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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施公案》（九十七）
第九六回 张洪教暗进雨坛 傻和尚明警世界
话说洪教真人将甘忠元告潴龙一案办明。吩咐法官：“明日到妖僧祈雨之期，陪驾进坛，与黑面僧相会，须要留神。各按方位，守住汛地。候邪僧上台，即刻把符焚化。我在龙驾伴主，尔等千万仔细，莫要惊动圣上。那时擒住番僧，也显洪教道法高。”不多时，万岁驾到午门，众人跪接，山呼已毕，一齐相随御辇。真人隐在众人之内，前护后拥，出了正阳门，霎时进了雨坛。到了龙棚，佛爷下辇，升了宝座。众文武复又参拜，分为左右侍立。此时番僧尚未来到，天师同法官进坛，暗中布置齐毕，专候着番僧登坛，好焚符咒，此话不表。
且说圣义村三官庙傻和尚，自从观音菩萨与善财童子点化，授了金字真经，因他的根基本深，一至夜静，自有神人指教。不上几月工夫，不知不觉的悟醒的万法皆通。说的禅语，俗人全都不懂的。这夜至三更时，他在三官殿中静坐参禅，圆觉之际，毫光四起，竟将庙院照的通红。村中人皆以为庙内失火，火光冲天。众人约齐说道：“咱们往庙里看看，倒底是何缘故。”一同走至庙前，门却未闭，一齐走人，打算要问问傻僧。走至殿前，只见傻和尚赤着身体，独坐三主殿供桌之上，闭目沉睡，浑身淋汗。此时正在隆冬，天气甚为寒冷，他乃赤身，大汗淋漓。众人看罢，说道：“有些奇异！”从此合村人无不供奉。
到次日早起，合村人约齐老少男女，同奔到三官殿内，见了傻和尚一齐叩拜。傻僧一见，先傻笑了一阵，疯疯癫癫眼望众人说道：“我的佛！你们都是胡闹！要求雨该求龙神，求我会下雨？要求我本事，只会吃斋。雨已眼下就到。我要借着乌云，入山去找龙神，那时你们求他。我的佛！”满嘴胡念了几句，复又傻笑了一阵，众人俱不懂他的话，但见他放倒身子，仍是酣睡，打起呼来。众人看看一齐赞叹，互相报怨走着，彼此暗骂秃驴可恶。傻和尚见众人去后，到了天晚，上课已毕。至次日清晨，把老和尚留下的破钠头，斜披肩上。手拿木鱼，举步出庙，回手倒扣庙门。因感庄主之恩，绕庄走了三遍，高声朗喧佛号。又将木鱼敲的声响振耳，念了几句偈语道：
龙天不慈悲，晴天大日头，要祈甘露降，还得善人修。
声音不断，绕村念了三遍，招得犬声乱咬。此时天气尚早，村人俱未起来，梦中惊醒，听了俱各不解，及至起来寻觅，傻和尚踪影不见，众村人纳闷。
且说傻和尚围村念罢偈语，又到他父母坟墓之上磕了几个头，两腿如飞，竟扑奔通州北关。不多时到了关庙热闹之处，一边走着手敲木鱼，一面高声念道：
要相逢，不相逢，误进繁华一座城。天公不怒不垂泪，涂炭生灵心不公。傻不傻，灵不灵，前生造定难变更。
这方人，也识透：阿弥陀佛！天下安宁雨便倾。
傻僧念这几句，原隐着“方人也”三个字，当初贤臣作江都知县，假扮道人私访，将“施”字拆开，号称“方人也”。今傻僧安心显应，惊觉贤臣，故把这三字编成口号，满街念佛。军民不知，以为妖言，俱不在意。
此时施公仍是每日同合郡文武齐集城隍庙，参神祈祷。众官正在拈香已毕，忽听庙门外敲的木鱼连声响亮，口里念的听不出是念经卷是诗词，众官全不理会。惟有施公听他念的有因、不觉心内怀疑，将要派人去问，忽听诵的又改了话语，施公与众官复又侧耳细听。只听外面人声念道：
好哇！
先不该，我不傻来又不呆，昊天遣我下瑶阶。世人不公心太狠，感不动龙天泪下来。“方人也”，不明白，不拜灵山好怪哉！阿弥陀佛，可笑你，再迟时我转天台。
傻僧在城隍庙外喊念，贤臣在庙内听的甚为真切。又听木鱼打的振耳，只在庙前来回朗诵。众官听了，俱都不解，仍去闲谈。施公心内暗想，忽然醒悟，说：“哎呀！这内中分明隐者‘方人也’三字，应了我初任江都县，暗访五虎恶棍，路途甚远，此人如何得知？”施公想罢，暗自说道：“何不叫他进庙内盘问盘问？”叫声：“施安，你去把那喊叫之人，叫他进来。”施安答应。走出庙门外面，大声叫道：“僧人！我们老爷唤你进庙有话说。你快随我去。”傻僧闻听也不答言，随着往里便走。到了大殿之外，即便立住。贤臣与众官在殿中闪目观瞧，怎生模样，有赞为证：
蓬头赤足真不堪，破烂衲衣身上穿。
憨相面上油泥厚，点头傻笑带疯癫。
虱子浑身爬又滚，斗大木鱼挂胸前。
化现所为求甘露，安心惊觉施不全。
借此为由欲远遁，□□□□□□□。
可叹迷人参不透，真假不辨作笑谈。
施公与众人看罢，俱不知何意，当作挂单和尚看待。众官因知施公最难说话，俱不多嘴，暗瞧好笑。施公叫声：“傻僧人，你进庙来，我有活问。”但见傻僧在庙外答应说：“来了！特来问你，何必问我？”说着疯疯癫癫来至殿内，那种气令人难闻，众官各掩鼻躲到一旁。施公只得闭气问道：“你这僧太也胆大！‘方人也’三字。原是我的姓氏拆开；因在江都县任上，暗扮道人，私访恶霸。你何以隐在禅语之内，细细说来。”傻僧见问，说道：“不用究问。听我说来。
你说你忠不算忠，你说你奸不算奸。好哇！忠奸二字难分辨，摄款提钞入私囊。忠呀奸！”
施公闻听隐语戳心，不觉怒恼，高声大喝：”我听你这疯僧满口胡言，就该掌嘴！”众官见贤臣发怒，俱替傻僧担怕，那傻和尚却全无惧色，仍义傻笑。此时施公见他这等形状，隐语之中似有奇异，连忙问道：“你能求雨么？”傻僧大笑道：“那是我的拿手戏。”施公听罢说：“能够求雨，恕你无罪。若要是无雨，一定重责不恕。”施公与众官谈论，只听殿房内把木鱼敲得连声响，憨声憨语，跪着宣读佛号。众人听着，都不甚懂。到了天晚，贤臣与众人议论，都不回衙，就在城隍庙过宿，候着明日午后应验否，此话不表。
且说正乙天师，随着圣驾到了雨坛，吩咐法官诸事备毕，仍然退在文武班内。圣上在宝座上闪龙目观看：但见正面高台一座，搭造得甚是齐整，悬花结彩。法台上下一概应用之物，俱已备好，甚是鲜明。蒙古包搭在台后，还有许多喇嘛穿各样套头，在那里正候着番僧。万岁看罢，传旨问天师话。真人连忙越众上前跪倒。老佛爷问道：“今僧人上坛，不知卿家怎样行事？”真人口呼：“陛下降旨，令僧人登坛，臣自有法术擒他。”万岁闻听，说：“卿家暂且退下，朕自有道理。”真人仍然隐避在众文武官员身后。此刻吉时已至，番僧来到。圣上传旨，命通事问：“僧人辰时登坛，何时落雨？可以落几个时刻？”通事官领旨。回身行至蒙古包内，见黑面僧问明：复到龙棚回奏万岁说道：“奴才讯明僧人，他说：‘辰时登坛，已刻布云，午时落雨。可以落到日落黄昏，包管足用。’”万岁准奏，传旨命僧人上台。番僧从台后上了雨坛。老佛爷在龙棚对面，看得甚是分明。但见番僧重眉大嘴，黑面红须，身体矮胖，大肚累堆，长得甚是凶恶。又见他上了法台，对龙棚谢了圣恩，退在一旁。着令众喇嘛绕台已毕，好去作法。众喇嘛锣鼓齐鸣，犹如嵩祝寺、雍和宫、黑黄寺打鬼的一般。众喇嘛扮着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今日番僧求雨，众喇嘛穿用那些物件，为的是显着威风好看。圣上看罢，一扭龙项，暗自传旨，叫声：“张爱卿，你看番僧胡闹求雨，要这些何用？”真人见问，连忙跪倒，口尊：“万岁！番僧如此，无非枉劳气力，他如何能求得下雨来？臣启我主，容臣前去作法，以擒妖孽。恕臣慢君之罪。”佛爷说：“休令妖僧走脱！”张天师复又进了龙棚，回奏道：“臣启我主，微臣俱己备妥，大约妖邪插翅难飞，少时我主自明。”番僧是何怪物，且看下回分解。
偈（jì，音技）――和尚唱的词句。
通事官――又称通官。系传译之官。
第九六回 张洪教暗进雨坛 傻和尚明警世界
话说洪教真人将甘忠元告潴龙一案办明。吩咐法官：“明日到妖僧祈雨之期，陪驾进坛，与黑面僧相会，须要留神。各按方位，守住汛地。候邪僧上台，即刻把符焚化。我在龙驾伴主，尔等千万仔细，莫要惊动圣上。那时擒住番僧，也显洪教道法高。”不多时，万岁驾到午门，众人跪接，山呼已毕，一齐相随御辇。真人隐在众人之内，前护后拥，出了正阳门，霎时进了雨坛。到了龙棚，佛爷下辇，升了宝座。众文武复又参拜，分为左右侍立。此时番僧尚未来到，天师同法官进坛，暗中布置齐毕，专候着番僧登坛，好焚符咒，此话不表。
且说圣义村三官庙傻和尚，自从观音菩萨与善财童子点化，授了金字真经，因他的根基本深，一至夜静，自有神人指教。不上几月工夫，不知不觉的悟醒的万法皆通。说的禅语，俗人全都不懂的。这夜至三更时，他在三官殿中静坐参禅，圆觉之际，毫光四起，竟将庙院照的通红。村中人皆以为庙内失火，火光冲天。众人约齐说道：“咱们往庙里看看，倒底是何缘故。”一同走至庙前，门却未闭，一齐走人，打算要问问傻僧。走至殿前，只见傻和尚赤着身体，独坐三主殿供桌之上，闭目沉睡，浑身淋汗。此时正在隆冬，天气甚为寒冷，他乃赤身，大汗淋漓。众人看罢，说道：“有些奇异！”从此合村人无不供奉。
到次日早起，合村人约齐老少男女，同奔到三官殿内，见了傻和尚一齐叩拜。傻僧一见，先傻笑了一阵，疯疯癫癫眼望众人说道：“我的佛！你们都是胡闹！要求雨该求龙神，求我会下雨？要求我本事，只会吃斋。雨已眼下就到。我要借着乌云，入山去找龙神，那时你们求他。我的佛！”满嘴胡念了几句，复又傻笑了一阵，众人俱不懂他的话，但见他放倒身子，仍是酣睡，打起呼来。众人看看一齐赞叹，互相报怨走着，彼此暗骂秃驴可恶。傻和尚见众人去后，到了天晚，上课已毕。至次日清晨，把老和尚留下的破钠头，斜披肩上。手拿木鱼，举步出庙，回手倒扣庙门。因感庄主之恩，绕庄走了三遍，高声朗喧佛号。又将木鱼敲的声响振耳，念了几句偈语道：
龙天不慈悲，晴天大日头，要祈甘露降，还得善人修。
声音不断，绕村念了三遍，招得犬声乱咬。此时天气尚早，村人俱未起来，梦中惊醒，听了俱各不解，及至起来寻觅，傻和尚踪影不见，众村人纳闷。
且说傻和尚围村念罢偈语，又到他父母坟墓之上磕了几个头，两腿如飞，竟扑奔通州北关。不多时到了关庙热闹之处，一边走着手敲木鱼，一面高声念道：
要相逢，不相逢，误进繁华一座城。天公不怒不垂泪，涂炭生灵心不公。傻不傻，灵不灵，前生造定难变更。
这方人，也识透：阿弥陀佛！天下安宁雨便倾。
傻僧念这几句，原隐着“方人也”三个字，当初贤臣作江都知县，假扮道人私访，将“施”字拆开，号称“方人也”。今傻僧安心显应，惊觉贤臣，故把这三字编成口号，满街念佛。军民不知，以为妖言，俱不在意。
此时施公仍是每日同合郡文武齐集城隍庙，参神祈祷。众官正在拈香已毕，忽听庙门外敲的木鱼连声响亮，口里念的听不出是念经卷是诗词，众官全不理会。惟有施公听他念的有因、不觉心内怀疑，将要派人去问，忽听诵的又改了话语，施公与众官复又侧耳细听。只听外面人声念道：
好哇！
先不该，我不傻来又不呆，昊天遣我下瑶阶。世人不公心太狠，感不动龙天泪下来。“方人也”，不明白，不拜灵山好怪哉！阿弥陀佛，可笑你，再迟时我转天台。
傻僧在城隍庙外喊念，贤臣在庙内听的甚为真切。又听木鱼打的振耳，只在庙前来回朗诵。众官听了，俱都不解，仍去闲谈。施公心内暗想，忽然醒悟，说：“哎呀！这内中分明隐者‘方人也’三字，应了我初任江都县，暗访五虎恶棍，路途甚远，此人如何得知？”施公想罢，暗自说道：“何不叫他进庙内盘问盘问？”叫声：“施安，你去把那喊叫之人，叫他进来。”施安答应。走出庙门外面，大声叫道：“僧人！我们老爷唤你进庙有话说。你快随我去。”傻僧闻听也不答言，随着往里便走。到了大殿之外，即便立住。贤臣与众官在殿中闪目观瞧，怎生模样，有赞为证：
蓬头赤足真不堪，破烂衲衣身上穿。
憨相面上油泥厚，点头傻笑带疯癫。
虱子浑身爬又滚，斗大木鱼挂胸前。
化现所为求甘露，安心惊觉施不全。
借此为由欲远遁，□□□□□□□。
可叹迷人参不透，真假不辨作笑谈。
施公与众人看罢，俱不知何意，当作挂单和尚看待。众官因知施公最难说话，俱不多嘴，暗瞧好笑。施公叫声：“傻僧人，你进庙来，我有活问。”但见傻僧在庙外答应说：“来了！特来问你，何必问我？”说着疯疯癫癫来至殿内，那种气令人难闻，众官各掩鼻躲到一旁。施公只得闭气问道：“你这僧太也胆大！‘方人也’三字。原是我的姓氏拆开；因在江都县任上，暗扮道人，私访恶霸。你何以隐在禅语之内，细细说来。”傻僧见问，说道：“不用究问。听我说来。
你说你忠不算忠，你说你奸不算奸。好哇！忠奸二字难分辨，摄款提钞入私囊。忠呀奸！”
施公闻听隐语戳心，不觉怒恼，高声大喝：”我听你这疯僧满口胡言，就该掌嘴！”众官见贤臣发怒，俱替傻僧担怕，那傻和尚却全无惧色，仍义傻笑。此时施公见他这等形状，隐语之中似有奇异，连忙问道：“你能求雨么？”傻僧大笑道：“那是我的拿手戏。”施公听罢说：“能够求雨，恕你无罪。若要是无雨，一定重责不恕。”施公与众官谈论，只听殿房内把木鱼敲得连声响，憨声憨语，跪着宣读佛号。众人听着，都不甚懂。到了天晚，贤臣与众人议论，都不回衙，就在城隍庙过宿，候着明日午后应验否，此话不表。
且说正乙天师，随着圣驾到了雨坛，吩咐法官诸事备毕，仍然退在文武班内。圣上在宝座上闪龙目观看：但见正面高台一座，搭造得甚是齐整，悬花结彩。法台上下一概应用之物，俱已备好，甚是鲜明。蒙古包搭在台后，还有许多喇嘛穿各样套头，在那里正候着番僧。万岁看罢，传旨问天师话。真人连忙越众上前跪倒。老佛爷问道：“今僧人上坛，不知卿家怎样行事？”真人口呼：“陛下降旨，令僧人登坛，臣自有法术擒他。”万岁闻听，说：“卿家暂且退下，朕自有道理。”真人仍然隐避在众文武官员身后。此刻吉时已至，番僧来到。圣上传旨，命通事问：“僧人辰时登坛，何时落雨？可以落几个时刻？”通事官领旨。回身行至蒙古包内，见黑面僧问明：复到龙棚回奏万岁说道：“奴才讯明僧人，他说：‘辰时登坛，已刻布云，午时落雨。可以落到日落黄昏，包管足用。’”万岁准奏，传旨命僧人上台。番僧从台后上了雨坛。老佛爷在龙棚对面，看得甚是分明。但见番僧重眉大嘴，黑面红须，身体矮胖，大肚累堆，长得甚是凶恶。又见他上了法台，对龙棚谢了圣恩，退在一旁。着令众喇嘛绕台已毕，好去作法。众喇嘛锣鼓齐鸣，犹如嵩祝寺、雍和宫、黑黄寺打鬼的一般。众喇嘛扮着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今日番僧求雨，众喇嘛穿用那些物件，为的是显着威风好看。圣上看罢，一扭龙项，暗自传旨，叫声：“张爱卿，你看番僧胡闹求雨，要这些何用？”真人见问，连忙跪倒，口尊：“万岁！番僧如此，无非枉劳气力，他如何能求得下雨来？臣启我主，容臣前去作法，以擒妖孽。恕臣慢君之罪。”佛爷说：“休令妖僧走脱！”张天师复又进了龙棚，回奏道：“臣启我主，微臣俱己备妥，大约妖邪插翅难飞，少时我主自明。”番僧是何怪物，且看下回分解。
偈（jì，音技）――和尚唱的词句。
通事官――又称通官。系传译之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