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八大棍儿《硕二爷》之《山羊喝茶,提督喝汤》(张寿臣)(二)唱词台词 剧本剧情介绍

相声八大棍儿《硕二爷》之《山羊喝茶,提督喝汤》(张寿臣)(二)
  硕二爷由打茶馆出来了。他心想:嗯!你不是让羊喝茶吗,行了,我呀,到羊肉铺牵羊去。那阵儿北京还没有屠宰场,凡是羊肉铺都有羊圈,自己宰羊、卖肉。哪个羊肉铺也得有几百只羊。打宣武门到北城根儿呀,十里长街,不用说胡同,这大街上就有十几家羊肉铺。硕王爷心想:我借它两千只羊来喝茶,一个羊要一个盖碗儿!他要没有那些碗,我封了他茶馆的门!
  刚走到斜对过石驸马大街口儿上,就见路西有个羊肉铺。硕二爷过去了,一进门就道辛苦:
  “各位,辛苦!辛苦!”
  羊肉铺的人认识这位爱管闲事的硕二爷,忙说:
  “嗬,二爷呀,您用点什么?招呼一声我们给您送过去就是了,干吗您还亲自跑一趟呀!”
  “别客气,别客气!我不用什么,只是来跟你们借点东西。”
  “您说,您打算借什么?”
  “你们这儿有多少只羊啊?”
  “有二百四十多只呢。”
  “借给我用用吧。”
  “行呀,您多咱用?”
  “现在就用。”
  掌柜的一听:
  “哎哟,二爷,现在可不行。现在要,我得出城给您找去。”
  “怎么呢?”
  “羊不在圈里,一早儿出城放青去了。”
  “那得多咱回来呀?”
  “怎么着也得在关城门以前回来。”
  硕二爷一想:要是让老头儿在茶馆那儿等到天黑可不像话。得,走吧。出来一琢磨:规家的羊也得放青啊,看来这羊是弄不着了。这怎么办呢?哎,猛一抬头,他看见隔着三个门有一家儿买卖――奶茶馆,挤牛奶的。得,就用这牛吧,只要是四条腿儿的就成。一掀帘子,他进去了。掌柜的一看,认识,连忙迎上来了。
  “二爷啊,哈哈,您喝碗鲜奶呀。”
  硕二爷一摆手,说:
  “不喝奶,跟你们商量点儿事,你们一共多少人?”
  “八个人。”
  “几头牛啊?”
  “一大一小为一对儿,我们这儿,后头一共有二十一对儿,四十二头。”
  “好,我请你们吃饭。”
  “太谢谢啦,劳您破费。”
  “咱们这就吃去。”
  “哎哟,我们还是晚上再扰吧。”
  “不,现在咱们就走,连牛一块儿牵着,一块儿吃去。”
  “二爷,这牛……它不吃饭呀。”
  “你甭管,叫你牵着你就牵着,咱们一块儿,去海丰轩吃饭。”
  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正赶上这家儿掌柜的跟海丰轩有点过节儿,一听是拉着牛上那儿闹腾去,心里这个美:
  “好咧,牛奶也别挤了,上门板儿,买卖今儿不做了,牵着牛,跟二爷上海丰轩吃饭去!”
  伙计们一听更乐了,马上关门儿上板儿,拿着轰牛的鞭子,有拉仨的,有牵俩的,闹闹嚷嚷,就奔了海丰轩了。到了门口儿,硕二爷上前一步,一把把长帘子揪了来了,往里就闯。说:
  “来,让牛进去。先进四个。”
  伙计们也不问青红皂白了,赶着牛就进。前四个,俩大俩小,前一个后一个,大的进来了,小的更好办,在大的肚子底下就钻进来了。后边那位拉着俩大的,也没算计好,人家那四个进去了,他这病进不来了。门窄呀,牛肚子大呀,这脑袋进去了,肚子卡那儿了。
  “这不要命了吗,快进去!”
  他使劲这么一拽,牛鼻子疼呀,往里一挤,喀嚓!门框折了!
  哗!茶馆儿里头当时可就乱了!喝茶的,吃饭的都站起来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大伙儿一乱,硕二爷怕这牛犄角碰着人哪,赶紧说:
  “先别拉了!”
  等伙计们都停住了,硕二爷冲大伙儿一抱拳:
  “众位街坊,别乱!该吃饭的吃饭,该喝茶的喝茶。在下家住旧帘子胡同,姓硕,行二。我啊,爱管闲事。你们各位看看,那老头儿带着个小孩儿,桌子底下挂着羊羔儿,羊旁边儿搁着个茶碗。各位请想,这茶是人喝的,干吗让羊也喝呢?说明他这茶馆儿特别,羊能喝茶!既然羊能喝茶,就许我来个牛吃饭!今天连人带牛在这儿吃顿便饭。诸位,爱瞧热闹的,明儿来,明儿可多,有一万头哪!咱们在这儿大摆饭局!”
  哗!这下儿里头更乱了!帐房先生正写帐呢,一害怕,手一哆嗦,把帐全勾了!厨房大师傅一瞧牛进来了,一扔炒勺,他从后门跑了。吃饭的人也赶紧往外挤。那规矩的主儿,把跑堂的叫过来:
  “算帐,多少钱?”
  跑堂的全吓傻了:
  “算帐?算……算不上来了。”
  “算不上来啦?明儿再说。”
  这是规矩的。那不规矩的呢?你乱我也乱,以乱裹乱,趁着乱劲儿他走了!这个一走,那个瞧出便宜来了,也走,他还不白走,把烙饼跟炸丸子拿手巾一包,端起来走了。旁边儿这位一瞅:嘿,行,我也带点儿。连碟子都揣起来了!这个揣碟子,那个就揣碗,拿过碗就往怀里揣,你倒是分清楚吃什么呀,那位要的是一碗热汤面,上边儿一层油,三伏天儿挺热,要揣碗也得把汤倒了哇,他连汤带碗一块儿揣,刚往怀里一揣,又拿出来了:
  “可烫着了我啦!”
  那还不烫你呀!
  饭座儿当中有人认识硕二爷,告诉茶馆儿的人:“还不赶紧给老掌柜的送个信儿!”奶茶铺掌柜的全听明白了,硕二爷要管教海丰轩跑堂的叫羊喝茶,这才借我的牛来吃饭。回头茶馆儿掌柜的来到,人家的事该怎么了怎么了。虽说我跟海丰轩有过节儿,也就别再掺和啦。“伙计们,轰牛走!这顿饭我请啦!”牛出茶馆还挺顺当,怎么?门框早就折啦!
  海丰轩老掌柜的来到茶馆,一瞧,硕二爷就在桌儿旁边坐着――老者带着小孙子牵着山羊早走了――桌上一份儿盖碗儿,一个茶碗,桌子底下还搁着一个茶碗。甭问,这是刚才给羊喝茶的老掌柜的抢行一步跪下了:
  “二爷,这都是我管教不严,得罪了主顾,得罪了您。您放心,回头儿我就让这小子夹铺盖卷儿滚蛋。”
  那个跑堂的吓得爬着就过来了。
  “二爷,二爷,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刚才是小的不对,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老饶了我吧!”
  硕二爷说:
  “别价!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记住这档子事,以后做买卖别再欺生。既然你们知道过错又能改,好吧,起来吧,算算后头那三桌菜多少钱。”
  “哎哟,二爷,您来就是赏我们脸了,哪能算钱呢。”
  “别这样,要不人家还以为我是为了赖饭帐,想不花钱,才把牛牵到这儿来呢。”
  好吧,算吧,这一算呀,不多不少整整五十两。硕二爷一琢磨:这五十两银子……嗯,得找个人来掏。他这儿正合计着呢,就听见外面有铜锣响――鸣锣开道,过当官的。硕二爷一听,这主意来了,冲跑堂的说:
  “哎,把屋子拾掇拾掇,我出去再请个朋友来。”
  “啊?您还请啊?”
  “别害怕,别害怕,这回没你什么事,你只要把椅子给我搬到当街去就行了。”
  跑堂的一听,明白了,这是要当街挡官哪。这不比刚才还邪行吗?这位硕二爷呀,是嫌今儿事儿闹得还小呀。心里这么想着,椅子还是给搬过去了。硕二爷出了茶馆往当街一坐,等着。

  这锣声也近了,当差的喝散闲人哪,过来一瞧:嗬!真有不怕死的,敢拦我们的轿子!那么说,这是谁的轿子呢?是九门提督的骄子――九门提督相当于今天的城防司令――您瞧硕二爷拦的这个人!
  前边儿开道儿的气势汹汹地过来了,抡起鞭子要打,旁边儿那位给拦住了:
  “别价,瞅清楚了再打,先看看这是谁,再下手。”
  那位一看,咕咚!跪下了:
  “二爷,是您哪?刚才我没看出来。这儿给您赔罪了。您……您在这儿凉快着哪?”
  “废话,一大清早的我凉快什么呀?”
  “噢,那您这是……”
  “我呀,在等你们大人呢,有事找他,把他叫来。”
  这当差的忙跑过来了:
  “大人,这轿子咱们走不了啦。”
  “怎么啦?”
  “有人坐马路当间儿挡着呢。”
  “什么人这么大胆,给我轰走!”
  “大人,这主儿,小的不敢轰。”
  “难呀?”
  “硕二爷,您说这主儿我轰得了吗?”
  “啊?”
  九门提督一听,硕二爷,心里咯噔一下,汗都下来了。怎么呢,因为平时这当官儿的都特别怕硕二爷,他这人太厉害呀,指不定哪句话就把你绕进去,你还得是“哑巴吃黄连”,没地儿说理去。怎么呢?他是皇上的二大爷,谁惹得起呀?可今儿碰上了,不见也得见呀。这九门提督赶紧下了轿奔前边儿来了。
  “二爷,给您请安了。”
  “噢,提督大人呀,你怎么这么闲在呢?通弯儿哪?”
  提督心说:准遛弯儿哪?咱俩这是谁闲在呀。可嘴上还得说:
  “我这是刚下了早朝。二爷您忙呀?”
  “我不忙,这不是等着你哪嘛!”
  “噢,二爷,您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儿,我打算在这儿请你吃个便饭。”
  提督心说:这位没事儿请我吃饭,指不定要怎么绕搭我呢。我好,还真不能进去。想到这儿,一抱拳:
  “二爷,卑职家中还有些琐事,我改日再扰吧!”
  “别价!怎么着?我坐这儿等你老半天,合着不给面子!”
  说着就要翻脸,可把九门提督吓坏了:
  “不,不,二爷,您别生气……卑职不敢。”
  心说:吃就吃吧,反正吃亏上当也就这一回了。硬着头皮进了海丰轩。硕二爷还挺客气:
  “来,提督大人,你上坐。”
  “王爷面前,哪有卑职的位子。”
  “哎,客气什么呀,老没见了,今儿咱们哥儿俩在这儿好好儿聊聊。”
  提督心说:什么时候又成哥儿俩了?他越这么说呀,我越得倒霉: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噢,二爷,咱们从哪儿聊起呢?”
  “咱们哪,就从这三桌子菜聊起。你看我一个人点这么多菜,哪儿吃得完呀,得你帮着一块儿吃。”
  提督一听:噢,敢请把我当饭桶了!忙说:
  “二爷,我刚刚用过早点,实在是吃不下。”
  “怎么着,又不给面子?”
  提督一见又要急,赶忙把筷子拿起来,瞅了瞅,又放下了。怎么呢,实在吃不下呀。心说:今儿我也不是哪炷香没烧对。硕二爷一看,说话了:
  “看样子你真是吃不下去了,也不勉强了,这么着吧,你喝口汤吧。”
  九门提督一听,可有个台阶儿了,就用勺舀了勺汤喝。硕二爷一看他喝了,心说:行了。就说:
  “本来呢,是想请你在这儿好好儿吃一顿,聊一聊。既然你这样儿嘛,那咱们只好改日了。”
  九门提督一听乐坏了:
  “啊,改日吧,改日吧。”
  刚想着站起来,硕二爷喊上了:
  “来呀,算帐。”
  跑堂的一听:算什么呀,刚才不是算过了吗。忙说:
  “一共五十两银子。”
  硕二爷说:
  “五十两银子。我说,提督大人,这五十两银子,是你给呀,还是我给呀?”
  龙门提督一听:什么?谁给?啊!我说他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呢。可也没办法,已经挤在这儿了。
  “啊,王爷,那当然是卑职……我给吧。”
  硕二爷说:
  “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谢谢!”
  “嗨,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呀!”
  硕二爷一听,心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九门提督这儿赶紧掏靴掖儿(钱夹),点出一张银票来送给跑堂的了。
  人家给完了钱也就得了吧,硕二爷还想问他个心服口服,就说:
  “我问一句,你说实话。本来这是我请你吃饭,五十两银子饭钱让你花,你不觉着窝心吗?”
  九门提督心说:我够窝心的了。可嘴上还不能说。
  “卑职请王爷吃饭,是小的的荣耀。”
  “好,我再问你,花五十两银子,你就喝了一口汤,你觉着贵不贵?”
  九门提督差点没让这话给气哭喽,心说:喝口汤花五十两银子还不贵哪!可脸上还得赔着笑:
  “王爷,这汤好哇!五十两银子,不贵!一点儿不贵!”
  硕二爷一听:
  “噢,既然不贵,好,再来一碗!”
  啊!还来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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