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皇帝在位时,驾前有两位中堂,一位满官,一位汉官。满官中堂姓和名?字士隆,他是武英殿大学士,兼管步军统领,九门提督,正黄旗满洲都统。汉官中堂是刘墉刘石庵,他是文华殿大学士,南书房行走,太后的御儿干殿下,左都御史。他跟和?是面和心不和,两人互相瞧不起。因为刘墉是两榜进士出身,初任山阳县知县,州丞府道全都做到啦才入阁。这叫科班出身。和?呢,是御前侍卫出身,在皇上面前打金锁提炉的。因为皇帝喜欢他,才一步一步把他提拔起来。他不过是八个字的批语:上人见喜,官星发旺啊。所以刘墉看不起他。和?也看不起刘墉,别看你是科班出身,现在咱俩的官职一般大;可是皇上不喜欢你,你也不能把我怎样喽,在满朝文武当中你没有我的人缘好。刘墉这个人非常耿直,不会顺情说好话。所以满朝文武给他起了不少外号,什么刘转轴儿、刘坏包儿、刘疯狗、刘三本、刘罗锅儿。刘墉心眼来得快,什么事你都问不住他,都叫他转轴儿;谁要是设圈套叫他上当,他准叫你吃他的亏,也都叫他刘坏包儿;他说话不让人,你怕什么他偏说什么,单往你痛处说,咬上一口就叫你喘不过气来,又都叫他刘狗,那个意疯思是说逮谁就咬谁;他是左都御史,他一天就参过三四个人,所以叫他刘三本;刘墉有很大的驼背,是念书念的,不是真的罗锅儿,要是真的罗锅儿也入不了阁,也叫他刘罗锅儿。
刘墉这个人非常有学问,是当时有名的书法家,他的字写得好,可惜留下来的太少啦。因为他不写呀,满朝文武谁要求他写个扇子面那可难啦。有一回皇上的兄弟九王爷叫刘墉写个扇面,他答应啦,王爷非常高兴,打发人买了个宣纸发笺扇面交给了他,三年都没给写,气得王爷也不问他啦。别说满朝文武,就连皇上叫他写他都不写。当然皇上明着说叫他写,他可不敢不写。皇上说话那叫旨意,不听就叫抗旨不遵,有掉头之罪,他敢不写呀?是说你要转着弯儿叫他写,他就不写。
有一次散朝之后,皇上把刘墉和和?都留下啦,南书房赏宴,就是叫他俩陪着皇上吃饭。吃完饭俩人陪着皇上说闲话。皇上问和?:“和?。”和坤赶紧站起来说:“奴才在。”当时在朝为官者称臣,满官称奴。“国事办完,回到府中做何消遣?”和?这个人会迎合人的心理,他知道皇上最喜欢的是文字,赶紧说:“奴才在家没事,也就是练练字。”皇上说:“好哇!好!”皇上回头问刘墉:“你在家做何消遣?”和?说练字,皇上夸好;他要说练字,皇上也得夸他好。可是皇上有皇上的想法,如果刘墉也说练字,皇上就问他,你练得怎么样啦,写几个我看看,刘墉就得写。可是刘墉不上这个当。他站起来答道:“臣在家没事光睡觉啦。”皇上一听,心说:吃饱了睡觉,老实可靠。就问:“你就不练字了吗?”刘墉说:“臣的字不用练啦,我成啦!”成啦!谁敢说写字写成啦?皇上问:“刘墉你写什么字写成啦?”那意思是问真、草、隶、篆哪一种写成啦。刘墉他跟皇上转圈儿:“您问大个儿的,还是小个儿的?”皇上一听:怎么写字还分大小个儿呀?那就问问吧:“大个儿的你能写多大?”“大个儿的可着北京方圆四十里我能写一个字。”皇上想:我叫他写,写不上来我办他个蒙君之罪。又一想:不能叫他写,我叫他写他叫我找笔去,哪儿有那么大的笔呀?就是白塔寺的白塔绑上杉篙他也抡不动啊,得,别问大的啦,问小的。“那么小的你能写多小啊?”刘墉说:“在一个苍蝇脑袋上能写四十七个。”皇上想:这回叫他写。又一想:不行,我叫他写,他叫我给他逮苍蝇去,我是皇上,到处抓苍蝇啊?皇上想着想着,主意来啦:“刘墉,你也不用说一个苍蝇脑袋上写四十七个字,朕这有五分宽一寸长的小纸条,在上边写一万个字,你跟和?俩人谁要是写得上来,朕当有赏。小太监裁纸。”小太监赶紧裁纸,裁好纸给和?面前摆一张,刘墉面前摆一张。皇上不理刘墉,对和?说:“和?,你写。”和?心说:写什么呀,甭说写,就是叫我点点儿,也点不了一万。点了一万这纸就成黑的啦。”奴才我写不了。”皇上又对刘墉说:“刘墉,你写。”刘墉说:“臣遵旨。”皇上一听:真写呀!心说:我要叫你写了,我就不叫皇上。皇上一伸手把笔拿起来啦,往墨水壶里一蘸,往外一提笔,墨水顺着笔尖滴达滴达往下流。皇上一翻腕子,“刘墉给你写!”刘墉一看,心说:甭说写呀,只要掉在纸上一个墨点儿,这纸就变成黑的,别跟我来这手儿。他反着腕子把笔接过来,一转身使劲一甩,把墨水全甩在地上啦。拿起纸条藏在袖口里,背着身子不叫皇上看,没有五分钟写完啦。把笔一放,两手捧纸条递给皇上。“刘墉交旨!”皇上接过来一看哪,差一点儿把鼻子气歪了。他写了一万个字吗?那哪儿写得了哇,一共写了十二个字,把一万个字包括啦。他怎么写的?他写了四句《三字经》:“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皇上一看,这个气呀!心说:我要是说不够吧,我是皇上,连一个至十个,十个至百个,百个至千个,千个至万个都不懂吗?要说够吧,明摆着十二个字。气得皇上说了个:“好!”刘墉说:“您赏我什么哪?”皇上心说:叫好就得赏东西。刚才说啦,写上来有赏啊。可我赏他个什么哪?皇上在大拇指上戴着个扳指,祖母绿的,是无价之宝,他摘下来啦,说:“刘墉,朕把扳指赏给你。”皇上没安好心眼儿,心中想:我把扳指给你,只要你接过去一戴,我就办你个欺君之罪,我的扳指你也敢戴?就把他杀啦;刘墉要是不要呢,就办他个抗旨不遵,也把他宰啦。干脆说,他活不了。刘墉可没想到哇,伸手就接:“臣谢主隆……”他“恩”字还没出口,心说:坏啦。这扳指是要脑袋的。他心眼来得快,“谢主隆……恩。启奏万岁。”皇上心说:有这样说话的吗?“您的扳指我不敢戴,我要是一戴就有欺君之罪。”皇上说:“你是不要哇?”“臣要是不要,是抗旨不遵。”皇上一听:这两句话全叫他说了,我没词儿啦。他反问道:“依你之见要是不要?”刘墉说:“依臣之见,我把它拿回家去,供在祖先堂,一日三次烧香,见物如见君,臣谢主隆恩。”他把扳指拿过去啦,可没往手上戴,把顶子拧下来,把扳指往顶心轴上一套,又把顶子拧上啦。皇上一看:得,归他啦。心说:刘墉你可真王道。想到这儿,顺手拿起笔来,在桌子上写了三横一竖的王字,那意思是说你大王道啦。刘墉见了,心说:我要了你个扳指,你说我王道,我问问你,看你说什么。“万岁,您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怎么说?能说,你要我的扳指,我心疼,你太王道啦。他不能说呀。乾隆皇上也有学问,听刘墉这么一问,主意来啦。“你问这个字呀,是个对子上联。”刘墉说:“万岁请讲。”皇上说,“你听:‘国乱民愁王不出头谁为主’?”十一言的对子上联。国家乱老百姓就发愁,王子不出来谁做主哇?您从字面上看也就是这个意思。王不出头就不念主,这个对子可不好对。刘墉说:“臣给您对:‘天寒地冷水无一点怎成冰’?”天再冷,没有水就冻不了冰。您从字面上看也对,水字没那一点就不念冰。皇上一听,说:“好!”刘墉说:“您赏我什么?”皇上一听:还得赏啊!赏什么哪?扳指没啦。一低头看见自己穿的八团龙的黄马褂,一赌气脱下来啦。说:“朕把马褂赏给你,穿上,不许供起来!”这回刘墉敢穿啦,当时就穿上啦。刘墉心里高兴,暗想:和?你行吗?扳指、黄马褂都归我啦,什么叫八团龙啊,就是黄云缎子面的马褂上有八个金线绣的团龙。都绣在哪儿?前襟两团,后襟两团,两个袖口上两团,两个肩头上两团,若是垂手一站,前边的四团龙一般齐。这时皇上的上联又说出来啦。借着刘墉的冰字说:“刘墉你听:‘水上冻冰冰积雪’。”上下三层。刘墉说:“臣给您对:‘空中腾雾雾腾云’。”皇上说:“好!”“您赏我什么?”皇上把大褂儿脱下来啦,“把大褂赏给你穿。”刘墉把大褂儿就套在马褂的外头啦。这时皇上的上联又说出来啦:“‘水上冻冰冰积雪,雪上加霜’。”又多了一层。刘墉说:“臣对:‘空中腾雾雾腾云,云开见日’。”皇上说:“好!”“赏什么?”皇上把小褂儿脱了下来:“给你穿。”刘墉又把小褂儿套在大褂儿外头啦。皇上光脊梁啦,还说哪:“‘钝斧击冰冰粉碎’。”斧子不快,可是砸冰能把冰砸碎了。刘墉说,“‘钢刀劈水水难开’。”钢刀多快,要是劈水可劈不开。皇上说:“好!”“赏什么?”皇上说:“裤子不能给你,给你我就光屁股啦。”
皇上一摆手叫他们走,刘墉、和?各自回府。皇上坐在南书房生气。皇上还光着膀子吗?没有。实际皇上当时赏东西都有太监拿来赏给。那你为什么这么说呀?我要是不这么说您能乐吗?皇上生谁的气呀,他生和?的气。因为刘墉对一回我赏一回,你和?就不会对对子!刘墉拿走那么多东西,你呢?一样儿也没有。你脸上好看吗?不行,明天我给和?转转面子。第二天早朝,国事完毕,皇上叫和?,“和?。”和?赶紧出班跪倒:“奴才在。”皇上说:“朕这里有个纸条,上边有六句话,你拿回去,明日早朝回奏。要是回奏上来,我赏你三年俸禄;要是答不上来,罚你三年的俸禄。下殿去吧!”皇上把纸条交给太监,太监又递给和?。和?不敢当时看,把纸条放在袖筒里磕头谢恩下殿啦。他坐轿回府,在轿子里打开纸条一看哪,上边写着六句话,这么写的:“什么为高,什么为低,什么在东,什么在西,什么为瘦,什么为肥?”和?也没往心里去。等着到了家吃完饭,他坐在书房里拿出纸条看,越看越为难。什么为高哇?什么为低呀?他越看越不懂。就在这时候,管家和喜进来啦。和?叫和喜:“来!你帮我解一解这六句话。”和喜一看也不懂,就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和?把今天早朝的事说了一遍。和喜笑啦,“这个您答不上来,我更不行啦。对于这样的题目,有一个人准行。”“谁呀?”“东四牌楼礼士胡同刘中堂。”和?摇了摇头说:“不行啊,咱们跟他面和心不和,咱们求他,他能管吗?”和喜说:“没关系!咱们不会给他送点儿礼吗?但是您不能送贵重的东西,他不爱那个,您得送他爱好的东西。”“他爱好什么呢?”“他最爱好的是关东烟儿,白干酒,烧羊肉。您要是送这些,他准收。”和?叫和喜准备礼品去送礼,说:“我随后拜客。”和喜叫人去烧锅买了两坛子好酒,自己到门框胡同烧了一只全羊,又到裕丰号买了几斤关东烟,开了一份礼单,便打发两个人抬着礼物,出府上路。和?住在顺治门外米市胡同,刘墉住在东四牌楼礼士胡同,叫别啦都叫驴市胡同。
刘墉府中有两位管家,一个叫张成,一个叫刘安。这时候,张成、刘安正在门房喝茶,听门外有人喊叫,两人出来一瞧,见是和喜,忙一拱手:“和管家。”和喜一抱拳回礼:“张管家,刘管家,我们中堂给你们中堂送礼来啦,这儿有份礼单二位呈进去吧。”张成接过礼单遘奔书房,刘安陪着和喜在门房喝茶。刘墉下了朝,脱去官服,换上紫花布裤褂,山东皂鞋,白袜子,吃完饭,叼根长杆烟袋正在书房喝茶。张成进来啦。“回禀中堂,和?中堂给您送礼来啦。”说着话,把礼单递了上来。刘墉接过礼单,心中暗想:和?为什么给我送礼?我与他素来面和心不和……噢!他一定有办不了的事,想叫我替他办一办。我要是不收礼,他一定也就不来啦,这样,我们俩的疙瘩就解不开啦。我把礼物先收下,他来了我听听他办什么事,我能办到的,就给他办一下,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刘墉说:“把礼物收下,拿十两银子压礼盒。”张成应了一声出去啦。一会儿礼物抬进了书房,刘墉一看,心说: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呢?叫张成把烧全羊拿到厨房里,切一盘子来,把酒灌一壶尝尝。张成去啦。刘墉拧了一袋关东烟一抽,味道还不错。这会儿张成把烧羊肉端来啦,刘墉喝着酒吃着羊肉,抽着关东烟,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醉啦,就在这时候和?来了。刘安进来回禀:“禀中堂,和中堂来拜。”刘墉一听,站起来说:“有请!”醉得舌头都短啦,身子直摇晃,嘴里说着出迎,就是迈不开步。这时候刘安已经把和?请进书房啦。和?一抱拳说:“刘中堂。”刘墉说:“和中堂,来,一块儿喝吧!”和?一看,心说:我送来你就喝上啦。和?坐好,刘安献茶。刘墉这才问道:“和中堂光临草舍有何见教?”和?欠身说道:“今日早朝,万岁给了我一个纸条,上有六句话,学生不解,请刘大人指教。”刘塘一听,心说:怎么样,我就知道有事嘛。“怎么个六句呀?”和?把纸条往过一递:“大人请看。”刘墉接过纸条一看,他喝醉了,满嘴胡说呀:“这个您哪儿知道啊,这都是菜园子里的事。”和?心说:这刘墉真有学问哪!我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他看一眼就知道是菜园子里的事。我得问问:“大人,什么为高呢?”刘墉醉啦,他胡说:“什么为高哇,黄瓜为高。”和?问:“怎么黄瓜为高呢?”刘墉说:“你看那黄瓜架搭多高,黄瓜秧就爬多高。”和?问:“什么为低?”刘墉说:“茄子为低,不管什么茄子都是头朝下长,没有仰脸往上长茄子的。”“什么在东?”“冬瓜在东。”“什么在西?”“西瓜不是在西吗?”“什么为瘦?”这一下把刘墉问住啦,菜园子里哪有为肥为瘦的呀?他一眼看见烧羊肉啦:“羊腱子瘦。”“什么肥呢?”“尾巴油肥!”和?一听心里高兴,告辞回府啦。刘墉哪,借着酒醉躺在竹床上也睡了。这一觉睡到三更多快四更才起来,他坐在竹床上想啊:今天谁来啦?和?!他拿来六句话,是什么为高,什么为低,什么在东,什么在西,什么为瘦,什么为肥?我告诉他黄瓜高,茄子低,冬瓜东,西瓜西,羊腱子瘦,尾巴油肥。这不像话呀!这要是跟皇上一说,皇上还不恼哇!我们俩这仇不就大了吗!不行,我得赶紧上朝,到朝房我再告诉他几句。想到这儿,他就叫来张成、刘安,两人听见大人呼唤赶紧跑过来。“中堂,什么事?”刘墉说:“赶紧传轿夫顺轿,上朝!”张成、刘安赶紧叫来抬轿子的。刘墉这四个轿夫都是抬他爸爸刘统勋的。岁数大,走不动啦。刘墉换上官服就四更多了,等他来到金殿,见驾后往自己班中一站,他放心啦。因为他跟和?面对面站着。一看和?,就知道还没说哪,刘墉就朝和?又打手势又挤眼,那意思是(做手势)我跟你说的那个,你别说,等会儿我再告诉你几句再跟皇上说。和?一瞧,琢磨半天,可就琢磨错啦。他以为刘墉催他快说哪,心说:刘中堂,既然是你教给我的,干吗一个劲的催我快说呀?好,那我就快说。想到这儿他出班跪下啦,把刘墉吓了一跳,心说:这回要糟糕:皇上一瞧和?跪下啦,就问:“和?,有何本奏?”和?赶紧磕头:“启奏万岁,您昨天给奴才那六句话,奴才给您答上来啦。”皇上一听,暗中高兴,拿眼睛一瞅满朝文武,见刘墉也在那儿站着,心说:刘墉,叫你看看,和?也有学问。就问:“和?,朕来问你,什么为高?”和?你倒想想说得说不得呀,他是张嘴就说:“启奏万岁,黄瓜为高。”皇上一听:嗯?怎么出来黄瓜啦!和?还解释哪:“万岁,您看黄瓜架搭多高,黄瓜秧就爬多高。”像这样儿,皇上就别问啦,他还问:“什么为低?”和?说:“茄子为低。”“什么在东?”“冬瓜在东。”“什么在西?”“西瓜在西。”“什么瘦?”“羊腱子瘦。”“什么肥?”“尾巴油肥。”皇上一听这个气呀:“和?,跪在一旁。”他又叫刘墉,“刘墉!”刘墉赶紧跪倒:“臣在。”“朕来问你,什么为高,什么为低,什么在东,什么在西,什么为瘦,什么为肥?”刘墉不碰硬钉子,赶紧磕头说:“启奏万岁,君为高,臣为低,文官在东,武将在西,严霜瘦,春雨肥。”皇上一听哈哈大笑,用手一指和?说:“你听听人家说的什么?”和?心说:我这六句也是他教我的呀。这时皇上说:“朕说得明白,回奏上来的赏给三年俸禄,答不上来要罚三年俸禄。刘墉答上来啦,你没答上来,你们俩官职一般大,罚你三年俸禄,赏给刘墉。”和?心说:瞧我这礼送的,白给他干三年。和?能不恨刘墉吗?和?心想:刘墉啊,走对了脚步,我若是不要了你的脑袋,我就不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