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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演出哪,不论是说、学、逗、唱、耍、变、练,在台上演出就得要感情充沛,精神百倍。
乙:当然了。
甲:演出以前必须有一番思想准备。
乙:是啊。
甲:咱们要演什么,说什么,唱什么?想完了一遍儿,找个清静的地方一坐,闭目养神,会抽烟的点支香烟,不会吸烟的倒杯茶一喝。
乙:是啊。
甲:在那儿一坐,培养上场情绪。
乙:您瞧瞧。
甲:想了一遍儿有了准备了,出来的时候往台上一站,特别的精神。
乙:嘿。
甲:嘴里头说出词儿来也准,有把握。
乙:应当这样儿。
甲:就怕上场以前没准备,还闹啦,玩啦,出来站这儿就得说话,迷迷糊糊的头两句想不起说什么来。
乙:有这事?
甲:哎,也不仅是咱们演出,就是戏曲演出也照样儿。上场要唱了,这主儿准备不好,不时在台上就出错儿。后台闹着玩儿带台上去了。有这个情况啊,有一次我到一个戏班儿后台去串门儿,那天唱的是《失空斩》。
乙:好戏。
甲:那位是后台班底零碎活儿,唱三花脸的,头里是探子,后赶老军,扮好了戏了,坐在后台拿黄雀儿在那摆弄着玩儿。
乙:噢。
甲:管事的过来:“嗨嗨嗨撂那儿!盯着场上的活儿,别玩儿。”他还就玩儿:“没关系,耽误不了,看我这黄雀儿怎么样?”管事的成心气他:“你这黄雀儿啊,不怎么样,母子!”
乙:好嘛,这养活鸟的连公母都看不出来!
甲:雀鸟是母子不叫唤。
乙:是啊。
甲:这主一听:“什么母子?它是母子当时我给它摔死!”“甭摔,养着吧,是条性命。”
乙:还接着气他。
甲:正这说着呢,旗牌就下来了,探子得上。
乙:当然了。
甲:正词儿是这么一句:“报――马谡失守街亭!”
乙:他哪?
甲:他让管事的给气晕了,把戏词儿忘了,把这事想起来了。
乙:说什么呢?
甲:“我这会是母子?好,回来再见!”你听这话!
乙:是有点儿气人。
甲:可气,等我下来再说。“报――报丞相,他说我那黄雀儿是母的!”
乙:这叫什么戏词啊?!
甲:诸葛亮一听这词儿愣了。
乙:是得愣喽。
甲:“啊?什么?”“报丞相,您不知道后台张老蔓说我黄雀是母的!”诸葛亮一听:“你怎么还找补呀?我一问你怎么回事?你说戏词儿,我好告诉你再探哪!”
乙:对呀。
甲:你这儿报母子,我叫探母子干什么去?
乙:也没有那么句戏词儿呀!
甲:就说是,后台开玩笑闹着玩儿弄到场上来了。
乙:不留神这是。
甲:别外还有台上演出精神不集中,思想开小差儿,也照样也错儿。
乙:出什么错儿呀?
甲:极容易会出现忘词的情况。
乙:这忘词的情况避免不了哇。
甲:那是啊。
乙:词多了,这一大段儿有三十句五十句百八十句的,备不住错个一句半句的或者忘一句。
甲:你说他词句多备不住忘了,这还情有可原,词儿少了,一句词儿怎么样?也忘。
乙:没听说过,一句还有忘的?
甲:有这个情况嘛。
乙:什么戏?
甲:这出戏是《法门寺》。
乙:啊,他去谁呀?
甲:他去那个老方丈。
乙:《法门寺》里那和尚。
甲:《法门寺》的和尚。贾桂一喊:“校尉的!摆驾法门寺呀!”说完了,刘瑾、老太后连龙套转圆场儿。
乙:是啊。
甲:转到中间,老和尚由下场门出来有一句词儿。
乙:原词儿是?
甲:“法门寺的和尚,迎接千岁!”
乙:噢,这是戏里的原词儿。
甲:这对了,就这句词儿他老先生给忘了,忘了临时抓吧,结果抓了一句:“法门寺的千岁……法门寺的千岁迎接和尚!”
乙:啊!像话吗?
甲:当时琢磨半天,想起来了法门寺的千岁迎接和尚,刘瑾跟贾桂一听,不错,咱们都出家了。
乙:演出的时候,这也太不认真了。
甲:后台一琢磨,这一句台词儿忘了,也许他一大意不注意,晚傍场又换了一出戏给他派了个角儿,词句比较多。
乙:噢,这行了。
甲:派戏的觉得词儿一多他就得经心了,结果晚傍场词儿多了,也给弄砸了。
乙:这是什么戏呀?
甲《打渔杀家》。
乙:这是熟戏呀。
甲:他去教师爷,比武的时候有这么两句。
乙:说什么呢?
甲:“光说不练是嘴把式,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式!”
乙:噢。
甲:一张嘴儿,他就给说错了。
乙:说什么呀?
甲:“呔!我告诉你……哎光说不练傻把式,光……”好嘛!头一句错了。
乙:太不像话了。
甲:出现忘词儿。
乙:噢。
甲:这台上不只有忘词儿,台上忘什么的都有,五花八门。
乙:还有忘别的?
甲:哎,有的忘了腔的,有的忘了动作,甚至唱老生的在上场以后这胡子忘了戴了。
乙:你要说别的忘了我还信,胡子可忘不了。
甲:怎么?
乙:头一样儿说在这儿戴着正看。
甲:噢,正看,正瞧,一伸手也许碰上。
乙:是啊。
甲:他因为临时太急,马上得上场,要不出去这个戏满砸了,忙着上场,就这一急把胡子给忘了。
乙:有这么句话嘛,救场如救火呀!
甲:这是啊,这天演的是《甘露寺》。
乙:噢,他演谁?
甲:他唱老生的、头里乔玄后赶鲁肃,乔玄的活儿下来了。
乙:是啊。
甲:觉着鲁肃闯帐《回荆州》的时候,还得老半天的啦,他就卸了妆出去遛了。遛了一大圈儿,美美滋滋逍遥自在地回来了,进后台门,刚往那儿一坐,就听台上――可糟了,周瑜坐大帐已经道上白了,末一句话念完了鲁肃就得出去闯帐。
乙:到哪一句他该上场呢?
甲:有这么一句:“众将官!随领本督追赶刘备去者!”这鲁肃应该叫板:“且慢哪!”叫完了,鼓佬一开[四击头]:大台,吭吭!才嘟吭才吭!跟着上场正好。
乙:噢。
甲:他一听这白眼看要道完了……
乙:他还没穿好衣服哪!
甲:着了急了,赶紧勒水纱,系网子,穿胖袄拿官衣儿,登彩裤穿靴子,这纱帽拿过扣上,瞧着镜子,刚要系带儿。
乙:怎么样?
甲:周瑜的末一句白出来了。
乙:哪句?
甲:“众将官,随领本督追赶刘备去者!”他一听:哎哟坏了,这儿就得叫板了:“且慢哪!”
乙:嘿!
甲:就着这工夫把带给系上了。
乙:还真好。
甲:叫完板,鼓佬一下签子:大台!他一听就得出去了。
乙:是啊。
甲:一掀这台帘!吭吭,才嘟吭!
乙:嗯?
甲:还真出来了。
乙:行了。
甲:胡子忘戴了。
乙:没听说他戴胡子嘛。
甲:自己不知道,跟着家伙点儿往前走到小面儿这块儿,到台上一偏身,正让周瑜坐里边瞧见了……
乙:怎么?
甲:周瑜心里说:怎么了这位,惦记什么了这是?迷迷糊糊这胡子没戴上就出来了!你戴上胡子进来是鲁肃,我跟你说话,你没戴胡子你是谁呀?你跟我说话我怎么办哪?周瑜替他着急也在想办法弥补这个漏洞。
乙:是啊。
甲:这工夫台下观众也瞧出来了。
乙:那能瞧不出来,熟戏呀。
甲:“哎呀哈!好!”“哈!嗬!”
乙:能不给叫倒好吗?
甲:“哎,太好了,好鲁肃!”(天津口)“哎呀,这鲁肃太哏儿了,越活越年轻了。”“哎嗬!今儿鲁肃见漂亮,把脸给刮了。”“好!通!”这么一通,那么紧跟着就来“搭”,刚要起哄,前几排站起一位老大爷来。
乙:啊。
甲“老几位别闹别闹,我告诉你们,你们几位听戏来了,我也是到这儿听戏来了,咱可别起哄,台上这鲁肃啊错了,他应该戴胡子他没戴,没戴胡子就出来了,你这一‘通’,那边一‘搭’,一叫倒好一起哄,这鲁肃就这热乎劲儿就下去了,他下去戴上胡子再出来你可没辙。”
乙:噢。
甲:“告诉你们谁也别起哄,谁也别言语,咱们到底瞧他怎么办?”
乙:嚯!这主意可太损了。
甲:他这儿说完台下就静了,鸦雀无声,去鲁肃的也纳闷儿呀。
乙:怎么啦?
甲:每天我出场台下有效果,有人鼓掌,自动今天没动静?这工夫弦儿一响就得唱了。
乙:噢。
甲:“哎,不好了!唉!”(唱)“明明知道刘备呀走,都督苦苦做对头哇,凡事若不早料就,中计方知失智谋啊,急急忙忙进帐口,见了都督说从头哇。(白)啊,都督,那郡主与刘备回荆州乃是正理,你将他赶回是何因由哇?”
乙:嗯。
甲:周瑜有一句正词儿。
乙:原词儿是?
甲:“将他赶回,囚死东吴!”
乙:噢。
甲:这是正词儿,周瑜正词儿没说。
乙:说什么呀?
甲:改了:“啊!慌里慌张,闯进大帐的是何人?”
乙:这戏可热闹了。
甲:当时鲁肃一听这气呀!嗬!这戏唱得周瑜不认识鲁肃了,问我是何人?甭问这是跟我搅啊!你开搅我不搅,我规规矩矩地唱,唱完了到后台找管事的咱问问,你这是哪国词儿!
乙:是啊。
甲:不知道我是谁呀?给你露一手儿!他打算要一托这胡子,耍眼神儿来个帅劲儿要个好儿:“启禀都督,我就是鲁肃啊!”
乙:要来一这个。
甲:来个帅劲儿,他不知道没戴胡子。“慌里慌张,闯进大帐,你是何人?”“哼!啊启禀都督,我就是鲁……我……”
乙:怎么样?
甲:这手一摸光秃秃什么也没有。
乙:哎呀。
甲:把词儿改了:“我是鲁肃的儿子!”“看小小年纪,要你无用,唤你爸爸前来!”“唉,得令啊!”又回去了。
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