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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过 磅
时间：一九八O年秋天
地点：某公社生猪收购站
人物
王小厥：男，25岁，生猪收购员。
石便宜：男，58岁，王小厥的姑父。
杨大伯：男，65岁，农民。
兰 芳：女，20岁，杨大伯的女儿。
桂 兰：女，23岁，杨大伯的外甥女儿,王小厥的未婚妻。
编剧：郭明贵
一九八O年冬于故里
四 过 磅
幕启（生猪收购站，王小厥头戴凉帽，一手摇芭蕉扇，一手提磅砣上场）。
王小厥：哎，把人忙得出汗，肥猪收了几圈。虽然有些劳累，总还捞些油水。嗨，现在是十二点，到了
下班时间。嗯，我先把磅砣一提，嘿嘿，谁来迟了可别怪咱绞嘴！
（二道幕启：王小厥宿舍一角，有一张床，床上被褥整齐，有桌椅。桌上放着闹钟，收音机等摆饰物。还放着瓶子酒，零散的香烟盒和整条的香烟、点心等）
唱： 进宿舍毫不觉精神恹倦，
看桌上既有酒又有香烟。
今日里意外收入不算小，
验猪员还能没有这特权。
俺有个女朋友约会相见，
她就是刚恋爱的李桂兰。
恰今日有肉有酒真方便，
等她来或蒸或炒弄几盘。
（王小厥将桌上放的礼品收拾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从衣兜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手拿笆蕉扇?
凉。）
哈哈，人常说：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营业员，哈哈，依我看，还不如咱这把剪刀刃 刃 馋……
石便宜（上场牵一头猪用鞭子赶着）
唠唠，看这挨刀子的，往那嗒跑哩…… 我叫石便宜，自小怕吃亏；小亏不打紧，终久占便宜。（大笑）哈哈哈哈……
唱：我老汉家住在石家庄上，
受苦累拥了一 头肥囊囊，
今日要送验收场，
咋不令人喜眉扬。
俺老婆的侄子他过磅，
姑父进门不发慌。
狗舌头烧饼提篮放，
不信他娃没主张。
年年养猪都出售，
朝里有腿好沾光。
人常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别看这几个软面烧饼，抵大事哩。唠唠，把它妈的快走哟！
王小厥：哎，正想睡上一觉，忽听门外“唠唠”……这时候才来，你干等去吧！
石便宜：小厥，小厥，开门来！你大姑父我来咧。
王小厥：噢，来咧――姑父来了，我道是谁，叫我赶快开门。
唱： 听这声音好熟悉，
赶快开门莫迟疑。
老东西哪性子俺知底，
慢一步他要发脾气。
姑父，甭见怪，小厥开门来了。
石便宜：妈他的，姑父吆了一个黑货，一路赶得腿软的、气喘的，你还嫌嗓门大，难道让我学猫叫唤不成！
王： 姑父，莫生气。你可不知，这是下班时间，影响别人休息哩。
石： 噢，人说我娃生撑冷厥，我看还挺和气么……说的在理。哦，知道啦，年轻人到底风格高尚，
替人着想。
王： 姑父
石： 噢，你快给姑父办么。（自语）一会领导午休起来，我看就弄不成景了……
王： 有收购票么？
石： 看这娃，有收购票我不找你咧，姑父就嫌外人多难办事，所以趁着下班才来的。
王： 姑父，这叫走后门。
石： 走后门！姑父还不知道你外后门在那嗒安着呢。
王：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姑父姨父，亲戚朋友，可以照顾。
石： 可以照顾……
王： 对，对。
唱： 你来的正是好时机，
还须谨慎使眼色。
验猪场上无人问，
由我给咱定高低。
人常说亲顾亲顾要照顾，
掏个空子没问题。
石：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用心把事办，你姑有的是鸡蛋。你摸摸这提兜。
王： 这装的是啥么？还拿外牛皮纸裹了几层子？
石： 是圆(原）子饼，慰劳你的。
王: 哦！原子饼？我只知道有原子弹，还有个原子饼？
石： 有嘛，圆的就是弹，哪扁的就是饼嘛。
王： 哦，这可是个好厉害毒品，玩不得，玩不得！
石： 不毒，――不毒，又香，又油。
王： 嗨，我可不相信，外玩意还能又香又油！
石： 还又可口。这可是咱家的土特产，椒盐适宜，吃了不饥。你姑亲自用心做的，尝一尝，就知道 姑父不哄你。（王将纸绽开一看）
王： 哎呀，这是油烧饼么？
石： 油烧饼，是油烧饼，外用途可不同；姑父要叫它，赛过原子能。
王： 烧饼，就是烧饼，怎么说还能赛过原子能？
石： 原子能爆炸力强，任何后门都能炸开。
王： 好说，好说，你今天炸你侄娃子来了。
石： 我娃不知，人常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这可是求人办事的秘诀。
王： 姑父到底是社会上跑的，佩服，佩服。快把猪往猪圈里吆！
石： （故意地）那还行，还没过磅哩嘛？
王： （等手势）二百斤，净吆，净吆！
石： 我在家里过 一百玖拾伍，你瞅了个二百斤，眼头还不错。
王： 输不了，眼是师傅手是磅，过个整数好算账（石吆猪下场）
唱： 职权在手好交往，
亲邻四舍都沾光。
你用我来我用你，
人人就得有专长。
没有专长可原谅，
点心、烟酒、“的确良”。
石：（上）
唱： 黑家伙卖了个干炸利，
还不知验的是几级
（忽一声霹雳，石抬头大惊）
怎么遇到这鬼天气，
乌云密布雷声急！
娃呀，到底能验个几级？
王： 一级
石： 一级了就好，一级了就好，还是我娃能办事。
王： 姑父，你看，雷震雨要来了，吃过饭，手续 一办，现金领了再回去。
石： 好娃哩，姑父就爱吃咱街上哪羊肉泡馍。刚才朋友约我进馆子里，钱没领，姑父这腰都硬咧，
叫姑父在街上先进馆子去。
王： 姑父，现金嘛，你下午来领好了。
石： 好，好。（石下场）
王： （东瞧瞧，西看看）哎呀，不妙，雨来啦。门前扫的净光，心里只是发慌，哎，桂兰呀，逢
着这号糟糕天气，可叫我空等一场……（忽又一声霹雳，石下场）
（大雨过后，杨大伯拉着一头大猪，他女儿秋芳拿 藤条在后边赶着，二人艰难地进了 收 购站）
杨大伯（唱)：大风大雨来的紧，
浑身上下湿淋淋。
兰芳(唱)： 走一步来三摇摆，
好容易进了猪场门。
爹，你先拉住它，叫我找验猪员去。
杨： 哎，雨总算停了，你快去。（秋芳朝王宿舍方向高喊）
秋： 喂，里边有人吗？
王： 在这里，（王以为女朋友桂兰到来）
唱： 忽听门外有人唤，
听声是女不 是男。
叫我急忙开门看，
莫非她是李桂兰。
我急忙先把衣裳换，
对着镜子照一番。
桌上床上收拾好，
桂兰来了心舒坦。
一场风雨过，路上泥泞多；桂兰不失信，肯定是她来?。来?来?――（走出门一看，原来是
个卖猪的）嗯，你们真是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风雨都不避，够呛，够呛！（王又进宿舍坐在椅子上）
杨： 同志,请吸烟。（王接烟，杨替其点火）这头猪请你验一下。
王： （王猛吸一口，觉得味道不佳，他连忙一看，是“宝成”牌，把它捏熄，随手往桌上一丢，立
起身朝外边走边说）你们现在才来买猪，早都下班了。
杨： （满脸堆笑）同志，你听我说。
唱： 我务西瓜有名望，
家住洗村杨家庄。
作务出售归我管，
开园后更是日夜忙，
就在今天早饭后，
城里的汽车开到庄。
一千斤西瓜经手采，
所以淋雨误时光。
同志，你还是受点麻烦吧。
王唱： 你哪瓜尽往城里送，
为啥不送咱镇上。
杨唱： 镇 上送的也不少，
王唱： 我咋连个瓜子也没见过！
杨： 哦，队长说送到县上是换化肥的，镇上么是送给镇政府的，以后也会有好处的。
王： 啊呀，你背几个这里来嘛，给你钱，也会给你好处的。
杨： 同志，你要西瓜，我下次 一定带来，新品种，“新红宝”，保证瓜甜价钱便宜。
王： 嘿嘿，不瞒你说，今天我有客人，能不能替我弄两个。
杨： 同志。
唱： 今年的西瓜队队有，
钱到手来货到手。
只要你今天等着用，
街道里挑几个也凑手。
王： （听罢，见这个老头死脑筋，捞不到油水，脸色大变）
唱： 这个老头太固执，
出门准会碰钉子，
我今日 给他指明路，
看他给我咋答复！
秋：同志，西瓜等会再说，快给咱验猪吧。
王：好，拿票来。
杨：有，有，弄一个票真不容易呀。
王： 把猪扛到磅上。
（打定磅砣一看，再用手在猪脊背上掐了几遍，肚子向上揪了揪，皱着眉直摇头）这个猪呀，
不够分量！
杨： 同志，多少斤呀？
王： 一百玖。
杨： 你说多少斤才够标准？
王： 嘿嘿，标准，再加上两个大西瓜，外分量就差不多了。
杨： 啥，大西瓜！
王： 嗯，就缺这点货色嘛！（杨又急又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秋： 同志，你不要难为人啦，上次我对门子一头猪一佰捌拾斤都收下了，我们这猪还重拾斤，怎么
不够标准？
王： 嘿嘿，小姑娘。人常说：“人有好丑，猪有肥瘦。”
秋： 我这猪也不瘦。
王： 不瘦，你这猪脊背骨比刀馋，肚子被鼓圆，屁股么被梭子还尖。（王说毕即从衣袋里摸出一枝海
绵 嘴香烟，慢悠悠的抽起来。）
秋： 你不要神气，收购站不收猪，是干啥的！
王： 这个意见你提不上！
杨（唱）：听罢言尽气满面，
这就是存心在作难。
你哪驴脸我不看，
难道宰了不卖钱！
这就是你讲的为人民服务！秋芳，我们回走！（两人回转身，又把猪拉出门）
秋： 爹爹，咱拉来拉去真不容易，他要西瓜，就买几个给他吧。
杨： 不，不能给他，不能给他，咱们先回走！（下场）
王（唱） 老家伙不要把人骂，
有本事找我干啥咖，
难道说验猪没标准，
肥瘦就该不审察！
嗯。死老家伙，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哎哟，路上有泥有水，滑得要紧，桂兰还能来得成吗?
叫我在路那边望一望。（下场）
内幕启（一边是水渠，一边是小路，刚下过雨，路上泥泞难走，杨大伯父女俩吆猪场，一步三滑）
杨：哎，好气人矣！
唱：养了个肥猪送不出去，
气得人有口苦难言。
浑身淋得打冷颤，
脚底滑得似登天。
贼小子讲话不论理，
拿国家的权力耍情面。
秋：爹爹。
这样的事儿不鲜见，
请客送礼搞 特权。
两个西瓜能办事，
没有西瓜受作难！
杨：妈的，咱宰的吃了也不给他送西瓜！
唱：卖猪要凭收购票，
寻人说话看脸面。
有票还是不挤用，
为要瓜有意胡弹嫌。
提起此事燃火焰。
把党的政策撇一边。
口是心非坏了心眼，
像这样怎攀“四化”万仞山！
秋：爹爹。
唱：这都是“四人帮”的阴阳扇，
人前人后不 一般。
口头革命把人骗，
余毒没有肃清完。
杨：呀，不好了。
（杨脚一软，身子一晃，人摔倒了。猪也像皮球一样咕碌碌滚进渠道，渠中足有一尺多深 的水，
原来是玻璃片戳进杨大伯的脚心。）
秋：爹爹，爹爹，你脚怎么流血了呀！是玻璃片戳进脚心，爹爹，我替你拔出。哎，这才是倒了霉了！ （用手帕包扎）
唱：杨秋芳来没幸运！
卖猪路上把雨淋。
可恨那小子不讲理，
不送西瓜不认人。
拉来拉去实恼恨，
鲜血染红爹的脚 心。
用手帕忙将伤扎住，
乱箭直穿我的心。
回头来寻猪又不见，
呀，怎么在渠底打滚滚。（秋芳又使劲将猪从水渠拉出，猪简直成了泥猪。）
不由我下渠去拉猪上岸，
从头到尾泥一身。
杨大伯：秋芳，骂也无用。看有过路的熟人，给咱帮帮忙。
桂兰（上场，手拿雨伞，脚穿雨靴，上着粉红色花衬衫，下穿天蓝色百褶裙，兴致勃勃的上场。）
唱： 雨过天晴新气象，
驱散乌云出太阳。
到猪场去把朋友访，
踏着泥泞向前方。
他是收购站的验猪员，
既是同学又同乡，
青年人干啥工作都一样，
行行都出状元郎。
兰芳： 爹爹，这不是我姑家的秋兰姐吗。秋兰姐――
秋兰： 兰芳，呀，舅，你们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杨大伯：桂兰啊，麻烦你和秋芳吆一下猪吧。
桂兰： 舅，你脚怎么了？
秋芳： 玻璃片戳伤脚心了。
桂兰： 舅，你脚受伤了，还是先让妹子扶你到卫生院包一下，要打破伤风抗毒素，我在这里等你
们。
秋芳： 爹爹，咱们先到医院包住伤口再说。
杨大伯：好，秋芳，让你桂兰姐先在这里看猪，你把爹扶上走。（杨父女下场）
王小厥（出场）唱：把人等的头发胀，
散步出门看端详。
桂兰她把大学上，
她俊俏为人更无双。
会一面教人心欢畅，
几天不见就发慌。
不由我出门向前望，
见一个姑娘站路旁。
哎，我今年都二十五岁的人啦，总算找了个可心对象。我建议她做酒席，她说是铺张浪费；我
又建议她在春节前结了这件婚事，她说提倡晚婚嘛，咱不着急。这……怎能不急哩，等她来了，好好 商量商量。哎，就是她呀，我看像是她，她还拉着猪哩，叫我先喊一声。 桂兰――
桂兰： 哎――
王小厥：等你好久了，你咋还吆一个猪？
桂兰：顺便吆来，还不行吗？
王小厥：哎，行，行。你看你，来卖猪也不打个招呼，谁帮你吆的？
桂兰： 他脚底弄伤了，上医院去了。
王小厥：这路太难走，送个猪真不容易。桂兰，我帮你吆。
唱：你卖猪，我过磅，
保证让你心舒畅。
有肉有酒将你盼望，
你不来叫俺没主张。
忽听三点闹钟响，
叫我发了一阵子慌，
急忙出门三遍望，
还算等的有名堂。
桂兰（唱）：多谢小王有心意，
只怪震雨下得急，
相约保证不失信，
怎避雨后路高低。
王小厥（唱）： 我今日心中太高兴，
吆个肥猪力无穷，
桂兰呀，只是不该你受累，
怎能叫人不心疼！
桂兰(唱）： 叫声小王听仔细，
等一会我舅要来的，
这猪本是我舅喂，
他来了你莫装呆迷。
王小厥（唱）：你舅也就是我舅，
小王心里有底细。
老人家来了我欢喜，
他喝酒来我斟杯。
桂兰(唱)： 但愿咱俩共携手，
长征路上争上游。
勇为“四化”献力量。
王小厥接(唱)：我还要更上一层楼！
桂兰接(唱)： 革命传统不可丢（二人下场）
（王小厥在前也拉绳子，桂兰拿藤条在后边赶，二人摇晃晃边走边唱）
王小厥：桂兰，慢一点。路上滑的实难走，行一步来抖三抖。
桂兰：不食此果，不知此味，像你……
王小厥：像我怎么样！
桂兰：像你十指不沾水，怎能知道喂猪的辛苦！
王小厥：喂猪的辛苦，喂猪的就是辛苦呀，你看把我拉的都出了一身汗，总算拉到猪场了，上磅！（王
将猪扛到磅上，摆动磅砣，笑嘻嘻望了望桂兰，讨好的）哎，这回……桂兰，这头猪就按二百 斤算账。
桂兰：二百斤。
王小厥：（再拔动一下磅砣还嫌不行。）桂兰，那就按二百零五斤吧！（拿起剪刀正要号字）
桂兰 ：小王，慢着，应当实是求是，咱可不能占国家的便宜！（忽从幕内传来杨大伯的喊声“桂兰、桂
兰――）
桂兰：哎，在这里――
杨大伯（上）唱：到了医院把药换，
回头不见我桂兰。
寻猪也是寻不见，
顺着脚印走向前。
怪气，这贼女子，象是向猪场去了。
王小厥（唱)：忽听一声唤，哎呀，不好，
急忙抬头看。
刚才那老头到院前，
必定是来找麻烦 。
我挂起剪刀先吸烟，
看他如何耍变砖！
杨大伯： 桂兰，你把咱那 泥蛋子咧，是谁帮你吆来的？
桂兰： 是他。（羞嗒嗒一指，秋芳将桂兰一拉，二人下场）
王小厥：（独白）哎，桂兰和他们这样熟悉，老头是他舅也许无疑。嗨，不对不对，不会的。
唱：不会的来不会的，
老汉的猪是白的。
现在懂了一身泥，
黑的白的不清晰。
何况方才过了磅，
两个猪斤两又不一……
他来这里因何干，
怎能不叫人犯疑！
桂兰： 卖了。
杨大伯：收购站肥猪不收，收泥猪，把泥蛋子都卖咧！
桂兰：熟人好办事嘛！
杨大伯：同志，这头猪验过了？
王小厥：（没好气的）验过了。你还问的是咋呀！
杨大伯：我就是要问哩，你说这猪是多少斤的标准？
王：嘻嘻，才是多管闲事，没你的事，你别问？（兰芳和桂兰上场）
兰：爹爹，猪验过了，二百斤。
王：我早说过，人有好丑，猪有肥瘦嘛。
兰：你说这头猪咋样好法？
王：这头猪，你看。
唱：这头猪肥的滚膘圆，
头大膀粗脊背宽。
用手一摸更加好，
肉多油多莫弹嫌。
肚里的草料喂的少，
二百斤分量正合弦。
桂兰： 舅，小王晓得是我舅的猪，所以……小王，来，这就是我舅。（王听此话真如当头一棒，尴尬地 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王：咋闹下这事嘛，嗯……
唱： 听一言真叫我无处立站，
老头子是他舅猜的不偏。
只觉得脸发热实实羞惭，
也不知该如何过这一 关。
哎……
桂兰：小王，去叫他一声！（小王还是一动也不动地呆在那里，桂兰越推，他越像脚下生了根一样）
秋芳：去呀！去认你外甥女女婿。
杨大伯：哎！（杨大伯还是连连后退）
桂兰唱：见此情真觉得有些奇怪，
小王他厥着嘴不把口开。
我舅他怎么也耍起姿态。
他为你办了事反不开怀！
秋芳：桂兰姐，他……
桂兰：他怎么？
杨大伯：他不收咱的猪！
桂兰：不收？不够标准？
王大伯：（怨悔地）嗨……
杨大伯：不，不是……
桂兰：那怎么不收？
杨大伯：哎，别提啦！
秋芳：桂兰姐，你来。（将桂兰拉在一边）
唱：桂兰姐你听我细讲一遍，
原来是他们俩翻过脸面。
我和爹淋大雨吆猪到院，
就是他认西瓜大搞特权。
要合格得两个西瓜贡献，
凭职权就这样胡乱弹嫌。
为这事他二人闹下意见，
因此上站一旁各自为难！
桂兰唱：听此言不由人热泪淌下，
原是他搞特权巧要西瓜。
我舅他生了气情怀欠佳。
不是我这头猪要吆回家。
桂兰：让我走!（桂兰怒气欲走）
王小厥：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桂兰，我……我错了（拉住桂兰不放）
桂兰：小王呀！
唱：我心中好似猛雷炸，
恨不得双臂把翅插！
我只说你也是胸阔志大，
谁料你入歧途全不觉察。
阳关道你应该挥鞭跃马，
却怎忍混“四化”虚度年华！
王小厥：哎！……（低头自悔）
桂兰：小王，咱俩可是多年的老同学，当年你是怎样说的！
唱：你说是为“四化”忠心赤胆，
绘宏图树大志真也不凡。
新形势更要逞强干，
夺关斩将誓如山！
谁料你勒马疆场不参战，
竟成顽石把路拦！
王小厥：桂兰，舅呀，嗨，全都怪我。
杨大伯：看你刚才歪的品麻的哪劲张，你还知道你错咧！
王小厥：舅呀……我……我检讨！
杨大伯：嘿嘿，你才想起了检讨！
王小厥（唱）：我今日做这事算麻卡，
桂兰她说得我无言可答。
羞得人脸发红骑虎难下，
桂兰呀！还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桂兰：原谅你这一次，还怕你今后――
王小厥：今后怎么？
桂兰：旧病复发！
杨大伯：从根子上治好了，才不复发！
王小厥（唱）：听说你今日要来这里，
我只想美美地招待一回。
接了点心瓶子酒，
弄两个西瓜弄出是非，
只因为“四人帮”余毒未洗，
心想 着谋私利暗搞投击。
群众送猪要收礼，
只要实权没原则。
对不起群众对不起党。
从今后要严格要求自己。
青年人应当树榜样，
抵制歪风志不移！
舅，我愿找张厂长作自我检讨，让厂里的群众都帮助我改正错误。
杨：好，好，桂兰，咱们就跟他去吧。
桂：（沉思）哎，这臭名传出去，还不怕人笑话――
杨：改正错误应当表扬嘛，
王：咋，你还不愿意我去！
桂：哎！愿意愿意。（同下场）
石便宜（上场）人情在上，万事顺心；朝里有腿靠山稳，猪场里有人强十分……
唱： 羊肉泡馍吃了个饱，
运气碰的实在巧。
一场震雨下得暴，
我悄里悄静不发躁。
只等太阳把路照，
现金一领放回跑。
哎，小厥，小厥，，怎么不见人咧，咦，这才怪了。（王等三人上场）
杨大伯 唱：小王他愿悔过作了检讨，
我老汉满腔怒火气全消。
他言说从今后改邪归正，
争模范树标兵志壮心豪！
哎呀，离老远咋听声音熟熟的。噢，不错……
石：巧遇，巧遇，还是杨老哥。
杨：我道是谁，还是老伙计。
王：舅，这是我姑父哩。
杨：哦，你姑父，哎呀，咱成了亲戚啦，叫桂兰也认认她姑父。老兄，这是咱小王恋爱的媳妇，我的外
甥女儿。
石：哎，好，好，真是个好媳妇哟。
杨：我桂兰外脾性就是好，搁到我，哎，早都蹦咧！
石：哎，出啥岔子咧？
杨：走到邪路上去了。
石：邪路！我糊涂了。本乡本土的，谁还能跑斜了路！
王：姑父，是我跑岔了路，差点儿掉进万丈深沟。
石：哎呀，悬乎！悬乎！
王：是我舅和兰芳他们把我找回来的。
石：哦！怪不道你们身上都有外泥点点子。
桂兰：舅，那头猪咱就从新过吧！
杨： 好！从新过，把猪身上外泥片片子刮净。
王：姑父，还有你那头猪哩。
石：我那头猪过了二百斤。
王：得从新过？
石：重新过……哼哼！有那么容易的事，外猪一巴一尿少十斤，这还能弄成，弄不成！
王：你那头猪有点毛病，
石：毛病？没有……没有毛病。有毛病还能上膘。
王：毛病可不小！
石：啊！不小，你说是啥毛病？
王：刚才没有过磅就写了二百斤，现在应当以磅为准。等级吗，也应当实是求是才对。
杨：伙计，你也走到邪路上去了。
石：那不怪我，斤两是他写的，还有这号事！
杨：伙计，你想借亲友沾光，可不要给娃脸上抹黑呀！
王：姑父，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向你检讨，
石：你说把猪？
王：重新过！
石：走，过猪走！
王：姑父，舅，还有兰芳，袖子挽起下圈逮猪。桂兰，来来来，你给咱检磅走！
父： 好。 （同 下场幕落剧终）
一九八O 年冬天作剧
时间：一九八O年秋天
地点：某公社生猪收购站
人物
王小厥：男，25岁，生猪收购员。
石便宜：男，58岁，王小厥的姑父。
杨大伯：男，65岁，农民。
兰 芳：女，20岁，杨大伯的女儿。
桂 兰：女，23岁，杨大伯的外甥女儿,王小厥的未婚妻。
编剧：郭明贵
一九八O年冬于故里
四 过 磅
幕启（生猪收购站，王小厥头戴凉帽，一手摇芭蕉扇，一手提磅砣上场）。
王小厥：哎，把人忙得出汗，肥猪收了几圈。虽然有些劳累，总还捞些油水。嗨，现在是十二点，到了
下班时间。嗯，我先把磅砣一提，嘿嘿，谁来迟了可别怪咱绞嘴！
（二道幕启：王小厥宿舍一角，有一张床，床上被褥整齐，有桌椅。桌上放着闹钟，收音机等摆饰物。还放着瓶子酒，零散的香烟盒和整条的香烟、点心等）
唱： 进宿舍毫不觉精神恹倦，
看桌上既有酒又有香烟。
今日里意外收入不算小，
验猪员还能没有这特权。
俺有个女朋友约会相见，
她就是刚恋爱的李桂兰。
恰今日有肉有酒真方便，
等她来或蒸或炒弄几盘。
（王小厥将桌上放的礼品收拾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从衣兜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手拿笆蕉扇?
凉。）
哈哈，人常说：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营业员，哈哈，依我看，还不如咱这把剪刀刃 刃 馋……
石便宜（上场牵一头猪用鞭子赶着）
唠唠，看这挨刀子的，往那嗒跑哩…… 我叫石便宜，自小怕吃亏；小亏不打紧，终久占便宜。（大笑）哈哈哈哈……
唱：我老汉家住在石家庄上，
受苦累拥了一 头肥囊囊，
今日要送验收场，
咋不令人喜眉扬。
俺老婆的侄子他过磅，
姑父进门不发慌。
狗舌头烧饼提篮放，
不信他娃没主张。
年年养猪都出售，
朝里有腿好沾光。
人常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别看这几个软面烧饼，抵大事哩。唠唠，把它妈的快走哟！
王小厥：哎，正想睡上一觉，忽听门外“唠唠”……这时候才来，你干等去吧！
石便宜：小厥，小厥，开门来！你大姑父我来咧。
王小厥：噢，来咧――姑父来了，我道是谁，叫我赶快开门。
唱： 听这声音好熟悉，
赶快开门莫迟疑。
老东西哪性子俺知底，
慢一步他要发脾气。
姑父，甭见怪，小厥开门来了。
石便宜：妈他的，姑父吆了一个黑货，一路赶得腿软的、气喘的，你还嫌嗓门大，难道让我学猫叫唤不成！
王： 姑父，莫生气。你可不知，这是下班时间，影响别人休息哩。
石： 噢，人说我娃生撑冷厥，我看还挺和气么……说的在理。哦，知道啦，年轻人到底风格高尚，
替人着想。
王： 姑父
石： 噢，你快给姑父办么。（自语）一会领导午休起来，我看就弄不成景了……
王： 有收购票么？
石： 看这娃，有收购票我不找你咧，姑父就嫌外人多难办事，所以趁着下班才来的。
王： 姑父，这叫走后门。
石： 走后门！姑父还不知道你外后门在那嗒安着呢。
王：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姑父姨父，亲戚朋友，可以照顾。
石： 可以照顾……
王： 对，对。
唱： 你来的正是好时机，
还须谨慎使眼色。
验猪场上无人问，
由我给咱定高低。
人常说亲顾亲顾要照顾，
掏个空子没问题。
石：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用心把事办，你姑有的是鸡蛋。你摸摸这提兜。
王： 这装的是啥么？还拿外牛皮纸裹了几层子？
石： 是圆(原）子饼，慰劳你的。
王: 哦！原子饼？我只知道有原子弹，还有个原子饼？
石： 有嘛，圆的就是弹，哪扁的就是饼嘛。
王： 哦，这可是个好厉害毒品，玩不得，玩不得！
石： 不毒，――不毒，又香，又油。
王： 嗨，我可不相信，外玩意还能又香又油！
石： 还又可口。这可是咱家的土特产，椒盐适宜，吃了不饥。你姑亲自用心做的，尝一尝，就知道 姑父不哄你。（王将纸绽开一看）
王： 哎呀，这是油烧饼么？
石： 油烧饼，是油烧饼，外用途可不同；姑父要叫它，赛过原子能。
王： 烧饼，就是烧饼，怎么说还能赛过原子能？
石： 原子能爆炸力强，任何后门都能炸开。
王： 好说，好说，你今天炸你侄娃子来了。
石： 我娃不知，人常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这可是求人办事的秘诀。
王： 姑父到底是社会上跑的，佩服，佩服。快把猪往猪圈里吆！
石： （故意地）那还行，还没过磅哩嘛？
王： （等手势）二百斤，净吆，净吆！
石： 我在家里过 一百玖拾伍，你瞅了个二百斤，眼头还不错。
王： 输不了，眼是师傅手是磅，过个整数好算账（石吆猪下场）
唱： 职权在手好交往，
亲邻四舍都沾光。
你用我来我用你，
人人就得有专长。
没有专长可原谅，
点心、烟酒、“的确良”。
石：（上）
唱： 黑家伙卖了个干炸利，
还不知验的是几级
（忽一声霹雳，石抬头大惊）
怎么遇到这鬼天气，
乌云密布雷声急！
娃呀，到底能验个几级？
王： 一级
石： 一级了就好，一级了就好，还是我娃能办事。
王： 姑父，你看，雷震雨要来了，吃过饭，手续 一办，现金领了再回去。
石： 好娃哩，姑父就爱吃咱街上哪羊肉泡馍。刚才朋友约我进馆子里，钱没领，姑父这腰都硬咧，
叫姑父在街上先进馆子去。
王： 姑父，现金嘛，你下午来领好了。
石： 好，好。（石下场）
王： （东瞧瞧，西看看）哎呀，不妙，雨来啦。门前扫的净光，心里只是发慌，哎，桂兰呀，逢
着这号糟糕天气，可叫我空等一场……（忽又一声霹雳，石下场）
（大雨过后，杨大伯拉着一头大猪，他女儿秋芳拿 藤条在后边赶着，二人艰难地进了 收 购站）
杨大伯（唱)：大风大雨来的紧，
浑身上下湿淋淋。
兰芳(唱)： 走一步来三摇摆，
好容易进了猪场门。
爹，你先拉住它，叫我找验猪员去。
杨： 哎，雨总算停了，你快去。（秋芳朝王宿舍方向高喊）
秋： 喂，里边有人吗？
王： 在这里，（王以为女朋友桂兰到来）
唱： 忽听门外有人唤，
听声是女不 是男。
叫我急忙开门看，
莫非她是李桂兰。
我急忙先把衣裳换，
对着镜子照一番。
桌上床上收拾好，
桂兰来了心舒坦。
一场风雨过，路上泥泞多；桂兰不失信，肯定是她来?。来?来?――（走出门一看，原来是
个卖猪的）嗯，你们真是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风雨都不避，够呛，够呛！（王又进宿舍坐在椅子上）
杨： 同志,请吸烟。（王接烟，杨替其点火）这头猪请你验一下。
王： （王猛吸一口，觉得味道不佳，他连忙一看，是“宝成”牌，把它捏熄，随手往桌上一丢，立
起身朝外边走边说）你们现在才来买猪，早都下班了。
杨： （满脸堆笑）同志，你听我说。
唱： 我务西瓜有名望，
家住洗村杨家庄。
作务出售归我管，
开园后更是日夜忙，
就在今天早饭后，
城里的汽车开到庄。
一千斤西瓜经手采，
所以淋雨误时光。
同志，你还是受点麻烦吧。
王唱： 你哪瓜尽往城里送，
为啥不送咱镇上。
杨唱： 镇 上送的也不少，
王唱： 我咋连个瓜子也没见过！
杨： 哦，队长说送到县上是换化肥的，镇上么是送给镇政府的，以后也会有好处的。
王： 啊呀，你背几个这里来嘛，给你钱，也会给你好处的。
杨： 同志，你要西瓜，我下次 一定带来，新品种，“新红宝”，保证瓜甜价钱便宜。
王： 嘿嘿，不瞒你说，今天我有客人，能不能替我弄两个。
杨： 同志。
唱： 今年的西瓜队队有，
钱到手来货到手。
只要你今天等着用，
街道里挑几个也凑手。
王： （听罢，见这个老头死脑筋，捞不到油水，脸色大变）
唱： 这个老头太固执，
出门准会碰钉子，
我今日 给他指明路，
看他给我咋答复！
秋：同志，西瓜等会再说，快给咱验猪吧。
王：好，拿票来。
杨：有，有，弄一个票真不容易呀。
王： 把猪扛到磅上。
（打定磅砣一看，再用手在猪脊背上掐了几遍，肚子向上揪了揪，皱着眉直摇头）这个猪呀，
不够分量！
杨： 同志，多少斤呀？
王： 一百玖。
杨： 你说多少斤才够标准？
王： 嘿嘿，标准，再加上两个大西瓜，外分量就差不多了。
杨： 啥，大西瓜！
王： 嗯，就缺这点货色嘛！（杨又急又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秋： 同志，你不要难为人啦，上次我对门子一头猪一佰捌拾斤都收下了，我们这猪还重拾斤，怎么
不够标准？
王： 嘿嘿，小姑娘。人常说：“人有好丑，猪有肥瘦。”
秋： 我这猪也不瘦。
王： 不瘦，你这猪脊背骨比刀馋，肚子被鼓圆，屁股么被梭子还尖。（王说毕即从衣袋里摸出一枝海
绵 嘴香烟，慢悠悠的抽起来。）
秋： 你不要神气，收购站不收猪，是干啥的！
王： 这个意见你提不上！
杨（唱）：听罢言尽气满面，
这就是存心在作难。
你哪驴脸我不看，
难道宰了不卖钱！
这就是你讲的为人民服务！秋芳，我们回走！（两人回转身，又把猪拉出门）
秋： 爹爹，咱拉来拉去真不容易，他要西瓜，就买几个给他吧。
杨： 不，不能给他，不能给他，咱们先回走！（下场）
王（唱） 老家伙不要把人骂，
有本事找我干啥咖，
难道说验猪没标准，
肥瘦就该不审察！
嗯。死老家伙，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哎哟，路上有泥有水，滑得要紧，桂兰还能来得成吗?
叫我在路那边望一望。（下场）
内幕启（一边是水渠，一边是小路，刚下过雨，路上泥泞难走，杨大伯父女俩吆猪场，一步三滑）
杨：哎，好气人矣！
唱：养了个肥猪送不出去，
气得人有口苦难言。
浑身淋得打冷颤，
脚底滑得似登天。
贼小子讲话不论理，
拿国家的权力耍情面。
秋：爹爹。
这样的事儿不鲜见，
请客送礼搞 特权。
两个西瓜能办事，
没有西瓜受作难！
杨：妈的，咱宰的吃了也不给他送西瓜！
唱：卖猪要凭收购票，
寻人说话看脸面。
有票还是不挤用，
为要瓜有意胡弹嫌。
提起此事燃火焰。
把党的政策撇一边。
口是心非坏了心眼，
像这样怎攀“四化”万仞山！
秋：爹爹。
唱：这都是“四人帮”的阴阳扇，
人前人后不 一般。
口头革命把人骗，
余毒没有肃清完。
杨：呀，不好了。
（杨脚一软，身子一晃，人摔倒了。猪也像皮球一样咕碌碌滚进渠道，渠中足有一尺多深 的水，
原来是玻璃片戳进杨大伯的脚心。）
秋：爹爹，爹爹，你脚怎么流血了呀！是玻璃片戳进脚心，爹爹，我替你拔出。哎，这才是倒了霉了！ （用手帕包扎）
唱：杨秋芳来没幸运！
卖猪路上把雨淋。
可恨那小子不讲理，
不送西瓜不认人。
拉来拉去实恼恨，
鲜血染红爹的脚 心。
用手帕忙将伤扎住，
乱箭直穿我的心。
回头来寻猪又不见，
呀，怎么在渠底打滚滚。（秋芳又使劲将猪从水渠拉出，猪简直成了泥猪。）
不由我下渠去拉猪上岸，
从头到尾泥一身。
杨大伯：秋芳，骂也无用。看有过路的熟人，给咱帮帮忙。
桂兰（上场，手拿雨伞，脚穿雨靴，上着粉红色花衬衫，下穿天蓝色百褶裙，兴致勃勃的上场。）
唱： 雨过天晴新气象，
驱散乌云出太阳。
到猪场去把朋友访，
踏着泥泞向前方。
他是收购站的验猪员，
既是同学又同乡，
青年人干啥工作都一样，
行行都出状元郎。
兰芳： 爹爹，这不是我姑家的秋兰姐吗。秋兰姐――
秋兰： 兰芳，呀，舅，你们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杨大伯：桂兰啊，麻烦你和秋芳吆一下猪吧。
桂兰： 舅，你脚怎么了？
秋芳： 玻璃片戳伤脚心了。
桂兰： 舅，你脚受伤了，还是先让妹子扶你到卫生院包一下，要打破伤风抗毒素，我在这里等你
们。
秋芳： 爹爹，咱们先到医院包住伤口再说。
杨大伯：好，秋芳，让你桂兰姐先在这里看猪，你把爹扶上走。（杨父女下场）
王小厥（出场）唱：把人等的头发胀，
散步出门看端详。
桂兰她把大学上，
她俊俏为人更无双。
会一面教人心欢畅，
几天不见就发慌。
不由我出门向前望，
见一个姑娘站路旁。
哎，我今年都二十五岁的人啦，总算找了个可心对象。我建议她做酒席，她说是铺张浪费；我
又建议她在春节前结了这件婚事，她说提倡晚婚嘛，咱不着急。这……怎能不急哩，等她来了，好好 商量商量。哎，就是她呀，我看像是她，她还拉着猪哩，叫我先喊一声。 桂兰――
桂兰： 哎――
王小厥：等你好久了，你咋还吆一个猪？
桂兰：顺便吆来，还不行吗？
王小厥：哎，行，行。你看你，来卖猪也不打个招呼，谁帮你吆的？
桂兰： 他脚底弄伤了，上医院去了。
王小厥：这路太难走，送个猪真不容易。桂兰，我帮你吆。
唱：你卖猪，我过磅，
保证让你心舒畅。
有肉有酒将你盼望，
你不来叫俺没主张。
忽听三点闹钟响，
叫我发了一阵子慌，
急忙出门三遍望，
还算等的有名堂。
桂兰（唱）：多谢小王有心意，
只怪震雨下得急，
相约保证不失信，
怎避雨后路高低。
王小厥（唱）： 我今日心中太高兴，
吆个肥猪力无穷，
桂兰呀，只是不该你受累，
怎能叫人不心疼！
桂兰(唱）： 叫声小王听仔细，
等一会我舅要来的，
这猪本是我舅喂，
他来了你莫装呆迷。
王小厥（唱）：你舅也就是我舅，
小王心里有底细。
老人家来了我欢喜，
他喝酒来我斟杯。
桂兰(唱)： 但愿咱俩共携手，
长征路上争上游。
勇为“四化”献力量。
王小厥接(唱)：我还要更上一层楼！
桂兰接(唱)： 革命传统不可丢（二人下场）
（王小厥在前也拉绳子，桂兰拿藤条在后边赶，二人摇晃晃边走边唱）
王小厥：桂兰，慢一点。路上滑的实难走，行一步来抖三抖。
桂兰：不食此果，不知此味，像你……
王小厥：像我怎么样！
桂兰：像你十指不沾水，怎能知道喂猪的辛苦！
王小厥：喂猪的辛苦，喂猪的就是辛苦呀，你看把我拉的都出了一身汗，总算拉到猪场了，上磅！（王
将猪扛到磅上，摆动磅砣，笑嘻嘻望了望桂兰，讨好的）哎，这回……桂兰，这头猪就按二百 斤算账。
桂兰：二百斤。
王小厥：（再拔动一下磅砣还嫌不行。）桂兰，那就按二百零五斤吧！（拿起剪刀正要号字）
桂兰 ：小王，慢着，应当实是求是，咱可不能占国家的便宜！（忽从幕内传来杨大伯的喊声“桂兰、桂
兰――）
桂兰：哎，在这里――
杨大伯（上）唱：到了医院把药换，
回头不见我桂兰。
寻猪也是寻不见，
顺着脚印走向前。
怪气，这贼女子，象是向猪场去了。
王小厥（唱)：忽听一声唤，哎呀，不好，
急忙抬头看。
刚才那老头到院前，
必定是来找麻烦 。
我挂起剪刀先吸烟，
看他如何耍变砖！
杨大伯： 桂兰，你把咱那 泥蛋子咧，是谁帮你吆来的？
桂兰： 是他。（羞嗒嗒一指，秋芳将桂兰一拉，二人下场）
王小厥：（独白）哎，桂兰和他们这样熟悉，老头是他舅也许无疑。嗨，不对不对，不会的。
唱：不会的来不会的，
老汉的猪是白的。
现在懂了一身泥，
黑的白的不清晰。
何况方才过了磅，
两个猪斤两又不一……
他来这里因何干，
怎能不叫人犯疑！
桂兰： 卖了。
杨大伯：收购站肥猪不收，收泥猪，把泥蛋子都卖咧！
桂兰：熟人好办事嘛！
杨大伯：同志，这头猪验过了？
王小厥：（没好气的）验过了。你还问的是咋呀！
杨大伯：我就是要问哩，你说这猪是多少斤的标准？
王：嘻嘻，才是多管闲事，没你的事，你别问？（兰芳和桂兰上场）
兰：爹爹，猪验过了，二百斤。
王：我早说过，人有好丑，猪有肥瘦嘛。
兰：你说这头猪咋样好法？
王：这头猪，你看。
唱：这头猪肥的滚膘圆，
头大膀粗脊背宽。
用手一摸更加好，
肉多油多莫弹嫌。
肚里的草料喂的少，
二百斤分量正合弦。
桂兰： 舅，小王晓得是我舅的猪，所以……小王，来，这就是我舅。（王听此话真如当头一棒，尴尬地 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王：咋闹下这事嘛，嗯……
唱： 听一言真叫我无处立站，
老头子是他舅猜的不偏。
只觉得脸发热实实羞惭，
也不知该如何过这一 关。
哎……
桂兰：小王，去叫他一声！（小王还是一动也不动地呆在那里，桂兰越推，他越像脚下生了根一样）
秋芳：去呀！去认你外甥女女婿。
杨大伯：哎！（杨大伯还是连连后退）
桂兰唱：见此情真觉得有些奇怪，
小王他厥着嘴不把口开。
我舅他怎么也耍起姿态。
他为你办了事反不开怀！
秋芳：桂兰姐，他……
桂兰：他怎么？
杨大伯：他不收咱的猪！
桂兰：不收？不够标准？
王大伯：（怨悔地）嗨……
杨大伯：不，不是……
桂兰：那怎么不收？
杨大伯：哎，别提啦！
秋芳：桂兰姐，你来。（将桂兰拉在一边）
唱：桂兰姐你听我细讲一遍，
原来是他们俩翻过脸面。
我和爹淋大雨吆猪到院，
就是他认西瓜大搞特权。
要合格得两个西瓜贡献，
凭职权就这样胡乱弹嫌。
为这事他二人闹下意见，
因此上站一旁各自为难！
桂兰唱：听此言不由人热泪淌下，
原是他搞特权巧要西瓜。
我舅他生了气情怀欠佳。
不是我这头猪要吆回家。
桂兰：让我走!（桂兰怒气欲走）
王小厥：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桂兰，我……我错了（拉住桂兰不放）
桂兰：小王呀！
唱：我心中好似猛雷炸，
恨不得双臂把翅插！
我只说你也是胸阔志大，
谁料你入歧途全不觉察。
阳关道你应该挥鞭跃马，
却怎忍混“四化”虚度年华！
王小厥：哎！……（低头自悔）
桂兰：小王，咱俩可是多年的老同学，当年你是怎样说的！
唱：你说是为“四化”忠心赤胆，
绘宏图树大志真也不凡。
新形势更要逞强干，
夺关斩将誓如山！
谁料你勒马疆场不参战，
竟成顽石把路拦！
王小厥：桂兰，舅呀，嗨，全都怪我。
杨大伯：看你刚才歪的品麻的哪劲张，你还知道你错咧！
王小厥：舅呀……我……我检讨！
杨大伯：嘿嘿，你才想起了检讨！
王小厥（唱）：我今日做这事算麻卡，
桂兰她说得我无言可答。
羞得人脸发红骑虎难下，
桂兰呀！还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桂兰：原谅你这一次，还怕你今后――
王小厥：今后怎么？
桂兰：旧病复发！
杨大伯：从根子上治好了，才不复发！
王小厥（唱）：听说你今日要来这里，
我只想美美地招待一回。
接了点心瓶子酒，
弄两个西瓜弄出是非，
只因为“四人帮”余毒未洗，
心想 着谋私利暗搞投击。
群众送猪要收礼，
只要实权没原则。
对不起群众对不起党。
从今后要严格要求自己。
青年人应当树榜样，
抵制歪风志不移！
舅，我愿找张厂长作自我检讨，让厂里的群众都帮助我改正错误。
杨：好，好，桂兰，咱们就跟他去吧。
桂：（沉思）哎，这臭名传出去，还不怕人笑话――
杨：改正错误应当表扬嘛，
王：咋，你还不愿意我去！
桂：哎！愿意愿意。（同下场）
石便宜（上场）人情在上，万事顺心；朝里有腿靠山稳，猪场里有人强十分……
唱： 羊肉泡馍吃了个饱，
运气碰的实在巧。
一场震雨下得暴，
我悄里悄静不发躁。
只等太阳把路照，
现金一领放回跑。
哎，小厥，小厥，，怎么不见人咧，咦，这才怪了。（王等三人上场）
杨大伯 唱：小王他愿悔过作了检讨，
我老汉满腔怒火气全消。
他言说从今后改邪归正，
争模范树标兵志壮心豪！
哎呀，离老远咋听声音熟熟的。噢，不错……
石：巧遇，巧遇，还是杨老哥。
杨：我道是谁，还是老伙计。
王：舅，这是我姑父哩。
杨：哦，你姑父，哎呀，咱成了亲戚啦，叫桂兰也认认她姑父。老兄，这是咱小王恋爱的媳妇，我的外
甥女儿。
石：哎，好，好，真是个好媳妇哟。
杨：我桂兰外脾性就是好，搁到我，哎，早都蹦咧！
石：哎，出啥岔子咧？
杨：走到邪路上去了。
石：邪路！我糊涂了。本乡本土的，谁还能跑斜了路！
王：姑父，是我跑岔了路，差点儿掉进万丈深沟。
石：哎呀，悬乎！悬乎！
王：是我舅和兰芳他们把我找回来的。
石：哦！怪不道你们身上都有外泥点点子。
桂兰：舅，那头猪咱就从新过吧！
杨： 好！从新过，把猪身上外泥片片子刮净。
王：姑父，还有你那头猪哩。
石：我那头猪过了二百斤。
王：得从新过？
石：重新过……哼哼！有那么容易的事，外猪一巴一尿少十斤，这还能弄成，弄不成！
王：你那头猪有点毛病，
石：毛病？没有……没有毛病。有毛病还能上膘。
王：毛病可不小！
石：啊！不小，你说是啥毛病？
王：刚才没有过磅就写了二百斤，现在应当以磅为准。等级吗，也应当实是求是才对。
杨：伙计，你也走到邪路上去了。
石：那不怪我，斤两是他写的，还有这号事！
杨：伙计，你想借亲友沾光，可不要给娃脸上抹黑呀！
王：姑父，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向你检讨，
石：你说把猪？
王：重新过！
石：走，过猪走！
王：姑父，舅，还有兰芳，袖子挽起下圈逮猪。桂兰，来来来，你给咱检磅走！
父： 好。 （同 下场幕落剧终）
一九八O 年冬天作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