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的时候,有个说相声的,名字叫“穷不怕”。在那个年代演出,也就是在路边摆个摊,或者赶个庙会什么的,也赚不了多少钱,只不过勉强能混口饭吃,要不怎么叫穷不怕呢,其实是穷怕了的,故意这么说反话。
穷不怕说相声是走南闯北,顶严寒冒酷暑,受冻挨饿那也是常有的事。有一天遇到下大雨,他就赶紧躲到一家的门洞里避雨。初冬的天气,再加上冷风一个劲地刮,身上还穿着夏天的单衣,可把穷不怕冻坏了。蜷缩在门洞的角落里,全身打着哆嗦,可那雨还老是不停地下。
这家的主人是个秀才,在村子里还管点儿事。他姓贾,叫贾仁义。快到晚上了,他出来关门,一看门洞里有个人,坐在角落里都快要冻死了,就生了怜悯之心。 冲着穷不怕一抱拳,说:“哎哟,这是谁呀?这里这么大的风,而且天还这么冷,别冻坏了吧!”
穷不怕以为人家要赶他走呢,赶紧赔礼:“是,您看,下这么大的雨,我走不了路,请您允许我暂时在您的门洞里避避雨,等雨一停,我马上就走,不给您添麻烦。”
贾仁义看这人冻得都这样了,而且这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就说:“人在江湖上走,谁也不是顶着房子出来的。如果不嫌寒舍简陋,请你到里面来暖和暖和,喝口热水挡挡寒,也是好的。”
穷不怕跟着主人来到西厢房,喝了几碗热水,主人又拿出一件旧的厚衣服给他穿上,这才暖和过来,脸上也渐渐地有了血色。
看看客人的身体恢复过来了,分别落了座,贾仁义端过一碗茶来,往他眼前一搁,想和他聊几句话,就先说:“请喝杯清茶。”
穷不怕不但不喝,还把茶往边上一推,拱拱手说:“我们说相声的,天天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赶不上庙会,没有演出,就得挨饿。现在我正打算去赶南京的良乡庙会,已经三天米没打牙了,再加上给这雨一冻,我是实在撑不住了。现在,本来肚子里就空空的,再来一杯酽茶,我非晕过去不可!所以如果您好心帮我,给我口吃的,比什么都强,我先谢谢您了。”说完就要跪下磕头。
贾仁义赶紧搀起来,吩咐家人快摆饭。一会工夫,饭菜摆上,贾仁义说:“没什么好吃的,全是自己园子里种的青菜。”
穷不怕一瞧,桌子上是一色的青菜,一点儿荤腥都没有。也是饿急了,嫌用筷子太费事,直接下手得了。贾仁义看他这吃像,心里就很不愉快。皱着眉头,打算等他吃饱了,打发他赶紧上路。
穷不怕一边吃一边四处踅摸,哎,门外的鸡笼里有只肥母鸡。他便堆上笑脸对主人说:“知道您大慈大悲,不瞒您说呀,我有三年没闻过肉味了。我们说相声的,活了今天还不知道明天怎么样呢。如果让我死前吃一口肉,我死也闭眼了。”用手一指那只鸡,“能不能把它给我做了吃?”
贾仁义一听,心里更恼了。这说相声的也太不要脸了,我凭什么把鸡给你宰了?我自己还舍不得吃呢,这话你也有脸说得出口!
要不怎么人都叫他贾仁义呢,他这人就有这点不好,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驳人的面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内心里却是一个特别小气的人,只是好面子而已。听了穷不怕这番话,一咬牙,心一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好,我给你做!”
鸡炖熟了,端上来,贾仁义用手一指,说:“桌上菜……随便吃呀。”
穷不怕又说了:“请问,有没有酒呀?能不能来点?”
贾仁义一听,脸的颜色都变了,咬着后槽牙说:
“嗯,给你上酒!”
这下可好了,穷不怕又是吃又是喝。贾仁义本来是想陪着客人一块吃点呢,可看到穷不怕简直就是个饿死鬼托一的,咧着大嘴叉海吃海喝,心里就特烦,哪里还有胃口?穷不怕也看不出主人讨厌他。识相的快点吃也就罢了,可他还喝上酒就没完啦,天没黑就坐那儿喝,都半夜啦,他还喝哪!贾仁义实在忍不住了,就说:“你听外面打更的声音,都什么时候啦,你怎么还喝呀?”
穷不怕闷着头在那里不顾死活地吃,根本听不到主人说的话,只是支支吾吾地应着。
贾仁义一琢磨,我先睡去吧,别在这儿看着他难受了!贾仁义走了很长时间,穷不怕这才从饭桌上抬起头来,一看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桌子上的东西被他吃干净了,一伸懒腰站起来,打着饱咯,找了个地方他也睡啦。
天快亮的时候,穷不怕起床了,等了半天不见主人来。其实贾仁义早就醒了,他是不想再看到穷不怕,故意躺着不起来。穷不怕也真能出馊主意,他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来,往贾仁义窗下一坐,嗤――嗤――,磨开刀啦。开始贾仁义不理他,后来听磨刀声太刺耳,忍不住掀开窗帘喊:“你为什么磨刀呀?”
“我为了感谢您的盛情款待,感觉没什么可报答的,干脆死在这儿吧!我情愿杀身以报!”好家伙!
贾仁义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心说:我怎么让这么一位来家了,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你这一死,我还不惹一场官司吗?”
“要我不死也可以,您得给我十两银子做盘缠钱!”
贾仁义想,干脆认倒霉算了,打开箱子拿出十两银子扔给他。穷不怕高高兴兴揣着银子走了。到了大门口,贾仁义是越琢磨越窝心,白吃白喝,临走还得送十两银子。自言自语的就说了:“?!这等恶客,去去去,快去快去!”
穷不怕一笑,冲贾仁义一拱手,说:“您这人真的很热情好客,象您这样的好东家,我赶明儿一定常来看您!”
听完这话贾仁义的鼻子差点给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