
第三件荐我一大贤
颖谷考叔贤名传
一枚玉壁先王赠
务桑弄麻一百姓。
莫说寤生年未足，
天下经纬尽在腹。
父王留下天大业，
朝堂幸有擎天柱。
武有王叔公子吕，
文有祭足祭大夫。
任它风云多变换，
稳掌船舵击海流。
【?喊：太后驾到――】
【武姜上场】
武 姜【唱】：急匆匆怒冲冲我把殿上……
郑庄公：母后请坐。母后到此 不知有何教诲？
武 姜：哼，这里那还有哀家座位。
郑庄公：母后又说笑了，到孩儿这里，怎能没有母后座位。
武 姜：说的好听。我来问你，你今继承父位，享有国土数百里，但你的同胞兄弟，却被封在芝麻大小的共城，你这当兄长的又于心何忍！
郑庄公：这原是先王所封，如今先王驾鹤，寤生惟母命是从。
武 姜：那么就把制邑封给你的段弟吧。
郑庄公：啊呀，母后，制地东有荥阳，西通函谷，南连嵩岳，北临黄河，山岭夹峙，河水环绕，犬牙交措，地扼东西咽喉，乃兵家必争之地，事关国家生死大局，母后也当知道先王遗命，不许分封。除此之外，寤生无不奉命。
武 姜：说什么惟母命是从，哀家早就知道你会以先王遗命搪塞与我。罢了，我也不难为与你，就请你把京城封给段吧。
郑庄公：这这……
武 姜：这这这什么？再若不允，你不如把他逐之他国，或许还能讨口饭吃！
郑庄公：母后――
武 姜：（紧逼）难不成还要把我也逐出国门？
郑庄公：孩儿不敢，就依母后。
武 姜：哼！
【武姜拂袖而下。】
郑庄公【唱】：母后她为段弟索要封地，
步步逼咂咂紧不容喘息。
倘若是不遂她心中之意，
怕只怕王宫内再无宁时，
怕只怕违背了先王遗旨，
怕只怕落不孝国人戳脊；
倘若是顺从了母后心意，
怕只怕无底洞无法见底，
怕只怕众大臣心下生疑，
怕只怕朗朗天并升二日。
【幕后传：祭大夫、公子吕求见】
郑庄公：传
【祭大夫公子吕上殿】
祭大夫：大王，听说你要把京城分封于段，可有此事？
郑庄公：正是。
祭大夫：大王，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京城有百雉之雄，地广民众，与国都荥阳等同。更何况段乃夫人爱子，若封之大邑，恐后患无穷。
公子吕：祭大夫所言极是，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君。共叔恃宠骄横，势必天升二日，不可，不可！
郑庄公：奈何这是母后之命，我岂能拒之？！
祭大夫：唉，若不拒之，国将危矣！
公子吕：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郑庄公：你说怎么办？
公子吕：好办，先把太后打入冷宫，再把叔段赶回共城，万事大吉，哈哈哈哈……
郑庄公：（声色俱厉）一派胡言，难道你要陷我于不孝之地，落个千古骂名不成？！
公子吕：（就地乱转）哎呀呀…….
【头道幕闭】
【武姜与段上】
武 姜：段儿，今天我虽然为你求得京城封地，并不是寤生念什么同胞之情，经我再三恳求，他才勉强答应，未必出于真心，久后必然生变。你到京城之后，要招兵买马，早作准备。倘有机会可乘，我当相约，里应外合，国可得也。你若代了寤生之位，我死也无憾了！
共叔段：母后放心，段儿去了。
【幕落】
第五幕 庄公哭段
时 间：二十年后
地 点：郑国王宫、共城
【戏曲音乐声中，字幕打出：第五场 庄公哭段】
【头道幕起】
【西北二鄙邑宰匆匆上场】
西 宰：忙忙如漏网之鱼
北 宰：急急似丧家之犬
西 宰：我乃西鄙之宰
北 宰：我乃北鄙之宰
西北二鄙之宰：我二人乃西北二鄙之宰，也就是边城地方小官。自从公子段来到京城，我等久知共叔为国母爱子，有嗣位之望，见他丰采昂昂，人才出众，改口叫他京城太叔。谁知他狼子野心……唉还是速速禀报大王。
【西北二鄙之宰下】
【二道幕起】
【布景：王宫，一桌二椅。】
郑庄公【唱】：孤王我座王位二十余载，
二十载辅周室心渐懈怠，
因之因周室衰国运渐败，
诸侯国争权益如虎似豺。
虽然说我郑国地处要塞，
怎奈何国弱小反招祸灾。
我本当被甲胄一展雄才，
怕的是共叔段乘机为害。
自母后索封地隐患已在，
二十载共叔段痴心不改，
这腥风裹血雨早晚要来，
孤王我战兢兢哪敢慢怠。
【内侍上】
内 侍：禀报大王，现有西鄙北鄙之宰有紧急军务启奏，
郑庄公：速传！
内 侍：速传西北二鄙之宰上殿
【西北二鄙之宰匆匆上】
西北二鄙之宰：（跪倒在地），启禀大王，大事不好。
郑庄公：你二人不必慌张，有何事慢慢道来。
西北二鄙之宰：大王，我二人乃西北二鄙之宰，自从王弟来到京城，便对我二人言说：汝二人所掌之地，如今属我封土，自今贡税，俱要到我处交纳，兵车俱要听我征调，不可违误。”我二人知他是太后爱子，王之胞弟，不敢违抗，且自应承。谁知太叔托名射猎，逐日出城训练士卒，并收二鄙之众，一齐造入军册。又假出猎为由，袭取鄢及廪延。我二人侥幸逃的虎口，急忙忙禀报大王。
郑庄公：果有此事？
西北二鄙之宰：千真万确
郑庄公：哈哈哈哈……
【西北二鄙之宰面面相觑】
内 侍：禀报大王，祭大夫公子吕求见
郑庄公：速传！
内 侍：速传祭大夫公子吕进见
【速传祭大夫公子吕上场】
公子吕：启奏大王，臣有紧急军情……
郑庄公：可是西北二鄙之事？
公子吕：大王知道？
郑庄公：刚刚得知，
公子吕：今两鄙被收，直至廪延，先君土地，岂容日割？
郑庄公：那么，以王叔之见？
公子吕：太叔内挟母后之宠，外恃京城之固，日夜训兵讲武，志在窃取王位。主公假臣偏师，直造京城，缚段而归，方绝后患。
郑庄公：段乃姜氏爱子，孤王爱弟。孤王宁可失地，岂可伤兄弟之情，拂国母之意？！
公子吕：臣非虑失地，实虑失国也，今人心惶惶，见太叔势大力强，尽怀观望。不久都城之民，亦将贰心。主公今日能容太叔，恐异日太叔不能容主公，悔之何及？”
郑庄公：别再多说，孤王会考虑的。
公子吕：大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郑庄公：别再说了!
公子吕：这这…..（无助地转圈跺脚）哎呀呀……
祭大夫：大王，王叔之言有理！
郑庄公：有理？你也说有理？理在哪里？
祭大夫：大王，今日太叔已非往日叔段。二十年来，他招兵买马，日日操练，先是占了西北二鄙，后又夺得鄢及廪延二邑。臣已探听明白，叔段与太后有约，五月初寻，准备袭郑。叔段反相已明，大王不可不防。
郑庄公：消息可靠？
祭大夫：带上来！
【护卫押一小兵卒上】
祭大夫：说！
小兵卒：大王饶命，是京城太叔约我与太后联络，说是如今兵强马壮，询问太后何时可以发兵。
郑庄公：（吃惊、感概、气愤）啊呀，段弟，为兄念同胞之情，不计前嫌，凡事有让与你。谁知你，得寸进尺恩将仇报，你既不义，莫怪为兄无情了！祭大夫――
祭大夫：臣在
郑庄公：朕命你暂且监国。公子吕――
公子吕：臣在
郑庄公：朕要御驾亲征，命你为本部先锋官，速速出兵
公子吕：得令！
【头道幕闭，公子吕带兵经过】
【头道幕起，双方厮杀，段败走，公子吕追】
【郑庄公上，传令：不要伤了段弟性命】
【头道幕闭，叔段带兵逃窜，公子吕带兵追赶】
【头道幕起，郑庄公大兵压境，共叔段走投无路】
【公子吕挥起大刀，向叔段劈头看去】
【郑庄公急忙阻止】
郑庄公：王叔不可！
【郑庄公共叔段四目对视】
共叔段：大王，大哥――哈哈哈哈……母后害我，母后害我――
【叔段挥剑自刎。】
郑庄公：（急声厉呼）段弟，段弟――
【唱】：风凄凄直刮的天昏地暗，
云滚滚满天空蔽日遮天，
电闪闪破长空撕心裂肝，
雷阵阵响当头五内焚燃。
段弟呀，我的亲兄弟――
这一剑好似戳在我的心。
你与我虽然一母生，
母待你我两不同。
小时候你我争母爱，
长大了又把社稷争。
兄本没有杀弟意，
奈何弟你命归西
我本与母有嫌隙，
如此何以见娘亲？
【郑庄公悲痛之及，不停地在段身上捶打，露出书信一封。】
【白】：这是什么？信？母亲给段的回书。（念信）寤生已去周朝面君辅政，此时兴兵，大事可成，五月初寻可来攻城，我在城中举火为号，作为内应……
啊，母后，母后，如此母后……. （吃惊、震怒）内侍，传我之命，即刻着母后前去颖谷，不及黄泉无相见矣！
【舞台声效：电弧穿空，雷声轰鸣】
【灯暗、幕落】
第六幕 母子情思
时 间：数天之后
地 点：去颖谷路上 王宫 后宫花园（异地同台，时空交错）
【戏曲音乐声中，字幕打出：第六场 母子情思】
【头道幕起】
【太后上场，二宫女随后】
太 后 【唱】：五月天日烈烈当头烘烤，
草打焉马困倦鸟懒聒噪，
姜氏我年迈妇又受煎熬，
头昏昏眼蒙蒙神魂颠倒。
我本是申侯国娇娇公主
父王疼母后爱娇养惯生
自那日嫁武公做了王后
王宫内无一不惟命是从。
只恨我生了个忤逆之种，
未落地先将我百般折腾
待年长又与段争短论长
今日里他更是气焰嚣张。
气汹汹杀胞弟人性何在
怒冲冲逐生母尽丧天良。
【太后下，二道幕徐徐拉开】
【地点，王宫。布景：一桌二椅。】
【郑庄伏在桌上公打盹】
郑庄公：（猛然惊醒，疾呼）母后，母后――
内 侍：大王，你做梦了？
郑庄公：不知太后……
内 侍：大王，太后昨日已离开宫中前往颖谷，现在大概快到共城了吧。
郑庄公：哦，母后走了。
内 侍：走了。
郑庄公：你且退下
内 侍：是，大王。
郑庄公【唱】：内侍一言把我惊，
母后她已离宫中，
前日共城把乱平，
段弟挥剑将命送。
段身搜出书一封，
母后作乱见铁证，
一怒逐母到城颖，
怒言黄泉再相逢。
文武回朝把功庆，
孤王心中反不宁，
只怨母后心不正，
同胞兄弟起刀兵。
【二道幕缓缓闭幕。太后上场。】
太 后 【唱】：都说我把段儿偏，
偏心来自心里面。
段儿生来性乖巧，
体貌英俊武功高。
我也想把寤生爱，
往事耿耿难释怀。
【白】：这是到了哪里？
宫 女：前面不远就是共城?
太 后：（急切）什么？你说哪里？共城？我的段儿――
【音响加强】
【唱】段儿呀我的好段儿
为娘我苦苦地为你争王位
谁知道事不机密断送了我的儿
儿呀，我的好段儿
今生未能如你愿
来世生你做长儿，
儿你暂且放心去
不久娘去陪伴你
莫怨天来莫怨地
只怨王兄难容你。
段儿…….
【太后下，二道幕徐徐拉开。】
【地点：后宫花园】
【郑庄公花园散心，内侍紧随左右。】
郑庄公【唱】：心慌慌到花园聊解心烦，
想当初我也常到此游玩，
有父王和母后说说笑笑，
我和那小弟段打打闹闹。
转眼间花依旧往事飘渺，
是与非过于错再无计较。
虽说母后生了我，
生我难道为害我？
段弟也是母后生，
为何遭遇两不同！
若或母后不生我，
哪有花园叹寤生？
虽说母后心不正，
段死她应心中惊。
我把亲娘逐出宫
不知老天容不容？
【二道幕缓缓闭幕，太后上】
太 后 【唱】：日西落，天灰暗，
彤云密，风影乱，
惊雷震，电光闪，
马嘶鸣，车儿颠。
姜氏我坐车中提心吊胆
思在前想在后惊忧参半
惊的是路泥泞车马狂颠
说不定哪一会马仰车翻
忧的是天色晚不见村店
只闻得狼啸声声扣心弦
回头细想往日事
难道说姜氏我做事欺天？
【太后下，二道幕缓缓拉开】
【地点：花园。郑庄公心思不定】
郑庄公【唱】：几天来心烦乱不思茶饭，
想起了老太后心实难安。
父王他临终前叮嘱再三，
他要我敬母后善待叔段。
可如今段弟他剑下命断，
老太后走颖谷越岭翻山。
若说段死非我愿，
娘走全因我一言。
母后娇弱体本单，
风吹雨打一路艰。
掐指仔细算一算，
该到颖谷地界边。
【太后上】
太 后 【唱】：老妇我一路上辛苦奔波，
烈日晒暴雨淋忍饥挨饿，
半月来将三生苦都受过，
睡梦中想起来浑身哆嗦。
郑庄公【唱】：一怒发下毒誓愿，
心想母后见面难。
太 后【唱】：走到颖谷路到头，
姜氏荒郊葬坟丘。
郑庄公【唱】：有心对母诉衷情，
红尘黄泉无路通。
太 后 【唱】回头想把寤生疼，
只怕要等来世中。
郑庄公太后【齐唱】：只因今生一念错，
但求来生再补过。
【幕后伴唱】：只因今生一念错，
但求来生再补过。
世间难买后悔药，
牛脾山下有传说。
【幕落】
第七幕 考叔献计
时 间：半年之后
地 点：颖谷小城
【戏曲音乐声中，字幕打出：第七场 考叔献计】
【头道幕起】
【郑庄公和内侍上场，百性装扮】
郑庄公【唱】：自从共城把乱平，
入朝辅政半年整，
周室渐衰多事端，
列土封疆乱哄哄。
郑无险隘保安宁，
左右周旋夹缝生，
心中虽有强国计，
可惜朝堂有些空。
先是王叔染重病，
祭足告老又离宫。
猛想起先王有遗言，
颖谷考叔怎不见面？
为求贤我来到颖谷界，
明查暗访觅英贤。
【郑庄公和内侍下】
【二道幕起】
【颍考叔身背箭囊，一手持弓，一手提两只猫头鹰沿街叫卖】
颍考叔：卖?了，卖?了――
【白】：我乃颖谷人士，二十年前曾和郑武公有过一面之缘，他言说将来我必是国家栋梁之才，临走送我一块玉璧
与我相约让我将来报效国家。此时正是国家用人之时，奈何高母在堂，不能远去，只在这颖谷做个小小官吏。半年前太后放逐到此，是我亲自接驾，见他情绪不稳，我便百般宽心。近闻大王来到颖谷，我还得设法让他母子团聚。
卖?了，卖?了――
【颍考叔下，郑庄公上】
郑庄公【唱】：主仆二人巧打扮，
边疆小邑访英贤，
一路景色都看遍，
繁华渐远近边关。
颖谷本是荒蛮地，
到此反觉眼界宽。
都说边鄙民情悍，
详察细看也不然。
你看那茶楼酒肆热闹非凡，
买卖公平人心和善，
小小边邑何能如此，
想必是卧龙藏虎有大贤。
【郑庄公下，颍考叔上】
颍考叔【唱】：远见得人群中主仆相伴，
仆年迈主子他正在英年，
那主人凝双目难掩威严，
老仆人面恭谨事事当先。
颖谷邑从未见如此装扮，
细观察必定是王到边关。
既然他龙潜水波平浪偃
我且来敲葫芦令瓢震颤。
【白】：卖?了，卖?了――
【颍考叔下，与迎面而来的郑庄公擦肩而过】
郑庄公：（疑虑地问内侍）那人说买什么？
内 侍：卖?，?，民间又叫猫头鹰。
郑庄公：这我倒是听先王说过，他说和颍考叔见面之时，颍考叔也是这般打扮，我们且往前走，若再见面也算有缘。
【郑庄公内侍前面走，身后二道幕闭】
【颍考叔上，从郑庄公身后走过】
颍考叔：卖?了，卖?了――
内 侍：这位壮士且请留步。
颍考叔：老丈可是要来买?？
内 侍：是我家主人要见壮士。
颍考叔：你家主人……
郑庄公：壮士，那里有家酒肆，可否借一步说话。
颍考叔：大人，请。
【二道幕起】
【布景，一桌二椅】
郑庄公：壮士请。
颍考叔：大人请。
【颍考叔将弓箭及猫头鹰放在一旁，与郑庄公分坐两旁，内侍侍立在郑庄公身旁。】
内 侍：小二，快将酒菜上来。
【内答：来了】
郑庄公：敢问这位壮士，刚才街头所卖何物？
颍考叔：（手指猫头鹰）大人问的可是它吗？
郑庄公：正是。
颍考叔：这鸟嘛，单名一个?字，因其头与猫相似，老百姓都叫他猫头鹰。
郑庄公：：看壮士面色和善，当知天有好生之德，缘何扑杀此鸟，他的肉真就那么好吃？
颍考叔：大人不知，此鸟及其凶悍昼伏夜出，谁家有人将死，此鸟必连声怪笑，如啄人心，令人毛骨悚然。因此民间都叫它报丧鸟。更有一桩，此鸟又叫不孝鸟。
郑庄公：哦，这又从何说来？
颍考叔：原因嘛，只因其母辛苦觅食哺它长大，它不思报恩，反在其母年迈之时啄食其肉。
郑庄公：如此说来，此鸟该杀？
颍考叔：该杀。
郑庄公：壮士可曾听说还有一种鸟儿，名唤杜鹃，自己将蛋产于别的鸟窝后一飞了之，小鸟死活再也不管，此鸟之母壮士可曾猎杀叫卖？
颍考叔：呵呵呵，大人此言差矣！杜鹃只是将蛋产于别的鸟窝，而后自己孵化，亲自哺育。
郑庄公：哦，原来如此。
颍考叔：大人也不必过分计较。人类乃万物之灵，奈何以畜生相比。我之所言，不过是世人发泄对不孝之子怒气罢了，大人所言莫非确有所指？
郑庄公：壮士莫要误会，我是说世上不孝之子历来被人诟病，却有那不慈之母，让子女受尽百般苦楚，却无人说半个不字。你说如此母亲是该孝也不孝？
颍考叔：大人可知虞舜之事？当初虞舜继母联合舜父及象弟，粮仓放火，井中落石，几次欲害虞舜，虞舜险险逃得性命。但他毫无怨言，孝心依旧，他不仅使家庭和睦，更赢得天下人之心，成为一代圣贤，千古明君。
郑庄公：壮士所言极是，可圣贤就是圣贤，千百年来能有几人？
颍考叔：大人所言子之不孝，千古诟病，母之不慈，无人敢言，这正是人类文明所在。母爱其子，天道也，子孝其母，人道也，偶有为母不慈，已违天道，倘或子再不孝，天道不存人道尽失，岂不天下大乱？柴门小户之主如若不孝其母必将争吵不休；一城一邑之主如若不孝其母，里殓必有效仿，久之乡俗必败；一国之主如若不孝其母，国人必有效仿，久之恶人尽出，国家必乱。人常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特别是一国之君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相容，又如何能容天下？因此母虽不母，子不可不子也。
郑庄公：好一个天道人道，好一个母虽不母，子不可不子。壮士所言，让人茅塞顿开。
【店小二上】
店小二：酒菜来也，让诸位久等了。
【店小二下】
郑庄公：壮士请用
颍考叔：大人请用
【郑庄公正欲用饭，却见颍考叔将饭菜往自己袋子里装】
郑庄公：壮士这是……
颍考叔：让大人见笑了，家有老母在堂，但在下家道贫寒，向来食用简朴，见如此佳肴不敢私享，想让家母也能尝上一尝。
郑庄公：哦，壮士不仅满腹经纶，还是一个大孝子。（脸色一沉，感慨）壮士有母在堂，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呀！
颍考叔：怎么，大人之母……
郑庄公：哦，家母健在。壮士可曾听说太后之事？，每每想起，不由不心生感叹。
颍考叔：太后之事略有耳闻，据说太后就在颖谷，还说大王与太后彼此都有悔意，不知是否当真？
郑庄公：此言不虚，虽则如此，但大王发下毒誓，不及黄泉不相见矣。只怕这母子二人，今生今世再难相会。
颍考叔：哈哈哈哈……我当为何，在下有个办法，可让大王既不违背誓言，又可母子团圆。
郑庄公：（激动地）什么？壮士有何妙策？
颍考叔：大王誓言所谓黄泉，可不就是黄土之下泉水之意？如此……（对郑庄公附耳言之）
郑庄公：好好，果然妙计，大王如能如愿，必当不忘壮士之计。
颍考叔：哈哈哈哈……（收起弓箭等物）多谢大人款待，在下告辞。
郑庄公：且慢，今见壮士言谈举止，忽然想起一位故人，此人乃颖谷考叔，不仅胸藏韬略，而且大孝大贤，壮士可有耳闻？
颍考叔：大人认识此人？
郑庄公：不识，此乃先父故旧，据说此人甚喜农桑，还自编自唱《耕田乐》
颍考叔：这颍考叔么在下认得，他现任颖谷邑宰，若是有缘你们定会相见。告辞。
【颍考叔下，临走前将玉璧放在桌上，边走边唱耕田乐】
【唱】：手把锄头望长天，
望断大雁飞江南，
百姓不管王家事，
心思只在稻禾间……
【郑庄公望着颍考叔背影，若有所思。】
【内侍发现玉璧】
内 侍：（追喊）壮士。你的玉璧……
【幕落】
第八幕 黄泉相会
时 间：数月之后
地 点：颖谷小城
【戏曲音乐声中，字幕打出：第八场 黄泉相会】
【幕起】
【颍考叔上场。】
颍考叔【唱】：自那日见大王三月已过，
他母子将重逢可喜可贺。
普天下母子情佳话最多，
大王他母子俩却反不和。
寻源头也只是逆生惹祸，
这原本不能说大王之错。
太后她受折磨心中不悦，
生段后心有私也不为过。
千不该对大王太过苛刻，
万不当伙同段把位篡夺。
大王他不由得心怒言恶，
要见母必黄泉毒誓重诺。
不几日生悔意想把母见，
怎奈何誓在先何能食言。
大王他天性善心无积怨，
责己过思娘亲心中不安。
为圆大王心中愿，
牛脾山下掘黄泉，
此事且将太后瞒，
绝地相逢情绵绵。
【白】：有请太后
太 后【唱】：姜氏我在颖谷如坐牢中，
思段儿念寤生心绪不宁。
宠段儿反断了段儿性命，
厌寤生被寤生逐出王宫。
都怨我一碗水未能端平。
到如今也只好听天由命。
颍考叔：（施礼）太后，恭喜。
太 后：老身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何喜之有？
颍考叔：太后，且请
太 后：这是什么所在？
颍考叔：（手指洞口黄泉二字）太后请看――
太 后：（大惊）黄泉?!
郑庄公：正是
太 后：（激动）你们……你们……
颍考叔：（不露声色）恭喜太后，你们母子就要在此相会了 。
太 后：奴才，大胆！
【唱】：这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
凤凰落架不如鸡。
【幕后伴唱】：而今身陷颖谷地，
莫提当初威风时。
【白】：罢罢罢，老妇去了
【太后下，颍考叔随后下】
【灯暗】
【太后上，聚光灯跟踪】
太 后 【唱】：气咻咻踏上黄泉之路，
黑蒙蒙只见鬼火莹莹，
凶煞煞似有恶鬼在后，
路漫漫何处是我归程。
颤悠悠踏上独木绝路，
胆怯怯两腿实难迈动。
难道说这是我前生报应？
难道说寤生他如此绝情？！
战兢兢走过了独木险径，
殷切切回身望两眼朦胧。
虽说是今生我有负寤生，
千不该和段儿谋你权柄，
说一千道一万你是我生，
没功劳有苦劳受苦受疼。
寤生儿都说你贤良敦厚，
对亲娘却为何如此绝情？
【聚光灯暗】
【幕后呼喊：大王驾到――】
【幕后颍考叔:太后已入黄泉，大王有请。】
【郑庄公上，聚光灯跟踪】
郑庄公【唱】：进黄泉好似入了鬼门关，
鬼火莹莹好凄惨，
太后本一娇生女，
我不该让她受惊险。
【幕后伴唱】：独木桥，颤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