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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施公案》(一五二)
第一五一回 王栋解群围认友 李兴救家主勾人
话说众寇围着天霸放箭,被天霸连接二支雕瓴,扔在地下。众寇一见大惊正在怯敌担惊之际,猛听人声吵发。但见庙内又出来十数余人,后跟着一人。众寇知是寨主的朋友,前来助战。后人空里呼的一声,直扑面门而来。此时乃是半夜动手,虽有月光,看的到底不真切,天霸也不知道是什么兵器,说声:“不好!”才要低头,见那物仍又回去了,好汉正在纳闷,忽听的身后一人高叫:“那里面的可是黄天霸黄老兄弟么?”黄爷闻听语音很熟,天霸也就高声说道:“问我的可是王栋王哥么?”那人一听,说:“众位慢着,休要动手,咱们都是一家人。”言罢,众人一齐大笑。王栋又望众人说:“大哥今在何处?”众寇才要答言,那个金大力已走至面前。王栋说:“大哥应了一句俗言:‘大水冲倒龙王庙咧!’来罢,二位太爷见一见罢。”说着,王栋便代二人道明姓字。金大力赶着黄天霸,与他拉了拉手儿说:“久仰老太爷大名,失敬失敬。”天霸回答:“好说好说。弟方才莽撞,望大太爷恕罪。”金大力说:“岂敢岂敢,借着王兄弟的光儿,尊驾下遭儿还望大腿上打,就算留下情咧。”王栋接言:“二位太爷都别挂怀,谁要忌恨一点儿,便是畜牲。”金大力哈哈大笑,叫声:“王兄弟,你是知道我的为人,是最爽快,不过说趣话儿罢咧。这位黄爷既是你的朋友,与我的朋友一样。”大家一笑说:“无毒。”王栋又引见众人,俱拉拉手儿。又望金大力说:“大哥,这位黄老兄弟是我的心上兄弟,你们老哥儿俩,往后要比我多亲近些,就是合我姓王的好咧。论理二位早该认识才是,当日在江都县保施老爷就是此公。”金大力复又与天霸执了手,说道:“黄贤弟前在江都县,金某耳闻尊驾,真是位侠义的朋友,可恨金某未曾会过金面。”天霸说:“久仰兄之大名,就是未能亲近。”王栋在旁边哈哈大笑说:“你二位越说越到一家去了。此处非叙话之所,请弟台到我们下处一叙。”天霸说:“小弟还有要紧一事,不能从命,就改日再奉拜罢。”言毕就要起身。王栋说:“老兄弟如何这般外道?任凭有什么事,也须明早再办。”
且不提众寇与好汉相会,单说恶棍的家奴李兴儿,自从遇见众寇逃生,绕道而行,无面目回家,有心逃走,无处存身,偶然想起罗似虎主人的朋友来咧,暗说:“我何不到东村找石八爷去?外号人称显道神,现在是窃家头众。”想罢直扑东村而来。登时来到石八的大门口,打的门连声山响,叫个半天,里面有人答应,蹶声蹶气的说:“外面是谁?”里面那人气忿忿的出来,“哗啷”一声,把门开放。但见他披着衣裳,怒目横眉的说:“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这样不知好歹?三更半夜,拍户砸门,报娘的丧的?”李兴儿看那人有五十多岁,知他已躺下,怕冷,懒怠起来。连忙叫声:“老太爷,你不用生气。我是独虎营罗老叔那里来的,特见八太爷有件要事奉求。”那人闻听说:“八老爷被真武庙六师父请了去咧。”兴儿听罢,一抖缰奔真武庙,至庙门首下马,手拍门。有个小沙弥出来问:“是谁?”李兴儿把来意说了一遍。消弥入内回明,复又出来开门,让李兴儿进去,闭上山门。李兴儿把马拴在门柱上,跟随小和尚来至三间禅堂。但见墙上挂着弓箭、腰刀、弹弓子各样兵器,条山大炕,炕上放着骰盆,上有许多人围着掷骰子。李兴儿看罢,认的是罗老叔的把兄把弟。这人们是谁呢?渗金佛吴六、朱砂眼王七、泥金刚危四、短辫子马三、白吃猴郭二、破脑袋张三、净街锣邓四、秃爪鹰崔老、金钟罩屠七、显道神石八、蝎虎子朱九、作地炮刘十,还有红带子八老爷,共十二个人,俱与他爷相好。听着语音,还有两个西人,并不认得。又见一个凶眉恶眼的和尚,李兴儿知道他是此庙的六和尚。连忙上前,先给石八打了个千儿,然后挨次问了好,又望着六和尚说:”六老爷好,我们爷叫我请六老爷的安。”恶僧最喜奉承,一听此言,点头带笑说:“啊,好好!你老爷好啊!性广拿个坐来,叫他歇歇。”石八先就开言,叫声:“相公,半夜三更到此找我,有什么事情?”李兴儿随口撒慌说:“八太爷白日刚走,京里来了一封书字,乃是我们大太爷教我们爷立刻起身进京,后日老佛爷在定海引见我们爷直隶州同。小的主人心忙意乱,立刻登程。那知美中不足,刚出门,遇见一伙大盗,截住硬要银子。偏偏的我们走的慌速,未有带银。强盗不依,还要剥皮摘心。小的主人无奈,说出众位太爷们来,心想着唬退众寇好走,还提六老爷的大法号。哪知他们不但不惧,反倒动嗔,说出来的言语,多有不逊。小的无奈,才转回程,到八太爷府上送个信,为是明日商会事情。家主吉凶难定,怕明日白劳太爷们空去一趟。故此小的特给太爷们送信,还要回家去商议商议,怎么搭救主人脱难。”言毕,回身就要告别。内中怒恼了显道神石八,叫声:“李兴儿,你且坐下,我有主意。”
看官,恶奴李兴儿用了个激将计,分明是来求众棍,他偏不肯直言,只说来送明日他们家下摆众儿的信;他恐怕直说出来,再要使激将计就迟了,所以他故意要走。内中一个大汉,先就不悦。怎么说呢,他是头人会的会首,又是窃家今日一个座儿的兄弟有了事,他如何澄的上清儿?再者,康熙年间的王法甚松,不甚追究,闲言不表,且说显道神石八叫:“李兴儿,你且站住。怎么个孩子!我既听见其事,何用你去往家里商量啊?难道八太爷还了不开这点小事吗?”李兴见石八着了急咧,连忙站住,尊声:“八太爷,方才要是平常的人,小的就不回家。怎奈这些人都是马上的强盗,一个个凶如太岁,恶似金刚的,张口就要摘人心肝渗酒,这也是玩的吗?”六和尚在一旁,也就开言,叫声:“李伙计,六老爷问你们爷儿俩走到那里,就遇见这伙子人咧?”李兴儿说:“小的同主人离了庄,才走了二十多里地,东北上有一座破庙,庙前有一攒树林,就遇见他们咧。”六和尚闻听,噗哧笑咧:“我当那来的两脑袋的大光棍呢,原是那们。”那石八就问:“六师父,莫非这些人你认的他们么?”六和尚闻听,口尊:“八太爷,听我告诉于你。若提起破庙的这伙强盗来,全都是酒囊饭桶。亚油墩子李四、小银枪刘虎,这些晚秧子扬风乍刺,身上未必有猫大的气力。并非我说大话,六和尚眼瞪瞪,他们就得变了颜色。就只是如今咱不肯那么行事,既入佛门,礼当谨守清规,那里还管人的闲事?”李兴儿听罢,肚内说:“这个秃业障说了会子大话,恐怕落到他身上,临了儿说出不管别人的闲事。此话分明是说与我听。纵你就是拉丝,你李老爷子使个方法,说出来,你只得应允。”李兴儿正然犯想,忽听石八说:“六师父不是那么说。”登时把脸一沉,叫声;“你说错咧!我方才问你认的不认的,有个缘故:如今合尊驾相识,我就不好意思糟踏他们咧!不过是把罗老叔赎过脸来,就算完事。譬如尊驾,若不对付他们,我岂肯善罢干休吗,我要不弄的他们卷了兵刃,拿住送官究办,我石八爷就白在大面上混咧!再者,我石某从十几岁就挟着汗褡儿出身闯道儿,至今五十一岁,从不仗着朋友走道儿。罗老叔他是我一个坐的兄弟,我岂肯拉扯别位?那怕红了毛的晁盖,我石八要不单斗,找了他去拼个死活,我就白交了许多的朋友,教慕名的那些人,也不免背后谈论我石八不赴汤蹈火,无患难相扶的义气了。”六和尚见石八急咧,复又拉勾儿说:“八太爷了不得了,该罚你老人家。我是无心之言,说了这么两句,那知八太爷多了心咧。罗老叔我们虽不甚好,我看着很是个朋友,说又是八太爷磕头弟兄。这点小事儿,只怕不能,要能出点汗,不是好的吗?”红带子八老爷,一旁听之不过,叫声:“六师父、八太爷,都不用言语了,正该早办正事要紧。”石八爷叫声:“李兴儿,你头里说强盗们说了些什么话,你将那不逊话述说一过,告诉八太爷听听。”李兴儿闻听,故意的打打伤儿哼:“小的头里没说什么呀!”石八爷把眼一瞪说:“你快说呀!你头里说强盗们说了好些不受听的言语,怎么这会子又说没有咧?李兴儿故意的叹口气,口尊:“八太爷,他们虽说了几句闲话,小的就是不敢往下说。”石八说:“孩子,不用害怕,只管说!你八太爷不怪。”李兴儿又故意为难了会子,口尊:“八太爷,要提起那伙强盗来,实在叫人可恨。小的主人曾道及过太爷们的名姓,还有六老爷的法号,指望唬退那伙强盗,那知他们太也欺人。他们说,若不提这些狗头的名姓,大王爷到许开恩放过你去,你提起这些狐群狗党来,不过在本地欺压善良,一出了交界,管保迷了门咧。若提那真武庙的六和尚,玷辱僧人,空入佛教,大王爷早晚就要去捉住秃驴,解解众人之恨,也不剜眼,也不抽筋,单把他脑袋割下来,作夜壶用。”李兴儿言还未尽,气坏了一群恶棍,一个个的恶棍气的还好些,唯有恶僧六和尚气得暴跳如雷,一声大骂:“哎哟!好一起狂乍的囚徒,竟敢背地里骂的我连个杂毛而不值。罢咧。罢咧!”一齐出真武庙去搭救恶人罗四,暂且不表。
单说黄天霸同众寇来到下处。金大力是最好交友之人,又耳听黄天霸是一条好汉,不肯怠慢,立刻叫人摆上一桌酒菜,让天霸上座。王栋对天霸说:“罗四现在此,兄弟只管放心,明日去解交差。见了钦差大人,贤弟只说没有见我,我不过三两天就起身,还要回家务农去呢。”天霸闻听咂嘴说:“很是,真信服你这汉子,说话有心胸。既然承众位哥儿们赏脸,替我拿住恶棍,我感情不尽,我礼当陪众位叙话。皆因大人立等审案,小弟就此告别起身,容日再谢众位帮助之情。天霸说着才站起身要走,只见乱哄哄的跑进几个人来,不知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五一回 王栋解群围认友 李兴救家主勾人
话说众寇围着天霸放箭,被天霸连接二支雕瓴,扔在地下。众寇一见大惊正在怯敌担惊之际,猛听人声吵发。但见庙内又出来十数余人,后跟着一人。众寇知是寨主的朋友,前来助战。后人空里呼的一声,直扑面门而来。此时乃是半夜动手,虽有月光,看的到底不真切,天霸也不知道是什么兵器,说声:“不好!”才要低头,见那物仍又回去了,好汉正在纳闷,忽听的身后一人高叫:“那里面的可是黄天霸黄老兄弟么?”黄爷闻听语音很熟,天霸也就高声说道:“问我的可是王栋王哥么?”那人一听,说:“众位慢着,休要动手,咱们都是一家人。”言罢,众人一齐大笑。王栋又望众人说:“大哥今在何处?”众寇才要答言,那个金大力已走至面前。王栋说:“大哥应了一句俗言:‘大水冲倒龙王庙咧!’来罢,二位太爷见一见罢。”说着,王栋便代二人道明姓字。金大力赶着黄天霸,与他拉了拉手儿说:“久仰老太爷大名,失敬失敬。”天霸回答:“好说好说。弟方才莽撞,望大太爷恕罪。”金大力说:“岂敢岂敢,借着王兄弟的光儿,尊驾下遭儿还望大腿上打,就算留下情咧。”王栋接言:“二位太爷都别挂怀,谁要忌恨一点儿,便是畜牲。”金大力哈哈大笑,叫声:“王兄弟,你是知道我的为人,是最爽快,不过说趣话儿罢咧。这位黄爷既是你的朋友,与我的朋友一样。”大家一笑说:“无毒。”王栋又引见众人,俱拉拉手儿。又望金大力说:“大哥,这位黄老兄弟是我的心上兄弟,你们老哥儿俩,往后要比我多亲近些,就是合我姓王的好咧。论理二位早该认识才是,当日在江都县保施老爷就是此公。”金大力复又与天霸执了手,说道:“黄贤弟前在江都县,金某耳闻尊驾,真是位侠义的朋友,可恨金某未曾会过金面。”天霸说:“久仰兄之大名,就是未能亲近。”王栋在旁边哈哈大笑说:“你二位越说越到一家去了。此处非叙话之所,请弟台到我们下处一叙。”天霸说:“小弟还有要紧一事,不能从命,就改日再奉拜罢。”言毕就要起身。王栋说:“老兄弟如何这般外道?任凭有什么事,也须明早再办。”
且不提众寇与好汉相会,单说恶棍的家奴李兴儿,自从遇见众寇逃生,绕道而行,无面目回家,有心逃走,无处存身,偶然想起罗似虎主人的朋友来咧,暗说:“我何不到东村找石八爷去?外号人称显道神,现在是窃家头众。”想罢直扑东村而来。登时来到石八的大门口,打的门连声山响,叫个半天,里面有人答应,蹶声蹶气的说:“外面是谁?”里面那人气忿忿的出来,“哗啷”一声,把门开放。但见他披着衣裳,怒目横眉的说:“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这样不知好歹?三更半夜,拍户砸门,报娘的丧的?”李兴儿看那人有五十多岁,知他已躺下,怕冷,懒怠起来。连忙叫声:“老太爷,你不用生气。我是独虎营罗老叔那里来的,特见八太爷有件要事奉求。”那人闻听说:“八老爷被真武庙六师父请了去咧。”兴儿听罢,一抖缰奔真武庙,至庙门首下马,手拍门。有个小沙弥出来问:“是谁?”李兴儿把来意说了一遍。消弥入内回明,复又出来开门,让李兴儿进去,闭上山门。李兴儿把马拴在门柱上,跟随小和尚来至三间禅堂。但见墙上挂着弓箭、腰刀、弹弓子各样兵器,条山大炕,炕上放着骰盆,上有许多人围着掷骰子。李兴儿看罢,认的是罗老叔的把兄把弟。这人们是谁呢?渗金佛吴六、朱砂眼王七、泥金刚危四、短辫子马三、白吃猴郭二、破脑袋张三、净街锣邓四、秃爪鹰崔老、金钟罩屠七、显道神石八、蝎虎子朱九、作地炮刘十,还有红带子八老爷,共十二个人,俱与他爷相好。听着语音,还有两个西人,并不认得。又见一个凶眉恶眼的和尚,李兴儿知道他是此庙的六和尚。连忙上前,先给石八打了个千儿,然后挨次问了好,又望着六和尚说:”六老爷好,我们爷叫我请六老爷的安。”恶僧最喜奉承,一听此言,点头带笑说:“啊,好好!你老爷好啊!性广拿个坐来,叫他歇歇。”石八先就开言,叫声:“相公,半夜三更到此找我,有什么事情?”李兴儿随口撒慌说:“八太爷白日刚走,京里来了一封书字,乃是我们大太爷教我们爷立刻起身进京,后日老佛爷在定海引见我们爷直隶州同。小的主人心忙意乱,立刻登程。那知美中不足,刚出门,遇见一伙大盗,截住硬要银子。偏偏的我们走的慌速,未有带银。强盗不依,还要剥皮摘心。小的主人无奈,说出众位太爷们来,心想着唬退众寇好走,还提六老爷的大法号。哪知他们不但不惧,反倒动嗔,说出来的言语,多有不逊。小的无奈,才转回程,到八太爷府上送个信,为是明日商会事情。家主吉凶难定,怕明日白劳太爷们空去一趟。故此小的特给太爷们送信,还要回家去商议商议,怎么搭救主人脱难。”言毕,回身就要告别。内中怒恼了显道神石八,叫声:“李兴儿,你且坐下,我有主意。”
看官,恶奴李兴儿用了个激将计,分明是来求众棍,他偏不肯直言,只说来送明日他们家下摆众儿的信;他恐怕直说出来,再要使激将计就迟了,所以他故意要走。内中一个大汉,先就不悦。怎么说呢,他是头人会的会首,又是窃家今日一个座儿的兄弟有了事,他如何澄的上清儿?再者,康熙年间的王法甚松,不甚追究,闲言不表,且说显道神石八叫:“李兴儿,你且站住。怎么个孩子!我既听见其事,何用你去往家里商量啊?难道八太爷还了不开这点小事吗?”李兴见石八着了急咧,连忙站住,尊声:“八太爷,方才要是平常的人,小的就不回家。怎奈这些人都是马上的强盗,一个个凶如太岁,恶似金刚的,张口就要摘人心肝渗酒,这也是玩的吗?”六和尚在一旁,也就开言,叫声:“李伙计,六老爷问你们爷儿俩走到那里,就遇见这伙子人咧?”李兴儿说:“小的同主人离了庄,才走了二十多里地,东北上有一座破庙,庙前有一攒树林,就遇见他们咧。”六和尚闻听,噗哧笑咧:“我当那来的两脑袋的大光棍呢,原是那们。”那石八就问:“六师父,莫非这些人你认的他们么?”六和尚闻听,口尊:“八太爷,听我告诉于你。若提起破庙的这伙强盗来,全都是酒囊饭桶。亚油墩子李四、小银枪刘虎,这些晚秧子扬风乍刺,身上未必有猫大的气力。并非我说大话,六和尚眼瞪瞪,他们就得变了颜色。就只是如今咱不肯那么行事,既入佛门,礼当谨守清规,那里还管人的闲事?”李兴儿听罢,肚内说:“这个秃业障说了会子大话,恐怕落到他身上,临了儿说出不管别人的闲事。此话分明是说与我听。纵你就是拉丝,你李老爷子使个方法,说出来,你只得应允。”李兴儿正然犯想,忽听石八说:“六师父不是那么说。”登时把脸一沉,叫声;“你说错咧!我方才问你认的不认的,有个缘故:如今合尊驾相识,我就不好意思糟踏他们咧!不过是把罗老叔赎过脸来,就算完事。譬如尊驾,若不对付他们,我岂肯善罢干休吗,我要不弄的他们卷了兵刃,拿住送官究办,我石八爷就白在大面上混咧!再者,我石某从十几岁就挟着汗褡儿出身闯道儿,至今五十一岁,从不仗着朋友走道儿。罗老叔他是我一个坐的兄弟,我岂肯拉扯别位?那怕红了毛的晁盖,我石八要不单斗,找了他去拼个死活,我就白交了许多的朋友,教慕名的那些人,也不免背后谈论我石八不赴汤蹈火,无患难相扶的义气了。”六和尚见石八急咧,复又拉勾儿说:“八太爷了不得了,该罚你老人家。我是无心之言,说了这么两句,那知八太爷多了心咧。罗老叔我们虽不甚好,我看着很是个朋友,说又是八太爷磕头弟兄。这点小事儿,只怕不能,要能出点汗,不是好的吗?”红带子八老爷,一旁听之不过,叫声:“六师父、八太爷,都不用言语了,正该早办正事要紧。”石八爷叫声:“李兴儿,你头里说强盗们说了些什么话,你将那不逊话述说一过,告诉八太爷听听。”李兴儿闻听,故意的打打伤儿哼:“小的头里没说什么呀!”石八爷把眼一瞪说:“你快说呀!你头里说强盗们说了好些不受听的言语,怎么这会子又说没有咧?李兴儿故意的叹口气,口尊:“八太爷,他们虽说了几句闲话,小的就是不敢往下说。”石八说:“孩子,不用害怕,只管说!你八太爷不怪。”李兴儿又故意为难了会子,口尊:“八太爷,要提起那伙强盗来,实在叫人可恨。小的主人曾道及过太爷们的名姓,还有六老爷的法号,指望唬退那伙强盗,那知他们太也欺人。他们说,若不提这些狗头的名姓,大王爷到许开恩放过你去,你提起这些狐群狗党来,不过在本地欺压善良,一出了交界,管保迷了门咧。若提那真武庙的六和尚,玷辱僧人,空入佛教,大王爷早晚就要去捉住秃驴,解解众人之恨,也不剜眼,也不抽筋,单把他脑袋割下来,作夜壶用。”李兴儿言还未尽,气坏了一群恶棍,一个个的恶棍气的还好些,唯有恶僧六和尚气得暴跳如雷,一声大骂:“哎哟!好一起狂乍的囚徒,竟敢背地里骂的我连个杂毛而不值。罢咧。罢咧!”一齐出真武庙去搭救恶人罗四,暂且不表。
单说黄天霸同众寇来到下处。金大力是最好交友之人,又耳听黄天霸是一条好汉,不肯怠慢,立刻叫人摆上一桌酒菜,让天霸上座。王栋对天霸说:“罗四现在此,兄弟只管放心,明日去解交差。见了钦差大人,贤弟只说没有见我,我不过三两天就起身,还要回家务农去呢。”天霸闻听咂嘴说:“很是,真信服你这汉子,说话有心胸。既然承众位哥儿们赏脸,替我拿住恶棍,我感情不尽,我礼当陪众位叙话。皆因大人立等审案,小弟就此告别起身,容日再谢众位帮助之情。天霸说着才站起身要走,只见乱哄哄的跑进几个人来,不知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