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朱夫子》(佟雨田)唱词台词 剧本剧情介绍

甲:一个人要是有学问,冷眼一打量就能瞧出来。
乙:是吗?
甲:您看我这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像不像胸藏绵绣口吐珠玑?
乙:胸藏绵绣口吐珠玑,你倒不像。
甲:我像――
乙:满肚子大粪,胡吹牛皮!
甲:?!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乙:有你这么吹牛的吗!一个说相声的有什么学问?不过是一点“记问之学”。
甲:那是你们,我真念过书。我们那会儿念的还是私塾呢。
乙:您在私塾念了几年?
甲:六年。
乙:不算少,够用的了。
甲:说六年不够六年,我得了五年病。
乙:念一年。
甲:说一年不够一年,我请了十一个月假。
乙:才念一个月呀!
甲:说一个月不够一个月,我逃了二十九天学。
乙:就念一天呀!
甲:那个月还是小建。
乙:走!合着你一天书没念过。
甲:别看我没念过书,我可捐馆教过私塾。
乙:蒙事啊!
甲:不管怎么说,我非教不可。
乙:为啥呢?
甲:气的。
乙:气的?怎么回事儿?
甲:我哥哥是个穷秀才,学问底子挺厚,在村里教私塾。我没结婚那阵儿,住在哥哥家里,夏锄秋收打短工,农闲就跟哥哥学几个字儿。
乙:是啊。
甲:离我们村三十里,有个苟家庄。庄上有户大财主,老员外叫苟轼。他人性臭,大家伙儿都管他叫狗屎。
乙:这名字不怎么样!
甲:有年冬天,狗屎打发人把我哥哥请去了:“久闻先生大名,过年就不要在村里教私塾了,请到敝庄教诲我的两个犬子,如能使他俩功成名就,我决不忘先生的大恩大德!”
乙:台!你要开戏呀!
甲:狗屎说得很好:“我亏待不了先生。一年束修五十块现大洋,三餐顿顿两个碟子两个碗儿。”
乙:待遇蛮不错。
甲:狗屎又说了:“咱们丑话说在头里,得有几个条件。”
乙:都有什么条件?
甲:“一、必须教满一年,不许中途辞馆,不准托故请假,否则一个子儿不给。二、年终我摆宴送行,席间考先生几个字儿,认识,束修加倍,不认识,还是一个子儿不给。”
乙:这条件够厉害的了。
甲:我哥哥不怕。他想:我没病没灾,教满一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再说,狗屎一家三辈子没有念书人,他能考出什么出奇的字儿来?我《康熙字典》都背烂了,还能不认识他那几个字儿?行,年终过了考字关,束修可就从现大洋五十块变成一百块了。
乙:太好了!
甲:转年,我哥哥高高兴兴地去了。两个孩子拜了师,我哥哥劝勉了几句,散了午学,开上饭菜,我哥哥一看……
乙:这个乐呀!
甲:这个骂呀!
乙:骂……不是两个碟子两个碗吗?
甲:那倒是。一碟黄洋洋的……
乙:熘肉段儿。
甲:酱腌大萝卜。那一碟红扑扑的……
乙:樱桃肉。
甲:盐腌胡萝卜。
乙:好么!两碟咸萝卜。
甲:再看那两碗儿,黄澄澄的……
乙:油焖鸡。
甲:小米粥啊!
乙:?!
甲:我哥哥心里说,狗屎啊,狗屎,我五十多岁的人了,你给我咸萝卜就小米粥吃,你够损的了!
乙:要不怎么叫“狗尿”呢?
甲:他一想,也许头一顿来不及准备,下晚饭菜一定错不了。
乙:下晚换饭菜了?
甲:外甥打灯笼――照旧。这么说吧,上顿咸萝卜小米粥,下顿小米粥咸萝卜,一连半拉月没换样儿。吃了我哥哥一天小便七十六次,嗓子眼儿??都快变檐蝙蝠了。
乙:是够受的!趁早别干了。
甲:别干了?中途辞馆,一个子儿不给,白教半拉月。多憋气呀!
乙:是憋气。
甲:硬挺吧。没过了两天,狗屎又来事儿了。
乙:什么事儿?
甲:先生,您的功课挺紧,孩子也学得挺来劲儿,时间可就显着不太够用的了。这么办吧,打从今儿起,咱们加开夜课得了?
乙:小米粥咸萝卜还开夜课呀?
甲:我哥哥也这么想啊。他说:“咱们的条件上可没有夜课。再说,我这嗓子也受不了。”
乙:嗓子怎么了?
甲:都?哑了!
乙:好么!
甲:狗屎说:“别呀。我知道,这几天伙食不好。这么办,明天您加开夜课,咱每餐给您多加两碟菜。”
乙:那就四个碟子两个碗了。
甲:我哥哥也是咸萝卜吃怕了,盼着扮样淡点儿的菜。狗屎答应加两碟菜,他也就同意开夜课了。第二天开饭,还真是四个碟子:一碟酱腌大萝卜,一碟盐腌红萝卜,一碟盐面蘸萝卜,一碟酱油泡萝卜。
乙:萝……噢,加的两碟还是萝卜啊?
甲:可不。我哥哥这个气呀。好,咸萝卜我也不让你省下!他一狠心,四个碟子都吃空了。
乙:跟咸菜拼命啊!
甲:吃完这顿饭,我哥哥连?喽带喘也上不来气儿了。
乙:都?坏了。快请假休息几天吧。
甲:休息?托故休假,一个子儿不给。就哑着嗓子对付教吧!
乙:这狗屎也太厉害了。
甲:年底拿钱的时候,狗屎就更厉害了。这天过晌,说是给我哥哥送行。我哥哥走进上房,看那八仙桌上……
乙:摆满了酒菜。
甲:连个水碗也没有啊。
乙:怎么?
甲:狗屎说:“咱们是先考字后开席。”他一指柜盖:“看见没有?那里搁着一百块现大洋,您认识我考的字儿,全归你了。酒宴之后,明早早套车送先生回家。你若不认识我考的字儿,这一年白教,我可是一个子儿不给。”
乙:当初就是这么讲的。
甲:狗屎在纸上写了一个挺大的“门”字。他问我哥哥:“这‘门’字里边搁一个‘人’字念什么?”
乙:念“闪”啊。
甲:“错了。”
乙:错了?你说念什么?
甲:“念过。”
乙:怎么念“过”呢?
甲:“那么大个门,一点遮挡都没有,一个人走道儿还用得着躲躲闪闪啊?出来进去你就随便‘过’吧!”
乙:没听说过!
甲:“再考你第二个字:这个‘门’字里边搁两个‘人’字念什么?”
乙:念……没见过这个字。
甲:“不认识吧?”
乙:不认识。
甲:“告诉你,这个字才念‘闪’。”
乙:为啥?
甲:“有道理呀。门里边的人要出去,门外边的人要进来,俩人同时走到门口儿了,这个往左一闪,那个往右一闪,都过去了。这不念‘闪’吗?”
乙:我听着都新鲜!
甲:“再考你第三个字:‘门’字里边搁三个‘人’字念什么?”
乙:念……还是不认识。
甲:“告诉你:这个字念‘堵’。三个人儿一块儿过门口儿,这个往左一闪,那个往右一闪,第三位想从当间儿挤过去,你想啊,房门再大也容不下三个人呀,嘭!都挤一块儿了。这不把门给‘堵’住了吗?”
乙:好嘛!
甲:“再考你第四个字:这‘门’里边……”
甲乙(合):搁四个“人”字念什么?
乙:我倒霉就倒在这门里搁人上了!干脆你说念什么吧?
甲:“念‘撞’。四个人一块儿过门口儿,这个往左一闪,那个往右一闪,第三位往当间儿一堵,对面又来了一位,梆!跟当间儿这位撞脑门儿了。这不念‘撞’吗?”
乙:难为他怎么琢磨来着!
甲:我哥哥不认识他这四个字,狗屎可逮着理了:“好啊!我考你四个眼面前的字儿,你一个全不认识,就你这学问也敢来教书,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得了,一年白教,我一个子儿也不给,送行宴你也没脸吃了,明早晨我也不套车送了,你现在就给我走吧!”就这么着,愣把我哥哥给撵出来了。
乙:狗屎这小子可真不是东西!
甲:我哥哥白干一年,一个子儿也没落着,还挨了一顿臭骂,回家就气病了。
乙:是真可气!
甲:我说:“哥哥,您别生气,明年我去!”
乙:你要去?
甲:我哥哥说:“你可别去,我这学问都教不了,你更不行了。”
乙:是啊。
甲:不,狗屎那儿的学生,就我这学问才能教,第二年我去了,一谈,待遇跟我哥哥一样。
乙:顿顿咸萝卜小米粥。
甲:留着他那咸萝卜小米粥吧!他得给我换饭。
乙:他换吗?
甲:咱有主意呀,我让学生跟我一块儿在书房里吃,狗屎怕他儿子?着,就得换样儿,我也就跟着借光了。
乙:孩子干吗?
甲:我会变戏法,头一天见面,就来了一手仙人摘豆,把两个孩子都看呆了。我说:“此后咱们天天变戏法,不能在念书的时候变,咱在吃饭的时候变,你们不跟我一块儿在书房里吃饭,可就看不着了。”俩孩子回上房就闹,狗屎只好答应。等到开上午饭一看――
乙:换了?
甲:六碟咸菜六碗小米粥!
乙:没好使唤啊!
甲:好办。孩子吃完咸菜,我就鼓动他们多喝水,每人喝了四十八碗。
乙:灌大肚啊!
甲:晚上好了,俩孩子一块儿往炕上尿。尿透了两层褥子,连炕毡都像水捞的似的。
乙:发河了。
甲:狗屎老婆把他骂了个死去活来。这小子还块真怕老婆,第二天就把饭给换了。我也跟着借光,扔了咸菜碟稀粥碗,吃上馒头炒肉了。狗屎一门儿哀告我:“先生,我把饭给换了,您千万别再鼓动孩子喝四十八碗白水了。”
乙:好嘛!
甲:换饭了,咱就开课。俩学生拿着《三字经》过来了,让我给上书。我指着第一行,告诉他们:“这念‘人之初;,回去背去。”
乙:就一句呀?
甲:背会了这句再教下旬。俩学生一会儿就背下来了。我一看,不行,照这么教下去,我认识这几个字也混不了一年啊。
乙:那怎么办?
甲:有办法。“第一句念‘人之初’,这第二句?初,初――出门在外!”
乙:啊?
甲:俩学生说:“不对呀,头年那先生教我们念‘性本善’。”
乙:本来就念“性本善”嘛!
甲:“什么?头年那先生连你爸爸考他四个字都不认识,他教的能对吗?听我的,没错!”
乙:还没错啊!
甲:俩学生又问了:“这念‘出门在外’?哎,先生,三个字怎么读四个音啊?”
乙:问得对呀,为啥仨字读四个音啊?
甲:是啊,这音是音,字是字,仨字读四个音有什么稀奇,还有仨字读五个音的呢!
乙:外国话呀!
甲:好好学,别捣乱!“人之初,出门在外,外边有狗,狗屎没人踩,采野菜,菜是咸的……”
乙:怎么是咸的?
甲:它不是腌萝卜吗?
乙:这也有啊?
甲:有!“菜是咸的,地里产粮,凉了再热,热了打扇,善――性本善!”
乙:才到这儿!
甲:这一套,俩学生背了五天。这下子背会了,又来找我上书。我问他俩:“你们这两句会背了吗?”
乙:会背了。
甲:会倒着背吗?
乙:倒……不会。
甲:回去,练习倒着背。
乙:啊!
甲:俩学生又背了半个月,愣没背下来。
乙:这叫什么学问啊!
甲:狗屎不放心,趴在窗外听学生一背书,他乐了:这先生真有学问,书里还有我的外号“狗屎”呢?
乙:还有咸萝卜呢!
甲:两个月过去,狗屎又要开夜课了。
乙:开吧。
甲:开什么?不光不开夜课,还得让他放假。我问狗屎:“你知道孩子为啥尿炕吗?”
乙:让四十八碗白水催的。
甲:“不对,那是得罪龙王爷了。那天是龙王爷生日,你硬让孩子念书,还不尿炕啊?”
乙:怎么办?
甲:“放假。不光龙王爷生日得放假,火神爷生日也得放假,不价,你们家着大火!”
乙:快放假。
甲:“不光火神爷生日得放假,王母娘娘生日更得放假,不价,死老婆!”
乙:快放假。
甲:“这么说吧,三节五犒劳,外加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冬至、小寒、大寒这二十四节气,要是有一天不放假,我们全家就都得遭瘟灾!”
乙:嚯!
甲:这么一放假呀,可就混到一年了。走,到上房找狗屎算帐去。
乙:还得考字啊?
甲:还是那四个门里搁人,我全认识。我哥哥早告诉我了。
乙:对呀。
甲:我一看狗屎没词儿了,赶紧从柜盖上把那一百块现大洋抓过来揣到怀里,这下子连我哥哥那份儿都捞回来了。我说:“明早晨您也甭套车送我了,我现在就走,咱们回见吧。”狗屎赶紧拦我:“不能,不能。我一定按讲明的条件办,晚上摆宴送行,明早套车送先生回家。”
乙:狗屎还挺讲信用。
甲:讲什么信用!他心疼那一百块钱,想招儿要夺回去。
乙:是啊?
甲:不大会儿,狗屎主请了两个人来。
乙:谁?
甲:大姑老爷,二姑老爷,一个是举人,一个是秀才。我一想,别遭了暗算,得扫听扫听他们要干什么。
乙:对。
甲:我溜到上房窗根底下一听,正合计我呢。
乙:怎么合计的?
甲:大姑老爷说:“《三字经》里怎么还有‘狗屎没人踩’呢?这先生别是蒙事的吧?”二姑老爷说:“他是什么先生?我早先在城里听他说过相声,这两年又跑乡下打短工来了。”
乙:他怎么知道?
甲:他跟我住一个村儿。
乙:泄底怕老乡啊。
甲:他们合计,等会儿在席上出难题考我,我要是答不上来,他们不光要夺回一百块钱,还要把我扭送县衙门,告我个招摇撞骗!
乙:这可糟了。
甲:不怕,我一个先发制人。先进上房,只见满桌酒菜,谁也没动筷。我冲大姑老爷一抱拳:“小可有一事不明,要在大姑老爷台前请教一二。”大姑老爷见我谈吐文雅,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了:“先生有话请讲当面,何言请教二字?”
乙:您问他什么来着?
甲:“请问大姑老爷:昔有齐人卖黍稷,追而复返,适遇二黄蒸骨,陈公怒,一担而伐之。但不知此事出在秦始皇以前乎,以后乎?”
乙:瞧这酸劲儿!
甲:大姑老爷让我问得都不会说人话了:“这……那……哪……哎呀我的妈呀!”
乙:德行!
甲:他红着脸直作揖:“敝人才疏学浅,不知,不知。”我一看大姑老爷蔫了,转过身来,冲着二姑老爷又一抱拳:“小可我还有一事不明,要在二姑老爷台前请教一二。”二姑老爷一听,吓坏了:“先生,您甭问我,我统统统统不知道的大大的!”
乙:日本话都上来了!
甲:越害怕,我越得问:“请问二姑老爷:昔有朱夫子生子九儿,五子在朝尽忠,三子堂前侍奉老母,唯有一子逃奔在外,至今未归,但不知此子流落何方乎?”一下子把二姑爷也问住了。
乙:您真有学问!
甲:没学问,这是让他们逼的。
乙:你这满肚子里都是典故啊!
甲:什么典故,都是家门口的事儿。
乙:家门口儿……你们家门口还有“齐人”?
甲:什么齐人?
乙:不是齐国的人吗?
甲:不是,我们邻居有个姓齐的二流子,有一天他去赶集卖黍子,顺手偷我们家一只老母鸡。
乙:二流子偷鸡呀!那“追而复返”呢?
甲:他偷只鸡跑了,我追了二里地才把他撵回来。
乙:“适遇二黄蒸骨”?
甲:正赶上两条狗争一块骨头。
乙:狗抢骨头啊!“陈公怒,一担而伐之”呢?
甲:挑水的老陈头看见狗打架,他来火儿了,抡起扁担就一下子,愣把狗打跑了。
乙:那秦始皇――你们家还有秦始皇啊?
甲:什么秦始皇?
乙:不是“六王毕,四海一”吞并六国的秦始皇吗?
甲:哪儿是那个秦始皇?我是说我嫂子。
乙:秦始皇是你嫂子?
甲:我嫂子娘家姓秦,都管她叫秦氏。
乙:旧社会都这么叫。
甲:她那年得了急性肝炎,这病也叫黄病,秦氏得黄病,还不是“秦氏黄”吗?
乙:这么个“秦氏黄”啊!
甲:我问大姑老爷,陈老头抡扁担打狗码事,是出在我嫂子得黄病以前,还是以后?他哪儿知道啊?
乙:是没法儿知道。哎,你问二姑老爷那个“朱夫子”,也是你们家的事吗?
甲:当然了。
乙:你们家还有朱夫子?
甲:哪个朱夫子?
乙:不是宋朝理学家朱熹朱夫子吗?
甲:哪儿呀,我们家有口老母猪,我天天喂它麸子,“猪麸子”。
乙:老母猪吃麸子啊!“生子九儿”呢?
甲:生了九个小猪崽儿,都是公的,“生子九儿”。
乙:“五子在朝尽忠?”
甲:有五个小猪卖给老晁家,全宰了!
乙:“三子堂前侍奉老母?”
甲:没卖出去那三个小猪天天跟老母猪转悠,还会给老母猪搔痒痒,“三子堂前侍奉老母”。
乙:“唯有一子逃奔在外,至今未归”?
甲:那年炸了圈,窜出一个小猪跑丢了,直到今儿也没找回来。我是问二姑老爷,我们家那口小猪跑哪儿去了?他哪儿知道啊?
乙:那倒是……哎,万一他要知道呢?
甲:那就更好了!
乙:怎么?
甲:让小子赔我那口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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