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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这回我说段相声。
甲:这个相声跟其它剧种、曲种不同的地方太多。
乙:噢,您说都有什么不同?
甲:就仗着口齿灵便。
乙:对。
甲:脑筋得灵活。
乙:是。
甲:抬头一个见识,低头一个主意,一看,嘴里就得说出来。
乙:嗯。
甲:心里这么一想,就能说出一个笑话来。
乙:啊!
甲:过去呀,这个说相声的讲个笑话,有三五个人指着一物、一事就能说个相声。
乙:嗯。
甲:这个大戏就不同。大戏生、旦、净、末、丑总得扮上。
乙:对。
甲:您看扮上戏。拿这个“髯口”的戏来说,就麻烦。
乙:怎么哪。
甲:分什么角色。拿“髯口”来说,共分多少个。
乙:多少个?
甲:二十八个。
乙:噢。
甲:名字叫二十八须,应该戴什么,就什么。戴错了就别扭。
乙:胡子戴错了不行。
甲:有时候还真有戴错的时候。
乙:这我还真没见过。
甲:您看寻常的戏您不理会。在河南有个地方叫漯河。
乙:噢,漯河。
甲:听了这么一出戏,这出戏很好。
乙:叫什么?
甲:叫《辕门斩子》。
乙:哎,《辕门斩子》好戏。
甲:这里有孟良、焦赞。
乙:是啊。
甲:这孟良、焦赞一个是红胡子,一个是黑胡子。
乙:对呀!
甲:说行话叫“黑扎”、“红扎”。
乙:对,都戴“扎”。
甲:在后台这个演员干什么哪?抽烟哪。斩子的时候一上别人,他们俩没事了,溜场下去了。
乙:嗯。
甲:说:“咱们俩再来一口吧。”这么一抽烟麻烦了。
乙:怎么?
甲:他更困,睡着了。
乙:是呀!
甲:要躺那儿抽烟,那胡子不能戴呀?
乙:那当然了。
甲:要戴着有点别扭,得摘下来。摘下来,他们俩人都放在头直那儿去了。一个“黑扎”,一个“红扎”。两挂“扎”全搁在那儿了。赶一会儿该着孟良、焦赞上场了,他们俩全睡着了,后台老板过来了,河南戏都是河南人。
乙:是。
甲:“哎,你俩弄啥,怎么还睡呀。上你俩了。”俩人也没揉眼,赶紧就跑出去了。他得抓“髯口”哇!
乙:对呀。
甲:俩人这么一抓,抓起来就戴上了。您倒看看哪,谁应该戴黑的,谁应该戴红的。
乙:孟良应该戴红的,焦赞应该戴黑的。
甲:这就对了。这个焦赞把红的抓过去了,孟良把黑的戴上了。俩人迷迷糊糊出去了。一对脸,好,越瞧越不是样。
乙:那当然了。
甲:红脸戴着黑胡子,黑脸戴着红胡子,这俩人在那儿站着发愣。
乙:有意思。
甲:嘿,这回咱俩大概是错了。谁也不承认这个错,要在场上校正校正。
乙:那还校正哪?
甲:校正。这个孟良机灵,说出话来把错就推在焦赞身上了。拿手一指(唱)“说你是谁来,我是谁……”
乙:嗯?
甲:对呀。你是谁呀,我是谁呀,你凭什么戴我的胡子。这焦赞说出话来更可乐。
乙:怎么说的?
甲:(唱)“我也不知道咱俩唱的是哪一回呀。”
乙:?!
甲:你说这戏唱个什么劲。
乙:唱了半天,还不知道是哪回哪?
甲:他俩迷迷糊糊上去了,就把胡子戴错了。要不后台就不敢出错哪。
乙:对。
甲:头一样不准下棋,不准赌钱,那是最要紧的。
乙:好。
甲:下棋为什么不准下呢?那是迷信。
乙:噢。
甲:比如说:“这回该谁走了?”“该你走了。”“不!该你走了。”这两人都走了,这戏谁唱啊!
乙:就是。
甲:不准下棋,还不准赌钱。你要一赌钱,输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乙:哎。
甲:赶上输急了,这是最次了,他打个“瓜匠”。“打瓜匠”你懂吗?
乙:这可不懂。
甲:这是戏班子的行话。一声不言语,偷着跑了。
乙:噢。
甲:这名字叫“打瓜匠”。这戏班就怕这个。回来他输急了,一“打瓜匠”,用他这个角儿他不在了,多别扭啊。
乙:就是嘛。
甲:有一个老角色,这个人死了没多少日子,姓程叫程永荣,差不多的都知道。
乙:知道。
甲:有个外号。
乙:叫什么?
甲:叫“活张飞”。
乙:活张飞?
甲:人家唱戏,那是多少年来的。当初天津有个“协盛园”。
乙:对。
甲:他在那儿唱戏。这天关完了包银,他高兴了。他说:“老哥们,我推二百块钱的,有押的吗?”有的说了:“哎,你是要推呀――老板要推,咱们大伙儿都押。”都押上了。这天他的戏还挺重要。
乙:什么戏?
甲:《葭萌关》夜战马超。
乙:噢,好戏呀!
甲:他的张飞。
乙:活张飞!
甲:扮马超这个角色的您大概也听说过,叫杨瑞廷。
乙:噢,杨瑞廷。
甲:好,第二个杨小楼。
乙:武功好!
甲:唱得最好了。这天是这个戏,可是在后面哪。他在头里没什么事,说推推牌九吧。敢情赌钱不显工夫。来的工夫挺大了,差不多还剩一个码就到他了。
乙:嗯。
甲:催场的说:“程老板,赶紧去扮戏去吧。”他就扮好了。什么大额子、扎巾,带好了耳毛子、黑扎,扎黑靠,这头场没什么,站在城楼上就陪着刘备后头站着。
乙:嗯。
甲:马超一要阵,他呀,一哇呀,连台板都震动。
乙:哎。
甲:大伙儿一叫好,他心里一高兴。赶着腰里还有钱,刚才输了几十块钱,还有一百多块钱,他还要推,说:“刚才我可输了好几十块了,这回我捞,咱们再推一百块钱的。”
乙:还推哪。
甲:他把钱往那儿一搁,这口推牌九可麻烦了。
乙:怎么?
甲:这回他扮着戏哪,刚才推牌九是素身呀,他穿着自己的私行头是不是。这回他都扮好了戏了,别的都不碍事,头上戴的额子不碍事,头上扎巾也不碍事,就一样儿碍事。
乙:哪样儿?
甲:胡子。
乙:嗯。
甲:就是他带的这个“黑扎”。这玩意儿麻烦,得摘下来。摘下来没地方搁,他挂在桌子穿上了。
乙:嗯。
甲:再推可就行了。你看这个“髯口”,有各种名堂,你比方说吧,这个“扎”两挂。
乙:嗯。
甲:张飞戴的是“黑扎”,您看什么“青面虎”呀,什么程咬金哪?武面夹戴的那个都叫“红扎”。
乙:对。
甲:这扎只两挂。
乙:对。
甲:满哪是三挂,黑的,白的,黪的。
乙:对。
甲:“三绺”哪,也是三挂,黑的、白的,黪的。
乙:对。
甲:里面有特殊的几挂“髯口”,不是这出戏就没人带。
乙:噢。
甲:就拿那个刘彪带的那个胡子。
乙:噢,一字。
甲:那个叫“一字”。在费仲、尤浑里,有这么一挂“戴口”,别的戏里没人戴,叫什么一撮,这玩意儿是别扭,你要到打花鼓那个“挂口”,别的戏里也没人戴。
乙:啊!
甲:那个叫“王八须”。
乙:啊!
甲:这玩意儿多别扭,还有一挂“髯口”,除非这么两出戏有人戴。
乙:什么“髯口”。
甲:黄八字。
乙:黄八字?
甲:哎,这黄八字这么两出戏:《金钱豹》,还有一出叫《飞杈镇》。
乙:嗯。
甲:那个黄鼠狼出来,念出词来,你就知道那是黄鼠狼。
乙:噢。
甲:“两耳尖,尾巴长,五百年前黄鼠狼,我乃黄狼神是也。”
乙:还有“黄狼神”?
甲:哎。“大王前去赴会,一言未尽,大王来也。”哎,这挂“髯口”除非他戴。张飞戴的这挂“髯口”是黑扎。他可就挂在桌子上了,就推牌九。一会儿推了两番,这个工夫,哎,该着上张飞了。
乙:嗯。
甲:后台管事的喊了这么两嗓子:“哎,程永荣,上你了,上张飞了!”他赶紧把牌扔下,抄起大枪可就出去了。这可麻烦了。
乙:怎么?
甲:他忘了戴胡子了,把胡子挂到桌子上了,他就出去了,哇……他出去了。这个马超抱着枪回头这么一看,愣了。
乙:嗯。
甲:心说:这张飞怎么没把胡子戴出来?应该那个张飞出来三蹭枪,一、二、三过去一扎,这个马超拿枪一压说:“来者可是张飞?”这是准词儿。
乙:对。
甲:他一瞅张飞没戴胡子,我看你怎么样。这会儿张飞把这碴儿忘了,他出去这么一亮相,连台底下都瞧愣了。“哟嗬!这张飞怎么胡子没了。”“噢,甭说,快结婚了,把胡子都刮下去了。”
乙:没听说。张飞刮脸哪。
甲:这张飞过去三蹭枪,完了过去。仓仓叭打仓,应该马超拿枪一压问这个:“来者可是张飞。”这个一推“髯口”,这就对了。
乙:是呀。
甲:他把这碴儿给忘了,马超这主儿就阴,你不是没戴胡子吗?要打我嘴里说出来的“来者可是张飞”,上来倒好,那一定是我的。
乙:嘿。
甲:扮马超这主儿真阴,拿枪这么一压,来了这么一嗓子:“来将通名。”
乙:噢,叫他自己报名字。
甲:叫他自己报,你爱说谁是谁。反正有倒好没我的事。这张飞一想:嗯,没这么句词呀?他应当问我“来者可是张飞”。
乙:对呀!
甲:他问我是谁,噢,叫我要相儿,行:“俺乃张――张――”他用手一捋胡子,糟啦。
乙:怎么哪?
甲:没有哇。
乙:没戴胡子。
甲:他这个“张”字可出来了,“俺乃张――张――”像这马超你就别追了。
乙:对呀。
甲:马超又赶上一句:“你张什么?”他这张字已经出去了,“俺乃张飞的儿子。”
乙:儿子?
甲:马超说得好:“张飞的儿子不要,换你的爸爸前来。”“哦……是了。”他到后台戴上胡子,他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