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您这是相声?
乙:哎,相声。
甲:俩人说,对口的玩意儿。
乙:是这么回事。
甲:总是要逗大家哈哈一笑。
乙:不错。
甲:逗人一乐,这靠人缘儿。
乙:干什么都得靠人缘儿。
甲:得迎合人家的心理。
乙:哎。
甲:茶馆儿的茶房,饭馆儿的跑堂儿的都得迎合人家的心理,待人要和气。
乙:总得和气。
甲:我怎么知道呢?我们这伙计XXX他爸爸年轻时候就是跑堂儿的。
乙:是罗。我爸爸是跑堂儿出身。
甲:那阵儿,你爸爸才二十多岁。
乙:是啊?
甲:说起那阵儿的事来,你没赶上。
乙:你赶上了?
甲:我也没赶上。
乙:废话。
甲:我听伯父对我说的。
乙:我爸爸跟您说过。
甲:他年轻的时候在山东馆儿跑堂儿,机灵极了。有一天,来了三位客人,下了洋车往门前一走,伺候座儿的全迎上来了。
乙:全迎上来了。
甲:“大爷您来了?上楼,上楼。”
乙:上楼。
甲:三位一迈楼梯,底下喊这么一嗓子。
乙:喊什么?
甲:“楼上六座儿!”
乙:哦,六座儿。
甲:楼上小力巴儿抢前一步。
乙:干什么?
甲:打帘子。侧身,从底下往上卷:“大爷,里边请!”
乙:是这个样子。
甲:三位进来,小力巴上让座,抹桌子,递手巾把儿,倒茶。
乙:待客周到。
甲:看见三位说秘密话,赶紧退出去。
乙:不能听。
甲:若是两位说话,一位喝茶,小力巴儿得陪喝茶这位说几句:“大爷好长时间没来了?”
乙:总没来。
甲:这位大爷乐了:“什么好长时间没来呀?我这是头一回来。”
乙:不认识,这怎么客气呀?
甲:一样有话说:“大爷,您的差事忙吧?”
乙:找话说。
甲:“什么差事忙啊?我还没差事,在家赋闲呢。”
乙:还说什么?
甲:“您享清福,没拘没管,胜过活神仙,神气,福气。”
乙:这话说得好听。
甲:这位大爷一看小力巴儿会说话,他高兴了。他问道:“小力巴儿,你姓什么呀?”
乙:问他姓什么。
甲:“大爷,您问我姓什么呀?您看着办吧!”
乙:姓什么有看着办的吗?
甲:这位大爷一想,叫我看着办,是让我猜一猜。
乙:不错。
甲:“我说呀,你不是姓王就是姓李。”
乙:小力巴儿说什么?
甲:“对,对。大爷您圣明,我是又姓王,又姓李。”
乙:有这么姓的吗?
甲:“是这么回事。原来我姓李。过继给老王家了,一子两不绝。我是两个姓,又姓王又姓李。”
乙:这话倒现成。
甲:大爷又问了:“多大年纪了?”
乙:这也看着办呀!
甲:“我看呀,你不是二十,就是二十一。”小力巴儿赶紧说:“对,对,我又是二十,又是二十一。”
乙:这是什么意思呀?
甲:“它是这么回事,我头年二十,今年就二十一了。”
乙:废话。
甲:大爷还问:“你几月生日呀?”
乙:问他几月生人。
甲:“嘿嘿……大爷,您还是瞧着办吧!”
乙:还瞧着办呀!
甲:这位大爷一想,还让我猜呀,我难为你,“我看呀,你不是六月生的,就是腊月生的。”他前后离了六个月,心想:看你怎么顺竿儿爬。
乙:小力巴儿没词儿了。
甲:没的事。“对,对。我又是六月生的,又是腊月生的!”
乙:啊?
甲:“这是这么回事,我本该六月生人,那年太热了,我受不了哇,在我妈肚里躲了半年,到腊月才出来。”
乙:别挨骂了!
甲:你说这做跑堂的和气不和气?
乙:没有这么和气的!
甲:这么和气还不行呢。
乙:怎么了?
甲:这客人有好伺候的,有不好伺候的。
乙:不一样。
甲:比方说,菜咸了一点,将就点儿也能吃,可是有的人就是不将就。
乙:不将就。
甲:夹口菜一尝,嘴撇多大,脑袋晃得像拨浪鼓,连喊带叫:“跑堂的,堂倌,你(百度)他妈给我快点过来!”跑堂的赶紧过去:“大爷,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他妈的这是怎么了!”
乙:谁知道啊!
甲:“大爷,怎么回事?您赏句话。”“你这个菜没法儿吃,太咸了!”
乙:怎么办啊!
甲:堂倌说:“我给您拿厨下去回勺!”“不行!回勺还得添作料,不更咸了。”“再咸,我再给您回勺,让他们添点儿水,就淡了。”“你那么一来,我这炒菜就变熬菜了。”“您只好将就着吃了。”
乙:也只好这么办了。
甲:一听“将就”俩字,这位啪的就给跑堂的一个嘴巴:“我将就?我花钱就为吃个火候,我要将就不上这儿来了!”
乙:是不好伺候。
甲:这路人没事儿还找事,有事更是不依不饶,特别难伺侯。
乙:是罗。
甲:要不现在时兴女招待,就是专为这路人预备的。
乙:是吗?
甲:那女招待比他还厉害。他敢喊,女招待就敢吗。
乙:还兴骂?
甲:一骂,那位大爷骨头就酥。
乙:贱种啊!
甲:女招待打扮得漂亮,擦胭脂抹粉烫卷头发。
乙:还烫发?
甲:不是在理发店烫,天天自己拿火剪子烫。
乙:好嘛!
甲:左手拿烟卷儿,右手带粉扑儿。对客人带搭不理,那位大爷撇嘴拉舌头,她看见装做没看见。干脆不理。
乙:瞧这劲儿!
甲:那位大爷憋不住啊,他不敢喊,和和气气地哀告:“面子事儿,请你过来,有点儿事。”
乙:还真客气。
甲:这女招待一张嘴就带骂的:“他妈的,你不会吃,还得姑奶奶喂呀!”
乙;什么话呀?
甲:女招待话。那位大爷就爱听这个。“它不是这菜我吃不了。”“吃不了倒地下!”“它不是,这菜太咸,不信你尝尝。”
乙:让她尝尝。
甲:“什么,我尝尝?美的你!一天到晚多少客人我挨个儿都尝,还不账死啊!”
乙:这也是女招待话。
甲:“这不是这菜实在是咸。”“该着你倒霉,咸了将就着吃吧!光吃白饭不咸,谁让你花钱叫菜了!”
乙:这是什么理儿呀!
甲:这位大爷爱听,他瞅着女招待,眼睛也直了,哈拉子也下来了。抓耳挠腮,偷偷过去摸了一下女招待的小手儿,女招待这下子可急了:“滚,挨刀儿的,缺德!”
乙:还不把大爷骂急了。
甲:乐了。“哈哈……她骂我,骂我缺德,哈哈……”稀里胡涂地他把那盘菜全吃了。!
乙:别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