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学徒》(刘宝瑞)
我们胡同口有个木器铺,掌柜的叫郝金,因为他待工人苛刻,所以都不愿意在给他干活。郝掌柜的喜欢喝酒,喝得还挺凶。平时在饭馆里要二个菜,关上门自己在屋里偷着吃;给他干活的工人就只吃窝头,喝小米粥。每月工资二、三块钱,还老不给。就这样他也心疼,二、三块钱留着自己买酒喝多好。后来他想了个主意,干脆不要工人,招小徒弟――徒工,上他那儿学徒五年,管吃,管穿。其实在木匠铺里,小徒弟只要用心学,有一年多就会做桌椅板凳。让人家学五年徒,剩下四年都给他白干活,还不用给人家工钱。尽管是这样,他收徒的条件还是非常的苛刻。因为他怕人偷东西,其实最主要的是怕偷他的酒喝。凡是会喝酒的他一概不要,但是他不明说。小徒弟才来的时候,他总是先试试。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来,冲来学徒的小孩一举:“这是什么呀?”酒瓶上有标签让孩子认。
“山西汾酒。”
“不要,不要,走。”
那个时候,正好我在家闲着,有人介绍我到郝掌柜那儿学徙。介绍人领着我来到他跟前。
“你在我这里学徒呀?”
“是。”
“给你点东西瞧瞧。”他随手拿出一瓶白酒来,指着标签问,“这是什么?”
其实,我早就看明白了,假装摇头不知道。他还不放心,又拿出一瓶黄酒来:“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摇着头。
“不知道?你过来闻闻。”
“哦,闻出来了,这是马尿。”
掌柜的这下可高兴了,立马把我给留下了。从这以后,我就从他那里学徒。他每天晚上出去打牌,一打就是一宿,天亮才回来。不管天有多冷,他准把你叫起来,“起来,快生炉子去,屋里怪冷的。”他回来冷,他去躺下睡觉,我得生炉子去。天刚一亮,有时候还不亮天呢,就得生炉子。他还嘟哝,“咱这煤球,烧得有点数啊,每天烧多少?一个月烧多少?听到没有?”
他连着叫了我三天,我生气了。第四天还满天星星呢,他回来了,“去,去,生炉子。”我把炉子生着了,屋里也暖和了,在屋里坐着,等他睡香了,就故意去叫他:“掌柜的快醒。”
“怎么回事?”
“以前烧煤球没数,今天我数了,一共烧了四十八个。”
“那你告诉我干嘛?我这里睡得香香的。一边去。”
他倒头又睡了。从那时候起,他每次回来怕我给他数煤球,也不再叫我了。
一天他买了一根火腿挂在墙上,二瓶酒搁在桌子上,给我说:“我出去有点事,明天天亮回来。墙上这东西,叫火腿,看着千万别叫猫叼了去。后院还有咱的老母鸡,隔壁可有大黄狗,别让它给咬了去。最重要的就这二瓶,你可别动,这是毒药,一个是白砒霜,一个是黄砒霜,喝了就死。”说完转身走了。
这时候我想,我这学徒学到这里也算到头了。于是把火腿摘下来,提着后院落的那只母鸡,来到小饭馆。
“麻烦您,我们掌柜的说了,麻烦给把这只鸡宰了,做一做;火腿也给切切。”
饭馆掌柜的,叮当五四,把鸡做熟了,火腿也切好了。我把东西拿回去,二瓶酒打开。心想这算是和掌柜的临别纪念。我是连吃带喝,不久我是酒足饭饱,把鸡骨头一扔,空酒瓶地上一摔,躺在床上我就呼呼大睡。到天亮,掌柜回来了,他一看这个情景就炸了,二酒瓶在地上,火腿也没了,跑到后院一瞧老母鸡也没了,这个气呀,过来就给我一拳。
“起来,别睡了。”
“掌柜的你怎么才回来。”我假装哭,“要了命了,我活不了了。”
“怎么回事?”
“你走之后,我睡到半夜,听到狗叫,我到后院一看,狗把那个老母鸡叼跑了。我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回来一看,火腿也让猫给叼了去了。这二样东西没了,我怕你回来打我,就想起你说的那二瓶毒药来了。我就想干脆喝这毒药自杀得了。头一瓶白的喝了没死,于是把黄的也喝了,竟然还没死。”
掌柜的一听这个气呀,我故意逗他:“掌柜的您不说那是毒药吗?一喝就死,我都喝二瓶了,怎么还没死呀?”
“怎么没死呀?废话,药力不够,喝的少。”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再给我买二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