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八大棍儿《硕二爷》之《谁也别走邪道》(张寿臣)(一)唱词台词 剧本剧情介绍

相声八大棍儿《硕二爷》之《谁也别走邪道》(张寿臣)(一)
  硕二爷他住旧帘子胡同南头儿那个门儿,胡同北口路东有个大杂院儿。他每天早晨起来遛弯儿总从这儿过,对于院里各家的情形也比较熟悉,这院里住着六户人家儿,北边儿三家儿,南边儿三家儿。北边儿靠里是一明两暗的房子,住着这么小两口,都是旗人,这男的姓和,叫和器,这倒好,和气生财嘛!就在地方官“协尉”手下当差,成年累月换着班的查街,除了当差以外,再一贪玩儿,所以不常在家。和器并不和气,他回来晚了还不许媳妇儿过问,一问急了就得吵架。媳妇儿娘家姓满,小名儿叫满月。长得有几分姿色,没事爱站街。说话娇里娇气的,言谈举止有那么股子媚劲儿,一说话还爱挑眼眉:
  “好小子,这么晚才回来,你又上哪儿玩儿去了?说!谁把你的魂儿勾去啦?我把你这个拿家不当家的玩意儿……急了我可揍你!”
  居家过日子也不能总吵啊。日子长了,和子先是抹稀泥:
  “别闹,别闹,我有事,哪儿也没去,用不着你这么审问我。”
  “别费话,快说你上哪儿去啦?”
  “你管不着,也管不了!”
  “哼,你啊,准是又让哪个狐狸精迷住了,这可瞒不了我。你口头儿上说得蛮好,什么跟她一刀两断,永不来往。说得板上钉钉,可心里满不是那么回子事,只要人有空儿,钱有空儿,你那两条腿就往她家溜达。”
  “我……我没去!”
  “你骗人!”
  “那……我去了,你敢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啊?我接你!”
  “你敢,我先杀杀你的威风!”
  说着话把笤帚抄起来了。满月也不含糊,伸左手把和器腕子掐住了,右手把笤帚夺了过去。不能让他打上啊。然后赌气地往床上一坐,腿一盘:
  “好小子,你敢打我?你外边儿有相好的了,回家就这么欺负我。咱也别吵,也别闹,你小子有志气,打今儿个起,别上我的炕!”
  “不让上炕,我……搭地铺。”
  这就是半真半假找台阶儿啦!
  这两口子时常吵闹,硕二爷早有所闻,他明察暗访,要弄清是非,总想着有机会劝劝他俩。这天早晨遛弯儿回来,一进胡同口就看见满月往外送和子,说出话来挺脆:
  “和子,你顶这班儿,正午可回家来吃饭,不许上你表妹那儿去。”
  和子一边儿系衣裳扣儿,一边儿赌气地说:
  “你别管着我!”
  “告诉你说,你再跟她勾搭,咱就散伙!”
  和子没理她,低着头跑了。满月还站在门口嘟囔:
  “哼,你爱上哪儿上哪儿,你不回来更好,可得事先说准了!”
  硕二爷一听,话里有话,心中一动,听见假装没听见,原地踏步猛一抬头。
  “噢,这不是和子媳妇儿吗?你这是干吗,大清早儿地站在门口儿卖呆儿啊!”
  “哟,我当是谁呢?二叔啊,我们这儿给您请安啦!”
  “侄媳妇儿,别多礼,我问你站在这儿干吗?”
  这满月专爱倚门卖俏,爱在门口儿跟别人搭讪。这女人语音很甜,跟长辈说话还眉来眼去的呢。
  “二叔,我不瞒您,实话告诉您吧,常言说:心好命也好,富贵直到老,可是心好不如命好,我就是个苦命人。打过门后,整天伺候和子吃喝穿戴,家里的活儿我都包了,就这样儿还不落好。这日子有什么意思?我真跟他过腻了!和子出去早回来晚,一盘问,他还挂不住,所以我们常矫情,这可不怨我!”
  硕二爷一直用心听她说话,还拿眼看着她说话的神气,听到这几点头微笑,还是没言语。倒把满月给看毛咕了:
  “二叔,您怎么不说话呀?”
  这一问,二爷答茬儿了:
  “嗯,不怨你怨谁呀?事从两来,莫怪一方啊!”
  “二叔,您这可不对,怎么一点儿也不向着我呀!”
  “我呀,一碗水得端平了,这可犯不上洒汤漏水。居家过日子,没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单巴掌拍不响,要都宽宏大量不就没事了吗?”
  “您不知道,和子这人一点儿不厚道。”
  “他不厚道你厚道啊,他有所长,也有所短。所以我说怨你!”
  “您干吗老向着他?”
  “我谁也不向着,他要跟我叨唠你,我照样儿说他。”
  “本来就怨他嘛!”
  “可我听你刚才这一说,还不怨他。”
  “怎么不怨他?反正不怨我!”
  “不怨他,不怨你,噢,合着怨我呀!”
  “哪能说怨您老人家呢。”
  “那,您说这事怨谁?”
  “怨谁呀,反正有那个人。二叔,我要跟您说了,您可得帮我拿主意啊!”
  “倒是怨谁呀,这里边儿还有个人吧?”
  “对,对!这事儿就怨他表妹,有这么个人儿在我们中间儿一搅和,和子跟我变心了,不,他压根儿跟我就不是一条心!”
  “听你这话音儿,和子跟他表妹不清楚?”
  “?!我真不愿意说这事儿,家丑不可外扬啊!好在二叔不是外人。”
  “你说得详细点儿。”
  “告诉您吧,他们表兄妹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儿,长大了也挺好,这事儿从打我过门那天就看出来了。想起来真让人憋气,他们俩见了面儿,先是变颜变色的,过了一会儿就凑到一块儿说话,真比两口子还近乎呢!表面上看随随便便,一点儿不拘礼节。可是俩人一使眼色,一种袖子,一努嘴儿,嘿,敢情都是暗记儿。在人前还这样呢,这要到了一块儿那还用说吗?”
  “这可不能多猜多想,更不能随便乱说!”
  “反正,他俩就是一对儿野鸳鸯!”
  “哎,哎,别胡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看见了他俩嘀嘀咕咕的,还不行?”
  “不行!他俩的接近不合适,怕出事儿,这只能提个醒儿,慢慢儿劝,要断定他俩的关系,还得有真凭实据。拿贼要赃,捉奸要双啊!”
  “您没看见我追出来问他上哪儿去吗?其实他上哪儿我心里明白,逢关饷的日子准不着家,先给人家送去,我早就看出来了。他那小荷包谁给绣的?他身上那香水手帕哪儿来的?都是他表妹给的。可是他那金戒指哪儿去啦?还不是当人情表记送给人家啦!”
  “瞧你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看来这事儿有八成儿啦?”
  “干吗八成儿,足有十成儿!我要真去抓他们,多寒碜啊,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哪!”
  “他表妹住在哪儿?”
  “就在顺治门外路东,旗杆底下那个小院儿。那是她娘家,她妈是和子的大姑,到了那儿还不跟到家一样吗?”
  “噢,他大姑知道这事儿吗?”
  “?!那老太太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表妹的丈夫呢?”
  “买卖人,跑两广,一年得出去十个月,这可给他俩大开方便之门啦!”
  “嗨!真有这事儿,男人经常出门儿在外,抛下年轻的妻子寄居在娘家,长了可不是个事儿。这就叫‘商人重利轻别离’啊!”
  “看,您也信了吧,这事儿就怨他俩,不该勾搭到一块儿。”
  “话是这么说,既然遇上这事儿,就得耐点儿性,不能着急,更犯不上吵架,得慢慢开导和子,让他明白过来就好了。要饱家常饭,要暖粗布衣,知疼着热结发妻啊,真有个灾啊病的依靠谁呀!”
  “他不明白呀。二叔,您可得开导他啊!”
  “我既然知道了这事儿,决不袖手旁观,更不会人前说去,背后“二叔,您真好,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硕二爷一想,趁这机会我还得规劝满月几句儿。当时把脸一绷,说:
  “侄媳妇儿,这里边儿可还有你的事儿哪。我有两句话,说出口来,说重了,你可别恼我……”
  “哟,二叔,您这是什么话呀?您是长辈说也该说,管也该管,我哪儿能恼您哪?”
  “好,那我就说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干吗老腻歪?别认为夫妻过日子没意思,更不能有散伙的想法儿,就是闹着玩儿也别说这话,俩人有媒有证,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结了百年之好,这可不容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至亲者莫过于父子,至近者莫过于夫妻,有什么事儿俩人慢慢合计,谁家的烟筒不冒烟哪?他把心收回来,你们是一家好日子,往后你也用不着跟他吵……”
  满月这儿一听,合着我说的话他都听去了。
  “二叔,我听您的,您真有高的!”
  “不敢说高,我今年四十多了,吃盐也比你们吃的多,我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我希望你们在做人的道儿上,别出什么闪失。有点儿闪失,我会拉你们一把,反正不能往沟里带你们!”
  “您的心真跟绸缎一样,我记住您的话,和干这事儿您可得管哪!”
  “当然要管,我知道了就要管!”
  “您多说说和子,可别让他走邪道儿。”
  “那一定,不是告诉你了吗?谁也不许走邪道儿!”
  “那我们两口子谢谢您啦!”
  “甭谢,你的事儿我也要管。”
  “我有什么事儿啊?”
  “我问你一句话,刚才你冲着和子的背影儿嘟嚷什么:‘你不回来更好,你可得事先说准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二叔,我没说这话啊?”
  “我听见了,还是你自己说说是什么居心吧!”
  “您这话可……”
  满月当时脸就红了。从心里倒挺佩服硕二爷,二叔可称是观其外,知其内,如见其肺肝然,他能看透我的心事,真不简单,听话听音儿,他盯上我了,要管管我啊。嗯,我给他来个不认帐。满月一边儿想着,一边儿还摇头晃脑的,身子摆来摆去。硕二爷一瞅:这不是招蜂引蝶吗?这要碰上浪荡子弟还不罗唣你?想到这儿,他正言厉色地说了:
  “侄媳妇儿,站好了,记住了,行不摇头,站不倚门,这是规矩。”
  满月一听倒是不敢摇摆了。从口袋儿里把手绢儿掏出来了,先是轻轻地擦鼻子两边儿,跟着又找嘴角儿,那股风流劲儿真让人看着肉麻。硕二爷一看心里就明白了,你呀,有嘴说男人,怎么不看看自己呢?嗯,这是贼喊捉贼呀!我呀,抓住刚才的话把儿不能放:
  “侄媳妇儿,你干吗要说那两句话,你得告诉我。”
  “我不是告诉您了吗?没说,没说,就是没说嘛!”
  她就势儿把手绢儿打开,往左手的食指上套,拿眼看着自己的鼻子尖儿。这一来,除媚劲儿外,还冒出一股子酸劲儿来。硕二爷也不拿正眼看她,一边儿往自己家门口走,一边儿念讪着:
  “别嘴硬啊,你们俩谁也不许走邪道儿!”
  往下二话不说,回家了。
  这两句话不要紧,可把满月的病根儿勾上来了,一阵儿一阵儿的心口疼。这话正戳在她心窝子上。别看嘴硬,架不住心虚,一连几天无精打采的,见着和子也不那么直眉瞪眼的了。可是没过十天,她又故态复萌。老追问和子明天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后天是不是又该会表妹去?表面儿上看是管着和子,其实目的不在这儿,这叫欲纵故擒,就是要问准了男人什么时候不在家。这天,和子临出门告诉她:协尉派自己一连三天走遍了地段的买卖家儿,从上午搞门板,一直到天黑关门,挨门挨户地收钱,一年一度的地皮捐,三天之内得收齐了,所以回家晚,你千万别多心。满月听完这话好像吃了一服顺气丸,表面儿上大大咧咧:
  “?,去吧,我哪儿管得了你?你真有公事,可得把赏钱拿回来啊!”
  “你就qing(左贝右青)好儿吧,哪回我有‘外找儿’没分你一半儿?”
  “这你可说漏了,分我一半儿,那一半儿孝敬谁啦?你呀,就是有外心!”
  “别瞎说,我在外边儿不得交朋友吗?到哪儿吃喝不也得用钱吗?”
  “你说实话,是不是要陪你表妹吃喝唱去?”
  “行行行,我把钱都交给你,还不成吗?”
  “去你的吧,我也不知道多少是整数儿,多少是一半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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