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瞅着,忽听脚步响,还真有人来啦,谁?就是六王爷、七王爷、九王爷跟和?。他们怎么来啦?刘墉走后,和?那个脸呀跟茄子皮似的。九王爷说:“怎么样,他真把皇上参啦,和?你不能叫保人为难哪。”和?说:“不对吧,这里边有事,我去问问皇上去。”和?上了金殿往那儿一跑。往常皇上看见和?就高兴,今天不行啦,都叫刘墉给气糊涂啦。皇上问:“和?,有何本奏?”和?倒着霉哪,你别跟刘墉说得一样啊,他听皇上一问,赶紧说:“奴才上殿,一不参文,二不参武,没有折子奏上,也没有国事议论,我有一事不明,在万岁面前领教。”皇上一听,说:“等等儿,刘墉来领教,把我发啦;你再领教领教,就把我杀啦!”和?说:“不知我主为何龙颜大怒?”皇上说:“刘墉把我参啦。”和?一听还真参啦。“启奏万岁,刘墉参您何来?”“参我偷坟掘墓。”和?要乐,皇上什么时候刨过人家的坟地啦?“万岁,您什么时候偷坟掘墓啦?”“前三年火烧乾清宫,我拆了十三陵修盖乾清宫,这不是偷坟掘墓吗?”和?说:“万岁,您那不是偷坟掘墓,您那是弃旧盖新。”皇上说:“我知道,他说我盗皇陵罪加一等,你知道呀?”和?说:“他把您参啦,他就没罪吗?”皇上说:“这不是把帽子留下了吗?”和?说:“万岁您太恩典啦,他是以小犯上,您应当把他杀喽。”皇上一听这气儿大啦:“我杀不了他!我先恕他全家无罪,他才参的我。我要是有办法,我早把他杀啦!”和?借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说刘墉的坏话:“万岁,我有办法杀刘墉。”皇上一听,心中高兴:“和?,你有什么办法能杀刘墉?”和?说:“万岁,刘墉他向来自称为官清正,家无余钱,您贬他回家为民,得赏他三万两银子。”皇上说:“你们俩勾搭好来算计我呀!他把朕参啦,你还给他讨赏?”和?说:“万岁,您的旨意上写三万,到户部提银四万,这叫栽赃一万。他走时您派人在城门那儿等着称他的银子。一称是四万,这叫贪赃过万,抓来就杀。”皇上说:“刘墉他要是不要哪?”“您当时就把他杀了,这叫抗旨不遵。”皇上说:“好!朕就派你去给刘墉送银子去!”和?一听:坏了,我给他送去他就不要啦。可是他不敢说不去,他要是说不去,他先抗旨不遵。和?赶紧说:“我一个人去不行,您派六王、七王、九王爷跟我一起去。”皇上当时传旨,叫三位王爷跟和?给刘墉送银子,并说道:“朕不退朝,在金殿等你们回来交旨。”
和?跟三位王爷领旨后去户部提银子,三位王爷坐轿,和?坐车押着银子来到礼士胡同,一进胡同就走不了啦,道路两旁摆得跟破烂市似的。三位王爷只好下轿步行。九王爷是个大胖子,天又这么热,把九王爷给热得直喘,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来到刘墉门口。张成、刘安一看,赶紧过来请安:“给三位王爷与和中堂请安。”九王爷一看就问:“张成、刘安,你们府门口这是干吗呀?”刘安回话:“王爷,我家中堂回家为民,没有路费,卖点儿抄家货。”和?心说:他真这么穷吗?九王爷说:“别卖啦。告诉你们中堂说,我们给他送银子来啦!”和?说:“二位管家给回禀一声吧。”张成、刘安想了想,一转身对着影壁墙就喊:“回禀中堂,六王、七王、九王跟和中堂给您送银子来啦!回禀中堂,六王、七王、九王跟和中堂给您送银子来啦!”俩人每人喊了三声,一瞧,刘墉没出来,俩人就走啦。三位王爷跟和?就在门口晒着等着。九王爷直劲儿用手擦汗,问和?:“他这府深不深?”和?说:“不深。”“怎么还不出来呀?”“就是呀。”九王又说,“咱们进去看看。别让他在里边想坏主意。”刘墉在门房里正听着,心说:憋坏主意现憋还来得及?早憋好了等着你们哪。九王爷跟六王、七王、和?一商量:“走!咱们进去!”他们说着就进来啦。到了二门一看哪,可把王爷气坏啦。张成、刘安正在那儿喝茶哪。九王爷用手一指,“你们两个王八日的,叫你们回禀中堂,为什么呆在这里偷闲躲懒?”张成、刘安说:“我们中堂出去迎接您去啦。”“我们怎么没看见?”“那我就不知道啦。”正在这个时候,刘墉在九王爷身后边说话啦:“给王爷请安。”把王爷吓一跳,一回头看见了刘墉。“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刘墉说:“我早就出来啦。”王爷说:“我怎么没看见?”“因为过去我头上有帽子是个中堂,您就看见我啦。现在我没了前程,您就看不见啦!”王爷说:“别说废话,你从哪儿出来的?”“我在门房儿哪。”和?一听,心说:我们说的话他可能都听见了。九王一指刘墉:“你真是不尊品,门房儿是下人呆的地方,你是中堂,也上那里去?”刘墉说:“我也不愿意上那儿去,因为我回家没路费,卖点儿抄家货,我怕张成、刘安这俩小子赚我的钱,我在那儿听着他们讲价儿哪。”刘安心说:我们赚他的钱?他睡着了都比我们明白。九王说:“别卖啦,我们给你送银子来啦。”刘墉说:“这银子是哪儿的?”“是皇上给的。”刘墉说:“是皇上亲自给的,还是有大臣保的本哪?”九王说:“皇上爱你,是和中堂保的本。”和?一听:坏啦!这回他不能要啦。刘墉说:“谢谢和中堂。”一转身又问九王爷:“万岁赏我多少?”九王爷是个直筒子,张嘴就说:“赏你四……”刚要说四万两,和?一拽王爷衣襟,伸了三个指头。王爷一看:“四……三万两。”刘墉心说:什么叫四三万两啊?这银子有毛病。“王爷请里边坐一坐,我把银子收下。”王爷说:“你快着点儿,万岁还在金殿等着我们交旨哪。”刘墉一回头:“张成、刘安,书房打帘于,请!”张成、刘安一听:噢,这书房是给他们预备的书房,刘安打起帘子,刘墉往里让:“王爷请吧!”九王爷真热坏的。来啦,心说:到书房凉快凉快吧。他连六王、七王都没让,迈步就进屋。刚迈进一条腿就抽回来啦,那屋里呛鼻子。不进去吧,怕刘墉说闲话;进去吧,这味儿还真受不了,没办法,用袖口堵着鼻子就进来啦。九王爷一瞧,桌子上净是油泥,再看那条窄板凳,王爷害怕了。他是个大胖子,坐窄板凳往肉里煞得疼啊。王爷一眼看见那个马扎子啦,你倒是瞧瞧再坐呀:没瞧。嘴里还说呢:“六哥,七哥,我也不客气。你们哥儿俩跟和?坐板凳,我就坐这儿啦。”九王爷转身往马扎子上一坐,就他那个块儿,二百多斤,那马扎儿禁得住吗?就听咔嚓一声,马扎儿就碎啦,把王爷就摔倒那儿啦。一个王爷摔在地上,他脸上不好看。刘墉要是过去把王爷搀扶起来说,王爷没摔着吧,快给换把椅子来,王爷的面子也过得去。刘墉没有,他不但不搀扶王爷,反倒抱怨张成、刘安。“张成哎,刘安哪,你们俩是我的要命鬼!我回家没路费,卖抄家货,刚才来了三个打鼓的要买这个马扎儿,给了一吊五你们不卖。说什么花梨的,紫檀的,非要卖两吊。看!叫王爷坐碎了,一吊五谁给呀!”王爷一听这个气呀!站起来说:“刘墉,不用抱怨你的奴才,一吊五没卖呀,我给你一百五十两!”刘墉说:“王爷要,您拿去吧。”王爷一听:“噢,卖给我啦。”刘安这才搬了把椅子叫王爷坐下。刘墉又吩咐张成、刘安:“沏茶。”“是!”两人光答应没动弹。刘墉说:“用好茶壶,好茶碗,好茶叶,要开开的水!”俩人答应一声转身就走。找了一把瓦匠用的大瓦壶,四个黄沙碗,抓了半斤茶叶末儿,用开水一沏,又对上点儿凉水,就给拎上来啦。把茶壶、茶碗往桌上一放就躲开啦。和?一看,心说,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奴才,连倒茶都不管。和?伸手把茶壶拿起来啦,那意思是要倒茶,被刘墉给拦住啦。“放下!你献的什么殷勤,不是我的用人不懂事,沏上茶那得闷一闷。”其实甭闷这茶也没法儿喝。刘墉拿过茶壶来给三位王爷跟和?每人倒了一碗。九王爷还真渴啦,端起来就喝,喝了一口直咧嘴,不是滋味儿。王爷把碗放下啦:“刘墉啊,你快点银子吧,我们好回去交旨。”刘墉说:“王爷您坐一坐,我去点银子。”刘墉出了书房,照着张成、刘安使了个眼色,把他俩叫出来。张成、刘安来到外边,刘墉跟他俩说:“张成、刘安,这银子是要我脑袋的,我得找皇上问问,我走了你们俩给我看守着三个王爷跟和?,这四个人要是走了一个,我可就活不了啦。”张成、刘安说:“不行啊,这三位王爷跟和?都是活的,他们非走我们有什么办法?再说王爷也不能听我们的。”刘墉说:“没关系,你们俩找挂锁链,再找把锁,你们不会把王爷都锁起来吗?”张成、刘安吓得直哆嗦:“啊?锁王爷,往哪儿锁呀?”刘墉说:“都给锁在屋里呀。”张成说:“那不成,王爷生了气要踹门呢?”刘墉说:“你拿根擀面棍,王爷端门你拿擀面棍梆他踝子骨。”“那王爷要拧锁哪?”“你就梆他手脖子。”张成说:“中堂,那我还活得了吗?”刘墉说:“没关系,都有我哪。”张成说:“有你就没我啦。”刘墉说:“你们只管照办,有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刘墉嘱咐完刚要走,刘安又说话了:“中堂,王爷要问您上哪儿去啦,我们怎么说呀?”“你们就说,我们中堂感谢王爷来送银子,炒几个菜,买点酒让王爷吃完饭再走,说我去打酒去啦。要问我上哪儿打酒去,你们说我上烧锅。”
说完,刘墉去马号鞲马,他要骑马进宫。这也就是刘墉,别人可不行。因为刘墉有皇上赐的穿朝御马,所以他能骑马进官。刘墉走后,刘安找了一把挂锁和一挂锁链,张成找了根擀面棍,张成问:“咱俩怎么锁门哪?”刘安说:“咱把东西藏在袖口里,进去跟王爷说话,他只要往外一轰咱们,咱往外走的时候,把门倒着带上就锁。”俩人商量好了,把东西都藏在袖口里,进了书房。刘安说:“王爷您喝茶吧。”王爷说:“不喝。”“王爷您抽烟吧。我给您拿烟袋去。”王爷还真有点儿闷得慌,说:“好吧,你把烟袋拿来。”刘安说,“是!王爷,我那烟袋使不得啦。”“怎么?”“杆儿裂啦,我给您借我们老妈子的那个吧。”王爷说:“也成。”刘安说:“不行,老妈子的烟袋没嘴儿。”王爷一听那气大啦,说:“出去!”他俩就等这句话哪。“是!”俩人转身就走,一出门,回手就把房门给带上啦。锁链一穿门鼻子,哗啦,咔嚓!把门锁啦。王爷没注意,和?心眼儿多,听着哗啦咔嚓,吓一跳。“王爷,哗啦,咔嚓!”王爷说:“什么叫哗啦,咔嚓呀?”和?说:“我听着是把门锁上啦。”王爷说:“敢!本爵我犯了罪,圈入高墙也不能门上上锁,除非他们反啦。”和?说:“没准儿呀,他们中堂敢参皇上,奴才还不敢锁王爷吗?”九王说:“我就不信他们敢锁。”和?说:“您要是不信,您叫他们俩,一叫他们就进来,证明没锁。”九王说:“好,我叫他们。”九王朝着门外就喊:“张成!刘安!”两人听见啦,张成一捅刘安:“王爷叫咱哪。”刘安摆摆手没说话。就听里边还叫:“张成!刘安!”刘安答应:“伺候王爷,什么事?”九王一想:说什么哪?瞧见桌上的茶壶啦。“这茶我们不喝啦,赏给你们喝吧。”刘安说:“王爷,这茶是我们中堂孝敬您的,我们不敢喝!”王爷说:“你们不喝也把它拿出去。”刘安说:“王爷您不喝就在那儿放着吧!”王爷说:“进来!”“进不去。”“怎么?”“门锁啦。”和?说:“怎么样,是锁门了吧!”九王爷生气说:“王八日的,你们敢锁王爷!”刘安说:“王爷您别生气,不是我敢锁您,是我们中堂见您大热天来送银子,心中过意不去,叫您吃了饭再走,我们厨下又没酒,中堂给您打酒去啦。”王爷问:“为什么不叫你们去打酒?”“我们中堂怕我们打酒赚他的钱。”“那你们中堂上哪儿打酒去啦。”“上烧锅。”“北京没有烧锅!”“上通州打去啦。”和?一听,说:“王爷,咱搭铺睡觉吧,他今天回不来啦。”王爷说:“开开门叫我们走!”刘安说:“不能开门,我们中堂临走时说啦,要是叫您走了一位,回来把我们的狗腿砸折。”王爷说:“没关系。我们不都走,留下一个,等你们中堂回来给你们讲情。”刘安说:“王爷,您不知道我们中堂的脾气,您讲情当时我们中堂答应啦,等人一走,还是得把我们的腿敲折喽。”王爷说,“我还管你们一辈子呀?开门!”刘安说,“不开。”王爷说,“你敢说三声不开?”刘安说:“王爷,这门不能开,就是不能开,谁说也不开,反正也不开。”和?说:“王爷,您说三声,他来了个四个不开。”那王爷还不恼啊,王爷的脾气谁敢惹?九王说:“你要是不开,我踹门!”张成顺着窗户纸把擀面棍捅进来啦。“王爷,您瞧这根擀面棍,您要踹门我就敲你髁子骨。”王爷说:“我拧锁。”张成说:“我梆手脖子。”王爷说:“你敢,我就拧锁,我看谁敢打!”说着话,王爷把手往窗户外边一伸,张成还真愣,瞧准了王爷的手背就是一擀面棍。王爷把手往回一缩:“啊,你敢真打!”和?说,“王爷,您别跟他们生气啦。”六王、七王也说:“等着刘墉回来,咱跟他算帐!”
先不说三位王爷跟和?,单说刘墉。他骑马直奔东华门,进了东华门就是谢恩桥。这座桥是外省官员进京召见时用的。当时,外省官员奉召进京,有时见不着皇上,就在谢思桥这儿由太监传旨,外省官员跪在桥外边磕头谢恩,就算见着皇上啦。这座桥很高,刘墉骑马上桥,俗话说罗锅儿上山前紧(钱紧),赶情罗锅儿腰上桥也不松快。再往里走就是内城禁地啦,不是做官的不能走。今天刘墉穿的是紫花布裤褂,山东皂鞋,白布袜子,头上戴的是草帽。他把草帽檐儿往前一拉,恨不得把眉毛都盖上啦。他正走着哪,有个地方――也叫看街的――老远就看见啦,手里提着鞭子,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嗨,乡下佬,怯勺!你这儿逛庙哪?回去,别走啦!”刘墉听见啦,连理也没理,还是往前催马,然后把草帽又往前拉了拉。看街的可急坏啦,追到马前一伸手,那意思想把骑马的人抓下来。“啊!我说你哪!”那个你字还没出口,刘墉把帽子往后一推。“你说我哪?”看街的一看是刘墉。认识呀。手伸出去可拿不回来啦,在半空悬着直划圈。“哈,刘中堂。”刘墉说:“你要抓我呀?”看街的不敢说抓呀,现编瞎话:“不是,中堂,因为这个月的饷银叫我们老爷克扣啦,我没钱吃饭,饿得在这儿抓苍蝇吃哪!”刘墉说:“把你们老爷叫来!”看街的说声“是”,回到厅儿上把老爷叫来啦。老爷来到这儿给刘墉请安:“给中堂请安!”刘墉说:“你是老爷,为什么克当兵的饷叫他抓苍蝇吃!”老爷一听,这是哪儿的事啊!“中堂,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要把您抓下来,细一看是中堂您。您一问他,他没得说啦才胡说。中堂您这是上哪儿去?”“我进宫。”“我给你喝道吧!”刘墉说:“不用啦。”老爷说:“还是喝的好,要不然前边那个看街的也抓苍蝇……”“那就喝。”
厅上老爷在前面喝道。不一会儿刘墉到了朝房外边,就听见有两个太监在那儿说闲话儿。“王老爷!”“干什么,赵老爷?”“我看刘墉这回活不了啦。”刘墉一听站住啦,接着往下听。就听王老爷问:“赵老爷,刘墉怎么活不了啦?”赵老爷说:“刚才我在金殿当差,和?在皇上面前给刘墉讨了三万两银子的赏。”王老爷说:“好哇。”“好什么,这里头有鬼!旨意上写三万,户部提四万。”“那是干什么?”“和?他说是栽赃一万。刘墉只要一收银子,皇上就派人去称,一称多了一万两,这叫贪赃过万。就把刘墉杀啦。”王老爷说:“刘墉是个聪明人,他准不要。”赵老爷说:“他若是不要,就是抗旨不遵,也得宰喽。”“这么说刘墉活不了啦。”刘墉心说:多亏来了一趟,不然的话,还真危险。就听王老爷说:“咱们还得少说这件事,千万别叫刘墉听见。”刘墉心说:我全听见啦。假装咳嗽一声,进了朝房。俩太监吓了一跳,心说:他全听见了吧。刘墉说,“有劳二位,哪位给我回禀一声,求见万岁。”太监们不敢惹刘墉,赶紧上殿回奏:“启奏万岁,刘墉候旨。”皇上一听,心说:送银子的没来,收银子的倒来啦!吩咐叫他随旨上殿。刘墉来到金殿,跪倒磕头,口称:“万岁在上,草民刘墉见驾。”皇上说:“刘墉你来啦,三位王爷跟和?呢?”刘墉说:“都在我家吃饭喝酒哪。”皇上一听这个气呀:我等你们回来交旨,你们跑那儿吃饭去啦?皇上哪儿知道都叫刘墉给锁起来啦。皇上问,“刘墉你干什么来啦?”刘墉说:“万岁,您赏我多少银子?”皇上没说过瞎话,张嘴就说:“朕赏你四……”刚要说四万两,一想:不对,旨意上写的是三万。皇上又把话改啦。“赏你四……三万两。”刘墉心说,“呈上也说瞎话呀!刘墉说:“万岁您为何也说谎言?”皇上说:“朕何时说过谎言?”刘墉说:“和?都跟我说啦,明明是四万两。其实先前我也不知道,是和?把我叫到一旁,跟我说:‘刘墉啊,这银子里有鬼,皇上想要你的脑袋,旨意上写三万,户部提四万,其中栽赃一万两。你要是收下,临走的时候,皇上派人查你的银子,一查哪,多出一万两来,这叫贪赃过万,就把你杀啦。’我一听就害怕啦,我说:‘这银子我不要啦!’和?说我要是不要,是抗旨不遵,也得把我杀喽。当时我可为难了,和?对我说:‘刘墉啊,你也别为难,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多出来的银子先存我这儿,你走你的,以后我再给你送家去。’万岁您想,他救我不死,这银子我还能往回要吗?就得白送给他。可我又不敢送给他,因为这银子不是我的,是您的,所以我来问问您,这银子送给他不送?”皇上一听,心说:好你个和?,你两头出主意从中搞一万两。皇上说:“不!刘墉,这四万两银子都是给你的。”刘墉赶紧磕头,“谢主隆恩。”皇上说:“为什么上殿时不来谢恩?”刘墉说:“刚才那银子不够数儿。”皇上一听:他上这儿凑数儿来啦!皇上这会儿面子上怪不好意思的,在大臣面前说谎,多不好哇。他想要往回找找面子。说:“刘墉,你不应当上殿来参我呀,哪里有参皇上的?”刘墉说:“不是我要参您,是和?叫我参的。他说我要是敢参皇上您,他就拜我为师;我要是不敢参您,叫我拜他为师。您想我这岁数,我能拜他为师吗?所以我没办法才参您。”皇上这个恨和?哪:闹了半天是拿我打赌哇。皇上说:“他叫你参你也不能参哪,你要是不参我,你的中堂能丢吗?你爸爸入阁是中堂,你也入了阁又是中堂,你们家是铁帽子中堂……”刘墉没等皇上说完就磕头:“谢主隆恩。”皇上说:“你谢什么恩?”“谢您封我是铁帽子中堂。”他站起来来到龙书案前拿起帽子就戴上啦。可是跟往常不一样。过去他戴帽子是红顶子花翎在脑后头,今天哪,他把大花翎戴在脑袋前头啦。这帽子是倒着戴的。皇上见他抢帽子戴,生气地说:“刘墉,你这就官复原职啦?”刘墉说,“谢主隆恩。”皇上问,“你又谢什么恩?”刘墉说,“谢您叫我官复原职。”皇上心说:得!他又讹回去啦!刘塘把帽子一转,算官复原职。皇上说:“刘墉,你赶快回去,叫三位王爷跟和?快回金殿交旨。”“臣遵旨。”刘墉下殿奔午门,骑上马回府。
刘墉来到府门外下马往里走,张成、刘安一看中堂的帽子又回来啦,俩人心说:我们中堂这个月,连这回,帽子丢了十八回啦,可也不知怎么弄的都弄回来啦。俩人过来请安:“给中堂请安。”刘墉问,“三位王爷跟和?走了没有?”张成说:“一个也没走了,全叫刘安给锁屋里啦。王爷还真拧锁,叫我一擀面棍就打手脖子上啦。”刘墉一听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张成真敢打王爷呀!“张成,你怎么打王爷呀?”张成说:“不是您叫我打的吗?”刘墉说:“我说叫你打,你也别真打呀。”张成说:“我说中堂,您怎么坏到我这儿来啦?”刘墉说:“张成,你想死想活?”“中堂,想死怎么说,想活怎么讲?”刘墉说:“你要想死,我把你交给王爷带走,就是不杀你,也得把你打死。”“别价,中堂,我想活。”刘墉说:“那就看你有没有胆量?”张成说:“中堂您说吧,反正我豁出去啦。”刘墉说:“你到厨房,拿把菜刀……”张成说:“我把王爷宰喽!”刘墉说:“别价,你用手把自己的鼻子拍破了,把血抹一脸,叫刘安前边跑,你在后边追,刘安你就喊张成疯啦!拿刀要杀人。等中堂回来饶不了你。张成你追刘安,一边追一边骂,你们俩在院子里转上两圈,我叫用人往里喊,‘中堂回府’。刘安你就说,中堂回来啦,你一听我回来啦,就连我一齐骂,我自有办法救你。”张成说:“就这么办。”张成、刘安上厨房啦,张成用手照准自己的鼻梁使劲一拍,鼻子破啦,拿了一把切菜刀,刘安前头跑,张成后面追。刘安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哪!张成疯啦,他要拿刀剁我,快来人哪!”张成也喊,“刘安,我非宰了你不可,宰了你我请你喝酒!”俩人喊着在书房外边转圈,就是为叫王爷听。九王爷一听,说:“张成疯啦,怪不得他敢打我哪!”和?一想:刚才说话很明白呀;怎么这么一会儿就疯啦?这里边有毛病吧?“王爷,他不一定是疯吧?”就在这时,外边下人喊:“中堂回府!”刘安就喊:“张成,中堂回来啦,我叫中堂揍你!”张成说:“什么中堂南糖的,不就是刘罗锅儿吗?我不怕!他来了,我把他罗锅儿给弄直了!他妈的,刘罗锅子你来!”刘墉一听,心说:你别真骂呀。刘安这时候对刘墉说:“张成疯啦,他把王爷打啦,还拿刀要砍我,他还骂您,说要把您的罗锅儿弄直喽。”刘墉一听:得,刘安又骂了一遍。刘墉吩咐,“来呀,把张成这个奴才捆起来!”刘安带着用人把张成给捆上啦。骂得更厉害,骂完刘安骂用人,捎带着骂刘墉。刘墉叫人把锁打开,张成走进书房。和?一看吓一哆嗦,刘墉的帽子又回来啦,心说:要坏。刘墉过来给王爷请安:“王爷,我才这么一会儿不在家,张成这个奴才把王爷您打啦,我一定给王爷您出气!绝不轻饶了他!”九王爷说:“刘墉,您敢参皇上,你的用人就敢打王爷,我看你是要造反哪!”刘墉说:“王爷,我参皇上是和?把我逼的,张成打您是他疯啦。王爷您还能跟疯子一般见识吗?”三位王爷一想:可不是嘛,要不是和?跟刘墉打赌,他也不能参皇上。张成既然疯啦,刘墉又把他捆上啦,还直说一定要重办这个奴才,那意思也就完啦。可是和?心里不服气呀!他跟九王爷说:“王爷,我看张成没疯。”王爷问:“你怎么知道?”“王爷,张成他要是真疯了能试出来,叫人到茅房弄点大粪叫他吃!真疯的人吃大粪,假疯的不吃。”刘墉在旁一听,心说:和?你太缺德啦,你怎么净使些坏主意呀?张成在那儿捆着心里这个骂呀。刘墉说,“对,和中堂说得对。刘安,去茅房弄点大粪来。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刘安答应一声就走啦。张成、刘安俩人从小就跟刘墉当差,他两人虽然不是一个姓,可俩人像亲兄弟一样。刘安一边走一边想:我真去弄大粪吗?那样一来不就苦了张成了吗,不弄又不行,怎么办呢?刘安没去茅房,他上厨房啦。他来到厨房一找,那儿有半罐芝麻酱,刘安一看,主意来啦,又找出来一大包红糖。把红糖注芝麻酱里一倒,用筷子一搅,越搅越稠,用筷子往外一窝,用手一攥,攥了个这么粗、这么长,像个屎橛子似的。用筷子一叉,从远处看跟大粪橛儿一样。其实一点儿也不臭。刘安作派得很像,把头扭着,手捂着鼻子就走来啦。他拿到书房门外,就奔三位王爷跟和?去啦。他拿着芝麻酱拌红糖就往九王爷面前伸。说:“王爷您闻闻,臭不臭?”他一拿来王爷就直恶心,他刚往这儿一伸,王爷早把鼻子捂住啦,扭脸摆手说:“给他吃!给他吃!”其实他什么也没闻着。刘安拿着就过来啦,张成一看,打心里恶心!差点儿没吐出来。刘安拿着就往张成嘴里塞。张成闭着嘴,也不敢喘气,直唔唔,那意思是说,刘安,咱俩可不错呀,你怎么真弄大粪来啦。刘安心说:这么好的红糖拌芝麻酱你不吃,你还要吃什么呀!张成不能总不喘气呀,他一喘气这么一闻,嗯?这味儿够香的。仔细一看不是大粪,他用舌头一舔,甜的!噢,芝麻酱拌红糖啊,他说:“刘安,你拿来的什么?”刘安说:“大粪!”张成说:“不是大粪,这是好吃的,拿来我吃。”三位王爷一听:这是好吃的呀?张成一张嘴就吃上啦!连和?看着都要吐出来。不大一会儿,张成全吃光啦,舌头一舔嘴唇说:“好吃!刘安,再来点儿!”他还来点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