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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施公案》（四一三）
第四一二回 节妇鸣冤孤儿待恤 贤臣听讼太守无知
话说施公在济南府，收下一张状词。先令原告退下，候补提被告，再行判断。那美妇当即退下候讯。施公也就由济南府迎接入内。济南府参见已毕，分宾主坐下，家丁献上茶。施公先问道：“贵府所属民情，想是循良的。”济南府道：“卑府所属，托大人的福，物阜民康，这四个字，尚可称得。”施公道：“这府城内绅士，尚跋扈否？”知府道：“绅士与卑府，倒也是和衷共济。凡遇地方大小事件，无不禀公酌办。”施公又道：“据贵府所言，绅士悉皆品行端方，这也难得。可有一二劣绅藉恃欺人，凌孤虐寡，贿赂公行的事么？”知府忽听了这句话，登时就有些不安，你道为何？只因这知府姓汤，名法，是个捐纳出身，今见施公问了这句话，他不安起来，当下回道：“卑府自到任以后，弊绝风清，断不敢行赂。即遇有所属解府的词讼案件，卑府亦皆悉心研究，总使民不含冤。上酬朝廷知遇之恩，下慰小民清白之望。兹郡贿赂之事，一概尽绝不行。”施公道：“这是贵府难得了。但本部堂方才在贵府署前，收得一张状词，据那状词上看来，贵府就有不公的意思。但不知道贵府曾判断这宗公案么？”汤法道：“卑府不知是何案件，求大人明白示知。”施公见说，当在靴筒内，将美妇控告的那张状词，取将出来，递与汤法观看。汤法接过，随即打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具禀孀妇王梁氏为族侄背义，诬陷贞节，斩宗灭伦，谋夺家产，迫叩申冤事。窃氏夫王有仁，向为绸业，家资数万，年逾八十，嗣续尚虚。氏父梁鸿才，数受氏夫恩德，无可报德，于五年前，将氏身许与氏夫为妾。春宵一度，氏遂有身孕。不料氏过门以后，未及三日，氏夫便尔身亡。应派族侄王法过门立嗣。彼时族侄见氏年轻，又听信合族之言，恐氏不安于室，令氏再蘸。氏固女子从一而终，誓以死守，不甘再嫁。彼时氏亦不知有身孕，比至三月后，方才知觉，当以含羞不便告人。迨至足月后，产有遗腹一子。在氏方且窃喜，以为氏夫虽死，尚留一点亲骨肉，以为嗣续。讵料氏族侄见氏生有一子，不谓氏夫有此遗腹，反诬氏以苟且之行。当即邀集王姓合族人等，聚议纷纷，皆谓氏夫年逾八十，枯杨何得生?。合族人等又以族长王守道为主，王守道亦诬氏定有私情，硬将氏母子即日逐出。氏父母又以王家势力甚大，不敢与辩；又复因氏夫家合族之言，据以为信。当时将氏母子由氏父母带回母家，氏父复以氏作此不端之事，以为羞辱，速欲置氏母子于死地。幸氏母舅张弼臣闻风到来，百般劝说，令氏父母不能以无端澜语，屈贞节为淫污。因此氏母子由母舅领回，权为收养。氏遭此诬蔑，心实不甘，遂呈控本县，追求申雪。诓料氏夫族长王守道，唆令氏夫族侄王法，贿通官吏，得以批驳不准。氏又控诉本府，以为可以申雪，亦复显遭驳斥、皆固氏夫族长王守道暨族宗王法，贿通所致。氏因此含冤未雪者已及五年。氏含此覆盆，若不切实申雪，非但氏遭此诬蔑，心实不甘；即氏夫嗣续，亦将绝灭。氏不忍既受诬蔑，复又绝灭氏夫宗支。为此迫求青天大老爷雷赏签提氏夫族长王守道暨族侄王法，暨合族人等集讯，以申冤屈，而存宗嗣。实为德便，朱衣万代。上禀。
汤知府将这状词前后看了一遍，不觉吃惊不小，暗道：“王梁氏竟有如此胆略，敢在施公前告起状来。这件案既经了施公判断，一定有个水落石出。等到判明，果真王梁氏实系冤屈，本府恐有些判断不明的处分。莫若此时趁他未审之先，自己站立脚步。”因说道：“王梁氏具控一案，当原告来控时，卑府就思彻底根究。后因族长王守道并该侄王法等，合众辞具禀情自行理结。卑府的愚意，以为地方上总以息讼为是，因此也就批了个：着该族人等持平议结。去年已经两年，并未具见该氏复禀呈控。今该氏见大人驾临此地。或者该氏将欲以刁狡之情形，冀一蒙蔽大人神明之听，亦未可料。在卑府的愚见，大人既准了该氏状词，何不就先提该氏一问，但须加以恫吓，岂料该氏定能吐实承招。是否虚实，亦得以明白了。”
施公听罢，因与汤法道：“贵府所言极是，就请贵府转饬差役，提该氏立即到案。待本部院先讯一堂，是否问个大概。”汤法答应，即刻传令差役，立提王梁氏到案听审。差役答应下去。不一刻将王梁氏提到，回明施公。施公当即升堂，并令知府汤法坐在一旁观看。差役将王梁氏提到堂上，王梁氏就在公案前跪下，先向施公叩了头后，口称：“钦差青天大人申冤。”施公在上，复将王梁氏看了一遍，见他生得端庄贞静，绝非苟且淫污之流。因望下问道：“王梁氏，据你所控各节，尔父向来作何生理？尔是几岁由尔父许与王有仁为妾？尔夫在日实在年纪究竟若干？尔父因为何事感尔夫的大德，将尔许嫁与他？尔可从实诉来，本部堂自然代尔申冤。若有半个不实，可莫怪本部堂问尔诬告之罪。”
王梁氏见问，又磕了头，口称：“青天大人容禀：孀妇的父亲曾领氏夫一千两银子资本，出外贩卖绸缎，不料半途遭风，资本消灭，因此回来不敢见氏夫之面。那知祸不单行，是年孀妇的祖母又因病弃世，孀妇的父亲此时就出外，给祖母设法向人借贷置备棺木，不期中途遇见氏夫。当经氏夫问明原委，孀妇的父亲颇抱不安。后经氏夫百般解劝，说道：‘出外经商、赚钱折本，亦复常事，何必如此，现在尔母亲既然见背，棺木衣裳想也无从设法，不若仍在我处取一百两银子，回去置办停妥，赶紧成殓。等你将来转运之后，再还我不迟。’因此氏父就感氏夫之恩不尽了。”王梁氏说罢此处，知府汤法便插口说道：“大人何必如此审问，只须问他到底有无苟且之事便了。”施公听了此言，登时将脸沉下，不知施公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一二回 节妇鸣冤孤儿待恤 贤臣听讼太守无知
话说施公在济南府，收下一张状词。先令原告退下，候补提被告，再行判断。那美妇当即退下候讯。施公也就由济南府迎接入内。济南府参见已毕，分宾主坐下，家丁献上茶。施公先问道：“贵府所属民情，想是循良的。”济南府道：“卑府所属，托大人的福，物阜民康，这四个字，尚可称得。”施公道：“这府城内绅士，尚跋扈否？”知府道：“绅士与卑府，倒也是和衷共济。凡遇地方大小事件，无不禀公酌办。”施公又道：“据贵府所言，绅士悉皆品行端方，这也难得。可有一二劣绅藉恃欺人，凌孤虐寡，贿赂公行的事么？”知府忽听了这句话，登时就有些不安，你道为何？只因这知府姓汤，名法，是个捐纳出身，今见施公问了这句话，他不安起来，当下回道：“卑府自到任以后，弊绝风清，断不敢行赂。即遇有所属解府的词讼案件，卑府亦皆悉心研究，总使民不含冤。上酬朝廷知遇之恩，下慰小民清白之望。兹郡贿赂之事，一概尽绝不行。”施公道：“这是贵府难得了。但本部堂方才在贵府署前，收得一张状词，据那状词上看来，贵府就有不公的意思。但不知道贵府曾判断这宗公案么？”汤法道：“卑府不知是何案件，求大人明白示知。”施公见说，当在靴筒内，将美妇控告的那张状词，取将出来，递与汤法观看。汤法接过，随即打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具禀孀妇王梁氏为族侄背义，诬陷贞节，斩宗灭伦，谋夺家产，迫叩申冤事。窃氏夫王有仁，向为绸业，家资数万，年逾八十，嗣续尚虚。氏父梁鸿才，数受氏夫恩德，无可报德，于五年前，将氏身许与氏夫为妾。春宵一度，氏遂有身孕。不料氏过门以后，未及三日，氏夫便尔身亡。应派族侄王法过门立嗣。彼时族侄见氏年轻，又听信合族之言，恐氏不安于室，令氏再蘸。氏固女子从一而终，誓以死守，不甘再嫁。彼时氏亦不知有身孕，比至三月后，方才知觉，当以含羞不便告人。迨至足月后，产有遗腹一子。在氏方且窃喜，以为氏夫虽死，尚留一点亲骨肉，以为嗣续。讵料氏族侄见氏生有一子，不谓氏夫有此遗腹，反诬氏以苟且之行。当即邀集王姓合族人等，聚议纷纷，皆谓氏夫年逾八十，枯杨何得生?。合族人等又以族长王守道为主，王守道亦诬氏定有私情，硬将氏母子即日逐出。氏父母又以王家势力甚大，不敢与辩；又复因氏夫家合族之言，据以为信。当时将氏母子由氏父母带回母家，氏父复以氏作此不端之事，以为羞辱，速欲置氏母子于死地。幸氏母舅张弼臣闻风到来，百般劝说，令氏父母不能以无端澜语，屈贞节为淫污。因此氏母子由母舅领回，权为收养。氏遭此诬蔑，心实不甘，遂呈控本县，追求申雪。诓料氏夫族长王守道，唆令氏夫族侄王法，贿通官吏，得以批驳不准。氏又控诉本府，以为可以申雪，亦复显遭驳斥、皆固氏夫族长王守道暨族宗王法，贿通所致。氏因此含冤未雪者已及五年。氏含此覆盆，若不切实申雪，非但氏遭此诬蔑，心实不甘；即氏夫嗣续，亦将绝灭。氏不忍既受诬蔑，复又绝灭氏夫宗支。为此迫求青天大老爷雷赏签提氏夫族长王守道暨族侄王法，暨合族人等集讯，以申冤屈，而存宗嗣。实为德便，朱衣万代。上禀。
汤知府将这状词前后看了一遍，不觉吃惊不小，暗道：“王梁氏竟有如此胆略，敢在施公前告起状来。这件案既经了施公判断，一定有个水落石出。等到判明，果真王梁氏实系冤屈，本府恐有些判断不明的处分。莫若此时趁他未审之先，自己站立脚步。”因说道：“王梁氏具控一案，当原告来控时，卑府就思彻底根究。后因族长王守道并该侄王法等，合众辞具禀情自行理结。卑府的愚意，以为地方上总以息讼为是，因此也就批了个：着该族人等持平议结。去年已经两年，并未具见该氏复禀呈控。今该氏见大人驾临此地。或者该氏将欲以刁狡之情形，冀一蒙蔽大人神明之听，亦未可料。在卑府的愚见，大人既准了该氏状词，何不就先提该氏一问，但须加以恫吓，岂料该氏定能吐实承招。是否虚实，亦得以明白了。”
施公听罢，因与汤法道：“贵府所言极是，就请贵府转饬差役，提该氏立即到案。待本部院先讯一堂，是否问个大概。”汤法答应，即刻传令差役，立提王梁氏到案听审。差役答应下去。不一刻将王梁氏提到，回明施公。施公当即升堂，并令知府汤法坐在一旁观看。差役将王梁氏提到堂上，王梁氏就在公案前跪下，先向施公叩了头后，口称：“钦差青天大人申冤。”施公在上，复将王梁氏看了一遍，见他生得端庄贞静，绝非苟且淫污之流。因望下问道：“王梁氏，据你所控各节，尔父向来作何生理？尔是几岁由尔父许与王有仁为妾？尔夫在日实在年纪究竟若干？尔父因为何事感尔夫的大德，将尔许嫁与他？尔可从实诉来，本部堂自然代尔申冤。若有半个不实，可莫怪本部堂问尔诬告之罪。”
王梁氏见问，又磕了头，口称：“青天大人容禀：孀妇的父亲曾领氏夫一千两银子资本，出外贩卖绸缎，不料半途遭风，资本消灭，因此回来不敢见氏夫之面。那知祸不单行，是年孀妇的祖母又因病弃世，孀妇的父亲此时就出外，给祖母设法向人借贷置备棺木，不期中途遇见氏夫。当经氏夫问明原委，孀妇的父亲颇抱不安。后经氏夫百般解劝，说道：‘出外经商、赚钱折本，亦复常事，何必如此，现在尔母亲既然见背，棺木衣裳想也无从设法，不若仍在我处取一百两银子，回去置办停妥，赶紧成殓。等你将来转运之后，再还我不迟。’因此氏父就感氏夫之恩不尽了。”王梁氏说罢此处，知府汤法便插口说道：“大人何必如此审问，只须问他到底有无苟且之事便了。”施公听了此言，登时将脸沉下，不知施公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