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吃饭的时候,乾隆不是说了吗?要来趟玉泉山。哎,第二天一早,乾隆、和申、刘墉,全换上了便装。怎么?微服出访嘛!跟老百姓一样,随便?垩,以便体察民情。
玉泉山离北京三十里地哪,不能走着去呀,就雇了一辆轿车。轿车是当时的一种交通工具,骡子拉着,车上有棚儿,可以遮风避雨。车一出西直门,麻烦啦。嗬,这个颠哪!为什么呢?从西直门到玉泉山,这三十里地是条“御路”。全是用大青条石铺的,专为给皇宫拉水走水车的,要不怎么叫“御路”哪。这条路还是明朝修的哪。到乾隆年间,已经三百多年啦。由于年深日久,青石路磨得坑坑洼洼,车走起来,是“叽哩咣当、叽哩咣当”……,又颠又晃!乾隆一琢磨,我这儿不是坐车,摇煤球儿哪!这哪儿受得了啊,就说了:
“赶车的,我给你加五两银子……”
“谢爷赏!噢,我再赶快点儿!”
“别价!再快非散架了不可。”
“没关系,我这车新打的,结实。”
“是啊,车是结实,人快散啦!我给你加五两银子,让你呀,赶慢点儿。”
“慢点儿?好了您哪。”
常言说,干活儿不由东,累死也无功。“东”,就是东家――花钱的主儿。既然人家让慢点儿就慢点儿吧。车慢下来啦。
走了一会儿,乾隆又说了:
“赶车的,我再给你十两,还得慢。”
“是喽!”
刚走几步,“哎,赶车的,我再给你五十两,越慢越好。”
“好嘞!”
赶车的跳下来了,牵着骡子走,没走几步,“哎,赶车的,我给一百两,你别让车轱辘转悠……”
赶车的说:“那什么……您下来吧!”
怎么?车轱辘不转悠怎么走哇!
这么说吧,赶车的是紧对付、慢对付,好不容易,总算对付着到山根儿底下了。其实离玉泉山还有二里来地哪。乾隆一看,村口儿上有家小饭铺,搭着天棚,扎着篱笆墙,门口儿挂着茶牌子、酒幌子。一见饭铺,乾隆这肚子就咕噜上啦。怎么?早起吃那点儿东西,全给颠下去啦!现在是又渴又饿呀!忙说:
“停下!停下!就到这儿吧。”
“唉,还有二里地哪,您走着多累呀!”
“啊,行啦,坐你这车,比走着还累哪!”
乾隆带着和申、刘墉仨人下了车,进了饭铺。刚坐下,伙计就过来了。一边儿擦着桌子,一边儿跟乾隆聊上啦:
“哎呦,您可有日子没来啦!”
乾隆一愣,心说,我压根儿就没来过呀!
“啊,这……你认识我吗?”
伙计说了一句套近乎的话,差点儿没把乾隆鼻子气歪了。
“?!那怎么不认识啊。上回您在这儿吃饭,一顿吃了仨溜肉片儿嘛!”
啊?乾隆一听,哎,我怎么那么馋哪!
一琢磨,得了,甭跟他废话了,放下远的说近的吧。
“啊,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啊?”
“今儿您来的时候不对,早饭已过,午饭未到,就有‘炒疙瘩’。下回您再吃溜肉片儿吧。”
乾隆心说,嘿,他怎么还找补这碴儿啊?!嗯……我得耍耍他。
“啊,好,来三盘儿炒疙瘩。有汤吗?”
“酸辣汤。”
“来三碗。”
“好了您哪!”
伙计转身刚要走,乾隆又说了:
“别忙!我不吃葱花儿。”
“噢,那不要葱花儿。”
“不吃姜末儿。”
“好,不搁姜末儿。”
“不要花椒。”
“免花椒!”
“我不吃鸡血,不要豆腐,别放盐,别搁油!”
伙计一听:“那……给您来碗白开水得了?!”
乾隆一乐:“哈哈哈……,好吧,来三碗酸辣汤吧。”
功夫不大,妙疙瘩,酸辣汤全端来了。乾隆冲着和申、刘墉就说了:
“啊,二位爱……”
刚想说,“二位爱卿,陪朕一同进膳”。一琢磨,不对。这是私访啊,不能露出身份来呀,又咽回去了。
“啊,二位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那什么(比划往嘴里吃饭状),啊……这个,你们明白了吧?”
刘墉跟和申一对眼光,同时说:
“啊……这个……那什么(比划往嘴里吃饭状)我们明白了!”
伙计在旁边一听,什么呀就明白了?你们明白了。哎,我可糊涂啦!
吃饱喝足以后,仨人儿出了饭铺进村了。一看这小村儿不大,在山根儿底下,啊,漫山遍野的树木花草,显得那么幽静。
乾隆说:“刘墉,山村如此幽静,你何不赋诗一首?”
刘墉四下一看,嗯,有词儿啦:
“远观青山层层绿,
近看路旁步步花,
屋外户户垂杨柳,
村内袅袅飘烟霞。”
怎么飘烟霞呀?正赶晌午头儿上,家家做饭,烟筒冒烟哪。
乾隆一听,哎,有点儿意思。不错,和申在旁边一琢磨,我也得作一首啊。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哪。嗯,来一首。他是一边儿走,一边儿斧头想词儿,嘴里还闲着:
“啧啧啧啧……”
紧着这么一咂嘴儿,坏啦!怎么?词儿没想出来,把狗叫来啦!
哎,这不是捣乱嘛!
和申正没辙哪,一抬头,哎,看见路旁边儿有个小媳妇,正在碾盘上轧小米哪。虽说是个农家打扮,还真有点儿姿色。
和申知道乾隆的毛病啊,悄悄地说了:
“主子,您看――”
乾隆一瞅,嗯?嗬!真美呀!当时俩眼就盯上啦,随口还吟了一首“歪诗”。怎么叫歪诗呢?就是说,这首诗,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也没人传抄,知道的人也不多。不过哪,我知道。要不怎么说,相声演员无所不知哪!
乾隆这“诗”是这词儿:
“漫游小路过山庄,
见一少妇碾黄粮,
两支玉腕棍头托,
三寸金莲步下忙,
汗流粉面花含露,
糠扑娥眉柳带霜,
如此绝色多娇女,
可惜匹配村夫郎!”
就是说,嗬,这么漂亮的女人,可惜嫁种地的啦。按乾隆那意思……嫁他才合适哪!
封建帝王嘛,全这德行。
刘墉听完这诗,是沉默不语。怎么?没法儿评论哪!和申一瞧刘墉不说话。哎,他来劲儿啦:
“主子,您福至心灵,才华过人,这首诗可称……‘游龙戏凤’啊!”
其实挨不上。拍马屁拍得也有点儿过火啦。皇上耍流氓,调戏妇女,还美其名曰“游龙戏凤”。这要搁平常人身上,就不叫“游龙戏凤”了,那就该“游街示众”啦!
要不怎么和申得宠呢。他这么一说,乾隆心里这份儿痛快:
“好,比得好!山村之中竟有此美女,嗯,这叫‘草鸡窝里出凤凰’啊。哎,鸡窝……这得有鸡呀,……怎么这么半天没听见鸡叫啊?”
刘墉一听,什么?鸡叫?鸡叫五更啊。鸡又没发疟子,大晌午头儿的,它叫什么呀?!
正这时候,就听:“哏儿哏儿、哏儿――”哎,鸡叫啦!
乾隆回头一看,是和申学的。嗯,我说鸡叫,就来鸡叫。不错!觉高兴了:
“好,学得挺象,赏银一百两!”
“哏儿哏儿、哏儿――”他又来了一声。
“嗯,再赏一百两!”
和申一琢磨,行啦,这回可逮着有把儿的烧饼了。来吧!
“哏儿哏儿、哏儿――;哏儿哏儿、哏儿――;哏作哏儿、哏儿――;……”
哎,他叫上没完啦。
刘墉一看,噢,大清国这俩钱儿都这么糟蹋了呀?!不行!一听和申都叫了九声啦,实在受不了啦。一把把和申嘴捂住了:
“行了,行了,你该歇会儿啦。”
“啊,那什么,我不累……”
刘墉心说,你不累呀?哎,我累啦!
“你别叫了。这鸡有五德呀。是文、武、勇、仁、信。头戴红冠是‘文’;脚生利爪是‘武’;迎敌而斗是‘勇’;得食呼伴是‘仁’,天明则啼是‘信’。鸡都守信,天亮才叫。这大晌午头儿的,你一个劲儿叫唤什么呀?”
和申心说,叫唤什么呀,不白叫啊。叫一声一百两,九声了,九百!再来一声凑一千多好,就差一百啦,哼,就差一百,让你搅啦。这罗锅儿太可恨啦!
俩人正这儿掰拆哪。哎,过来一个老头儿。乾隆抬眼一看,唉?这老头儿扮相儿可新鲜。就说:
“哎,你们快瞅……”
和申、刘墉俩人一瞧,嗯?这老头儿打扮的太特别啦。怎么?虽然皱纹堆叠,须发皆白,可脑袋顶上梳着一个“冲天杵”的小辫儿,还扎根儿红头绳儿。
嗬,这叫什么打扮儿呀!
那年月,小孩儿留头发扎小辫儿,有讲究。留前头盖着脑门儿的,叫“刘海儿”;在后脑勺儿上扎个小辫儿的,叫“坠根儿”;分在左右两边儿的,叫“歪毛儿”;脑瓜顶上扎个冲天的小辫儿,叫“冲天杵”。
这些小辫儿都是小孩儿留的。这老头儿扎个冲天杵的小辫,瞧着就那么可乐,乾隆问了:
“请问这位老者,您今年高寿啦?”
老头儿说:
“啊,不敢。我还小哪,今年一百四十一啦!”
啊?一百四十一还小哪?!
乾隆一想,嗯,这趟玉泉山没白来,碰上“老寿星”啦。忙说:
“老者寿高一百四十一岁,我赠您一副寿联如何?”
“那……多谢了。”
乾隆一琢磨,有了:
“花甲重开,外加三七岁月。”
说完,拿眼瞅了一下和申:
“你能配个下联吗?”
和申正算帐哪,现在已然九百啦,离一千就差一百啦……。猛听皇上一问,着急了。下联?怎么对呀?一着急:“啧啧啧啧……”,毛病又犯啦。
乾隆一瞧,怎么着,又咂上嘴儿啦。还惦记把狗叫来呀?!
得了,别跟他呕气啦。转身冲刘墉说:
“我这上联是:‘花甲重开,外加三七岁月。’”
刘墉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下联我对:古稀双庆,内多一度春秋。”
嘿!这副对联,绝了!怎么呢?绝就绝在上、下联都包含着一百四十一岁。
什么?您不信!
听我说呀――
上联,“花甲重开”,六十年为一个“花甲”,花甲重开,俩六十,一百二。“外加三七岁月”,三七二十一。一百二加二十一,共合一百四十一。
下联,“古稀双庆”,古稀之年是七十岁,古稀双庆,俩七十,一百四。“内多一度春秋”,再多一度春秋,一年。哎,也合一百四十一。
乾隆又说了:
“老者,您都一百四十一啦,干嘛扎个红头绳儿啊?”
老头说:“?,这红头绳儿,不是我扎的。”
“谁扎的?”
“我妈给我扎的。”
啊?他妈还活着哪!
“令堂今年高寿了?”
“我妈呀,一百九十三!”
乾隆一听,好嘛,快二百啦。这是半仙之体呀。嗯,得见见。
“老者,能否与令堂相见啊?”
老头说:“哎呀,太不巧啦。她不在家。”
“到什么地方去啦?”
“我妈回娘家看我姥姥去啦。”
嗬!还有姥姥哪?!
“那,老人又寿高多少啊?”
“二百四十一!”
乾隆一琢磨:
“哎呀!你们可称”长寿之家“呀。二百四十一,一百四十一,祖孙之间,整差一百呀!”
和申在旁边儿一听,什么?差一百?!
赶紧说:“对!是差一百!我学声鸡叫,就齐了嘛――哏儿哏儿、哏儿――”
哎,他又叫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