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双义节》（十一）
张氏：（白）母女二人出城敬香，有什么可疑？
二门官：（同白）莫要胡撞，你身带利刃，怎么得出？
张氏：（白）当真不放我母女出城？
二门官：（同白）不放去，你便怎么？
张氏：（白）哎！
（唱）郢都城开四门由人来去，说什么要盘查利刃可疑？
尽都是吏卒们往往作弊，哪有向妇女们查问来历？
二门官：（同白）你那等嘴脸，还说我们与你磕牙？
张氏：（白）亦差不多儿！
（唱）谁要你空陪笑指天划地，引得我怒冲冲挽袖撩衣。
休逞着官差势男妇无礼，稍一刻管叫你水尽鸢飞。
二门官：（同白）好泼妇！挽袖撩衣，要与我们厮打么？
张氏：（白）厮打只在眼前！
（唱）急得我毛发竖心头怒起，量你们亦非是出柙虎兕。
休轻视妇人家不足为惧，管叫你一个个头东脚西。
（张氏、二门官同起打，众门军同上，均被打死。张氏背张妻。）
张氏：（白）挡吾者死，避吾者生，谁敢赶来，谁敢赶来！
（张氏背张妻下。四军士、宋元同上。）
宋元：（念）胯下七星剑，腰系锦裙褴。
踢了折足雁，剖开八珠环。
（白）末将中郎将宋元。适才门军报来，有一老妪打死门军数十人，夺门而出。
众门军，快出都门追赶。
（宋元、四军士同下。张氏、张妻同下。）
张妻：（唱）众门军乱纷纷横倒在地，吓得我战兢兢魄散魂飞。
提防着追军至当用何计？
（内喊声。）
张妻：（唱）猛吓得昏沉沉莲步难移。
张氏：（白）追军到了，快上雪拥山。
张妻：（白）哎，娘呀，叫我一步也行不得了。
张氏：（白）起来，我背你上去！
（唱）雪拥山林木广道路崎岖，
（内喊声。）
张氏：（唱）军卒们到其间路有高低。
千员将领兵来不足为虑，我的儿莫惊怕且放愁眉。
（张氏背张妻下。四军士引宋元同上。）
宋元：（白）赶到此处不见，往那里去了？
四军士：（同白）那半山中间不是老妪背着幼妇吗？
宋元：（白）寄马在山下，步行上山追赶！
（宋元、四军士同下。张氏、张妻同上。）
张氏：（白）儿呀，不须害怕！追军未满百人，你藏在林内，娘在险要之地取斩他首！我们放心前行！
张妻：（白）娘呀，寡不敌众！
张氏：（白）我儿放心！千军我不在意，何以百人为忧。
张妻：（唱）娘一人如何与官兵为敌，这险阻怎么样列开战戟？
眼睁睁旌旗近追兵来急，莫奈何进松林埋头藏迹。
张氏：（唱）数十年杀人心不曾动起，
（内喊声。）
张氏：（唱）都只为追兵急将我来逼。
不怕他人如云枪刀如雨，我视敌乱纷纷遍地蝼蚁。
（四军士引宋元同上。）
宋元：（白）中郎将在此，泼妇还不受缚？
张氏：（白）好大胆孺子！老娘便是晋国冯妇，你比群虎何如？
宋元：（白）泼妇休走！
（张氏、宋元同战，张氏杀死宋元、二军士，二军士同逃下。）
张氏：（白）我儿出来。
张妻：（白）母亲，追兵去了么？
张氏：（白）主将宋元，被我立斩涧下！又杀数十小卒，余军抱头鼠窜而去，娘亦不追赶他。
张妻：（白）如此我们走了罢！
张氏：（白）缓缓而行。正是：
（念）一人舍命谁能敌，
张妻：（念）游遍天涯莫敢欺。
张氏：（念）横戈补天非君子，
张妻：（念）娘似女娲可并驱。
（张氏、张妻同下。）
【第二十场】
（冯杰上。）
冯杰：（念）天将立秦营，星门列甲兵。
坐讲谋略妙，飞檄灭群雄。
（白）小将冯妇之子，冯杰。随恩人入秦，惠王封恩人为武灵君，专柄征伐，拜为大夫！呀，丞相到了！
（众军士引张仪同上。）
张仪：（念）赤土流星剑，鸟号明月弓。
阴云生古道，杀气满乾坤。
（白）先锋，此是何地？
冯杰：（白）此是洹水，乃六国歃血订盟之处。
张仪：（白）传令在洹水左右安营！
（毕成上。）
毕成：（念）将军出秦拥百万，列国君臣心胆寒。
张仪：（白）恩兄请坐。
毕成：（白）恩人怎敢，只有一言相禀。
张仪：（白）恩人请讲！
毕成：（白）丞相拥百万雄师，楚国心胆惊碎，夫人冯母现在郢都，度日如年，何不用一万兵骑攻打武关，索讨夫人冯母？
张仪：（白）恩兄金玉之言，仪非不知，但只是无英雄之将，何来必胜之策？
毕成：（白）小人不才，情愿兵去武关。
张仪：（白）恩兄亦通武艺么？
毕成：（白）略晓一二，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张仪：（白）可喜可喜，天使恩兄，助我成功。就领兵三万，先锋引路，攻打武关。我在后接应。
毕成：（白）得令。
（毕成下。）
张仪：（白）先锋听令！
冯杰：（白）小将在。
张仪：（白）若战胜时，使人索讨家眷，趁隙入关，必能建功。
冯杰：（白）得令！
（冯杰下。）
张仪：（白）咳，昭阳老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唱）真可恨楚昭阳苦把我害，我对天发过愿誓杀蠢才。
猛想起冯妇恩如同山海，又想起糟糠妻裙衣荆钗。
（张仪下，众军士同下。四手下引昭阳同上，翟贤随上。）
昭阳：（唱）闻听得秦兵至心惊胆碎，好一似半空中降下祸灾。
只因为我当初将事做坏，悔不该为美玉拷打贤才。
（探子上。）
探子：（白）探子报事。
昭阳：（白）细报。
探子：（白）探得秦兵呵！
（念）凛凛旌旗蔽日，灿灿军器如星。
扬天盖地如云行，纷纷尽是秦兵。
傍出列成队伍，洹水左右安营。
人如猛虎马如龙，凛凛旌旗强胜。
昭阳：（白）先锋是何人？兵临何处？
探子：（念）先锋容貌出众，举动胜似英雄。
素袍银枪乘玉鬃，武艺必然精通。
晋国冯妇之子，冯杰是他姓名。
兵临城下索交锋，现领相国钧令。
昭阳：（白）再探。
（探子下。）
昭阳：（白）冯妇之子？不闻秦有此人？
翟贤：（白）冯杰是农夫商人，在楚郢都居住，与张仪最好。
昭阳：（白）好竖子！他亦狐假虎威！
众三军，武关迎敌！
（牌子。中军引冯杰上。）
昭阳：（白）冯杰小畜生，你敢耀武扬威？
冯杰：（白）特来捉你这奸贼，休走！
（昭阳、翟贤同败下，张仪、毕成、众军士同上。）
张仪：（白）昭阳败走，众三军，放炮一拥而前。
（内喊声。）
张仪：（白）把武关围住！
（众人同下。昭阳、翟贤同上。）
昭阳：（白）紧闭关门，不可出战，与我死守，天丧吾也！
翟贤：（白）丞相莫要啼哭，恐乱军心。
昭阳：（白）当初误听你的谗言，才有今日之乱，你还多嘴！
（唱）想当初全是你生非作怪，平白地把张仪当贼疑猜。
今日里贤人去美玉安在？恶生生反惹出这样祸灾。
翟贤：（唱）将大事已做坏难以更改，一杯水既覆地怎收得来？
诚恐怕大祸至武关必坏，望丞相定良策赶快安排。
（白）丞相快寻计来！
昭阳：（白）别无良策，一面差人往赵求救，一面送张仪家眷，速至武关。
翟贤：（白）得令。
（翟贤下。）
昭阳：（白）传令带马开关！
（牌子。众军士、冯杰、毕成同上。）
昭阳：（白）望将军转达张余子，我情愿送家眷，仍修前好，割地求和，永无侵犯。
冯杰：（白）丞相既愿割地求和，送还家眷，秦楚合好尚在，约期何日？
昭阳：（白）若宽三日，诸事惧从。
冯杰、毕成：（同白）如此各人收兵。
众军，传后营鸣金。
冯杰：（念）言行相符真君子，
毕成：（念）岂做反复失信人。
（白）请！
（众人自两边分下。）
【第二十一场】
（众军士引苏秦同上。）
苏秦：（念）袖手谈笑觑狼烟，坐拥貔貅定江山。
万里挥戈探虎穴，三杯拔剑舞龙泉。
（白）且喜张余子大用秦邦，吾计已成；赵侯差我救楚，正中我心。
众三军，兵进洹水！
（众军士、苏秦同下。四手下引昭阳、翟贤同上。）
昭阳：（念）浑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方显两般鱼。
张氏：（白）母女二人出城敬香，有什么可疑？
二门官：（同白）莫要胡撞，你身带利刃，怎么得出？
张氏：（白）当真不放我母女出城？
二门官：（同白）不放去，你便怎么？
张氏：（白）哎！
（唱）郢都城开四门由人来去，说什么要盘查利刃可疑？
尽都是吏卒们往往作弊，哪有向妇女们查问来历？
二门官：（同白）你那等嘴脸，还说我们与你磕牙？
张氏：（白）亦差不多儿！
（唱）谁要你空陪笑指天划地，引得我怒冲冲挽袖撩衣。
休逞着官差势男妇无礼，稍一刻管叫你水尽鸢飞。
二门官：（同白）好泼妇！挽袖撩衣，要与我们厮打么？
张氏：（白）厮打只在眼前！
（唱）急得我毛发竖心头怒起，量你们亦非是出柙虎兕。
休轻视妇人家不足为惧，管叫你一个个头东脚西。
（张氏、二门官同起打，众门军同上，均被打死。张氏背张妻。）
张氏：（白）挡吾者死，避吾者生，谁敢赶来，谁敢赶来！
（张氏背张妻下。四军士、宋元同上。）
宋元：（念）胯下七星剑，腰系锦裙褴。
踢了折足雁，剖开八珠环。
（白）末将中郎将宋元。适才门军报来，有一老妪打死门军数十人，夺门而出。
众门军，快出都门追赶。
（宋元、四军士同下。张氏、张妻同下。）
张妻：（唱）众门军乱纷纷横倒在地，吓得我战兢兢魄散魂飞。
提防着追军至当用何计？
（内喊声。）
张妻：（唱）猛吓得昏沉沉莲步难移。
张氏：（白）追军到了，快上雪拥山。
张妻：（白）哎，娘呀，叫我一步也行不得了。
张氏：（白）起来，我背你上去！
（唱）雪拥山林木广道路崎岖，
（内喊声。）
张氏：（唱）军卒们到其间路有高低。
千员将领兵来不足为虑，我的儿莫惊怕且放愁眉。
（张氏背张妻下。四军士引宋元同上。）
宋元：（白）赶到此处不见，往那里去了？
四军士：（同白）那半山中间不是老妪背着幼妇吗？
宋元：（白）寄马在山下，步行上山追赶！
（宋元、四军士同下。张氏、张妻同上。）
张氏：（白）儿呀，不须害怕！追军未满百人，你藏在林内，娘在险要之地取斩他首！我们放心前行！
张妻：（白）娘呀，寡不敌众！
张氏：（白）我儿放心！千军我不在意，何以百人为忧。
张妻：（唱）娘一人如何与官兵为敌，这险阻怎么样列开战戟？
眼睁睁旌旗近追兵来急，莫奈何进松林埋头藏迹。
张氏：（唱）数十年杀人心不曾动起，
（内喊声。）
张氏：（唱）都只为追兵急将我来逼。
不怕他人如云枪刀如雨，我视敌乱纷纷遍地蝼蚁。
（四军士引宋元同上。）
宋元：（白）中郎将在此，泼妇还不受缚？
张氏：（白）好大胆孺子！老娘便是晋国冯妇，你比群虎何如？
宋元：（白）泼妇休走！
（张氏、宋元同战，张氏杀死宋元、二军士，二军士同逃下。）
张氏：（白）我儿出来。
张妻：（白）母亲，追兵去了么？
张氏：（白）主将宋元，被我立斩涧下！又杀数十小卒，余军抱头鼠窜而去，娘亦不追赶他。
张妻：（白）如此我们走了罢！
张氏：（白）缓缓而行。正是：
（念）一人舍命谁能敌，
张妻：（念）游遍天涯莫敢欺。
张氏：（念）横戈补天非君子，
张妻：（念）娘似女娲可并驱。
（张氏、张妻同下。）
【第二十场】
（冯杰上。）
冯杰：（念）天将立秦营，星门列甲兵。
坐讲谋略妙，飞檄灭群雄。
（白）小将冯妇之子，冯杰。随恩人入秦，惠王封恩人为武灵君，专柄征伐，拜为大夫！呀，丞相到了！
（众军士引张仪同上。）
张仪：（念）赤土流星剑，鸟号明月弓。
阴云生古道，杀气满乾坤。
（白）先锋，此是何地？
冯杰：（白）此是洹水，乃六国歃血订盟之处。
张仪：（白）传令在洹水左右安营！
（毕成上。）
毕成：（念）将军出秦拥百万，列国君臣心胆寒。
张仪：（白）恩兄请坐。
毕成：（白）恩人怎敢，只有一言相禀。
张仪：（白）恩人请讲！
毕成：（白）丞相拥百万雄师，楚国心胆惊碎，夫人冯母现在郢都，度日如年，何不用一万兵骑攻打武关，索讨夫人冯母？
张仪：（白）恩兄金玉之言，仪非不知，但只是无英雄之将，何来必胜之策？
毕成：（白）小人不才，情愿兵去武关。
张仪：（白）恩兄亦通武艺么？
毕成：（白）略晓一二，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张仪：（白）可喜可喜，天使恩兄，助我成功。就领兵三万，先锋引路，攻打武关。我在后接应。
毕成：（白）得令。
（毕成下。）
张仪：（白）先锋听令！
冯杰：（白）小将在。
张仪：（白）若战胜时，使人索讨家眷，趁隙入关，必能建功。
冯杰：（白）得令！
（冯杰下。）
张仪：（白）咳，昭阳老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唱）真可恨楚昭阳苦把我害，我对天发过愿誓杀蠢才。
猛想起冯妇恩如同山海，又想起糟糠妻裙衣荆钗。
（张仪下，众军士同下。四手下引昭阳同上，翟贤随上。）
昭阳：（唱）闻听得秦兵至心惊胆碎，好一似半空中降下祸灾。
只因为我当初将事做坏，悔不该为美玉拷打贤才。
（探子上。）
探子：（白）探子报事。
昭阳：（白）细报。
探子：（白）探得秦兵呵！
（念）凛凛旌旗蔽日，灿灿军器如星。
扬天盖地如云行，纷纷尽是秦兵。
傍出列成队伍，洹水左右安营。
人如猛虎马如龙，凛凛旌旗强胜。
昭阳：（白）先锋是何人？兵临何处？
探子：（念）先锋容貌出众，举动胜似英雄。
素袍银枪乘玉鬃，武艺必然精通。
晋国冯妇之子，冯杰是他姓名。
兵临城下索交锋，现领相国钧令。
昭阳：（白）再探。
（探子下。）
昭阳：（白）冯妇之子？不闻秦有此人？
翟贤：（白）冯杰是农夫商人，在楚郢都居住，与张仪最好。
昭阳：（白）好竖子！他亦狐假虎威！
众三军，武关迎敌！
（牌子。中军引冯杰上。）
昭阳：（白）冯杰小畜生，你敢耀武扬威？
冯杰：（白）特来捉你这奸贼，休走！
（昭阳、翟贤同败下，张仪、毕成、众军士同上。）
张仪：（白）昭阳败走，众三军，放炮一拥而前。
（内喊声。）
张仪：（白）把武关围住！
（众人同下。昭阳、翟贤同上。）
昭阳：（白）紧闭关门，不可出战，与我死守，天丧吾也！
翟贤：（白）丞相莫要啼哭，恐乱军心。
昭阳：（白）当初误听你的谗言，才有今日之乱，你还多嘴！
（唱）想当初全是你生非作怪，平白地把张仪当贼疑猜。
今日里贤人去美玉安在？恶生生反惹出这样祸灾。
翟贤：（唱）将大事已做坏难以更改，一杯水既覆地怎收得来？
诚恐怕大祸至武关必坏，望丞相定良策赶快安排。
（白）丞相快寻计来！
昭阳：（白）别无良策，一面差人往赵求救，一面送张仪家眷，速至武关。
翟贤：（白）得令。
（翟贤下。）
昭阳：（白）传令带马开关！
（牌子。众军士、冯杰、毕成同上。）
昭阳：（白）望将军转达张余子，我情愿送家眷，仍修前好，割地求和，永无侵犯。
冯杰：（白）丞相既愿割地求和，送还家眷，秦楚合好尚在，约期何日？
昭阳：（白）若宽三日，诸事惧从。
冯杰、毕成：（同白）如此各人收兵。
众军，传后营鸣金。
冯杰：（念）言行相符真君子，
毕成：（念）岂做反复失信人。
（白）请！
（众人自两边分下。）
【第二十一场】
（众军士引苏秦同上。）
苏秦：（念）袖手谈笑觑狼烟，坐拥貔貅定江山。
万里挥戈探虎穴，三杯拔剑舞龙泉。
（白）且喜张余子大用秦邦，吾计已成；赵侯差我救楚，正中我心。
众三军，兵进洹水！
（众军士、苏秦同下。四手下引昭阳、翟贤同上。）
昭阳：（念）浑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方显两般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