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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别妻》(一名:《出兵送行》;一名:《花大汉》)
【主要角色】
王氏:旦
花大汉:丑
老二:付
【情节】
花大汉一莽男子,以当兵为业,娶妻王氏,向来夫妇和睦,所得口粮,即为赡养之费。一日,主将奉命出师,传令拔寨齐起,翌日即行,花大汉亦在从征之数。回家与王氏话别,王氏预备酒食以饯之,尽一夜之长,情话喁喁,竟有难舍难分之势。一转瞬而东方已白,殊恨天公之不做美。王氏之情,诚长矣;花大汉之气,诚短矣。花大汉见王氏年轻貌美,深恐离家后,为浪蝶游蜂所恣采,故于临行时,叮嘱再三,休惹旁人笑话。奈王氏言虽在耳,却嫌深闺寂寞,已思别抱琵琶,妇女之水性杨花,于此可见。呜呼!情长者,别有用情,气短者,无所出气。枥老谓妇女之情,气之阶也,实祸之媒也,人盍慎旃,明知此言拂逆舆情,固执己见。必有嗤之以鼻者,然而枥老不计也。
【幕启】
(王氏上。)
王氏:(小调转五更)怕到黄昏,怕到黄昏,黄昏已定,起了初更。
忙开梳妆匣,架起了青铜镜,手挽乌云,手挽乌云。
漫天星斗照乾坤,忽听得,撞罢钟,就把更来定,
撞罢钟,就把更来定。
(念)人生最苦是别离,难舍难分没了期。
相逢相见知何日,死别生离两处飞。
(白)奴家王氏。丈夫花大汉,在营中吃了一分口粮,明日大老爷要起兵出征,我丈夫要从征出战。为此奴家,备了些酒肴在此,与他饯行。怎么这般时候,还不见回来?
(花大汉上。)
花大汉:(白)咳。
(念)为人莫当兵,做铁莫做钉。
做钉被人打,当兵受苦情。
(白)我,花大汉的便是。今早在辕门伺候,大老爷发令起兵,方才又传出令来,明早五鼓,就要起程。我想此番前去,不知胜败如何,生死难料。只得回来,与妻子分别一番。来此已是自己家门了。
老婆开门来。
王氏:(白)是谁呀?
花大汉:(白)是我。
王氏:(白)当家的回来啦,待我开门。
哟,你回来啦!
花大汉:(白)我回来了。咳,我当初为什么要当他娘的兵。
王氏:(白)我说当家的,大老爷几时起程呀?
花大汉:(白)大老爷明日就要起程了。我是实实舍不得你,故此回来,与你分别。我的腰刀兵器,铺盖行李,可曾打点好了靡有?
王氏:(白)全给你预备好啦。
花大汉:(白)你先拿我的铺盖来。
王氏:(白)做什么呀?
花大汉:(白)我先睡一会,到了五更天,就要开腿上路了。
王氏:(白)奴家备得些酒肴在此,特与你饯饯行。
花大汉:(白)有酒?好,拿来咱们喝。
王氏:(白)来了。
(王氏送酒,斟。)
王氏:(唱)一更鼓儿天,一更那鼓儿天。
我儿夫征西摆着酒筵,摆酒筵,就把行来饯。
好伤怀,望丈夫早回归,早回归,与奴重相见。
花大汉:(白)干!
(打二更鼓。)
王氏:(唱)二更鼓儿深,二更那鼓儿深。
你去不知,何日再相亲,你须记妻子,我身怀孕。
花大汉:(白)你有了喜了么?我好伤心吓,也没个人来扶侍你,好苦呀!
王氏:(唱)奴好伤心!奴好伤心!
去到边关万里长城,到了时,早寄阳关信。
到了时,早寄一封阳关信。
花大汉:(白)咳!边关上,恐怕没有人可以带信与你。
(打三更鼓。)
王氏:(唱)三更鼓儿催,三更那鼓儿催,
奴劝丈夫你多吃几杯!
花大汉:(白)待我多喝几杯。
王氏:(唱)吃几杯,好与你同床睡。
花大汉:(白)嗳!我的骚娘呀,有什么心情,还想那话儿吗?一会儿就要拔腿上路了。
王氏:(唱)奴好凄惶!奴好凄惶!
只有今宵,与你同床。
你不眠,叫奴可如何样?
(花大汉倚桌睡。)
王氏:(白)当家的睡吓。
(花大汉拔腰刀看。)
花大汉:(白)贼在哪里?
王氏:(白)我说是睡觉,哪儿有贼呀!
花大汉:(白)睡觉吓。呵呀,我的娘。明日上阵,要跑马射箭的,还干这个事吗?
(打四更鼓。)
王氏:(唱)四更鼓儿沉,四更那鼓儿沉,
只有今宵一刻千金。
出门人,不好多相问,
你此去,不知在哪处儿困。
花大汉:(白)哪有什么好所在,不过是帐房里头罢了。
王氏:(唱)一路小心!一路小心!你去后又有谁来问。
你去后,谁来把你问。
(打五更鼓。)
王氏:(唱)五更鼓儿敲,五更那鼓儿敲,
奴对丈夫哭号啕。
你若是早回归,再得与你同欢笑,
你且莫心焦,你且莫心焦。
巴得的早回来,与你同欢笑。
(鸡叫。)
花大汉:(白)呵呀!不好了,天色明了。
(唱)天色明了,天色已明了,打点行李,挂在马鞍桥。
我的姣姣,我去后,你休被旁人笑,
我去后,你莫被旁人笑。
(老二上。)
老二:(念)旁人笑,旁人笑,大老爷已放了起身炮。我好笑。
(白)花大汉昨晚上回家,今日这时候还不见到,又得我来叫他。说着,说着,到了。
老大,开门来。
花大汉:(白)哪个小*养的,天将亮就来打门!
老二:(白)嗳,怎么就骂起来了。老大,是我。
花大汉:(白)待我开门看,原来是老二吓,得罪,得罪,家里坐。
老二:(白)这是谁呀?
花大汉:(白)这是你嫂子。
老二:(白)婊子?待我来嫖嫖。
花大汉:(白)嗳!是你嫂子。
老二:(白)是嫂子。来见个礼儿。
花大汉:(白)不见罢了。
老二:(白)嫂子我这儿有礼了。
王氏:(白)这是谁?
花大汉:(白)是你的二兄弟。
老二:(白)老大,大老爷放了起身炮。头队二队,都开跋了,快些走罢。
王氏:(白)叔叔,大老爷已经起身了吗?
老二:(白)走了好一会了。老大,快走罢。
王氏:(白)呵呀,丈夫吓,你要早去早回,路上要保重!
花大汉:(白)老婆呀。
(唱)呵呀我的姣姣,我的姣姣。
老二:(白)不要挑啦,扛着走罢。
(老二拉花大汉。)
花大汉:(白)我出去打仗,难道说兵器也不叫人带么?
老二:(白)让你拿了家伙。快走!
花大汉:(白)兄弟,你叫我进去说一句话。
老二:(白)只许说一句。要是说两句,就是王八蛋*的。
花大汉:(唱)我的姣姣,我的姣姣。行囊挂在马鞍桥。
我去后,休被旁人笑,我去后,休被旁人笑。
老二:(白)走罢,走罢。
(老二拉花大汉同下,老二上。)
老二:(白)我说这个嫂子。
王氏:(白)叔叔为何去了又转来?
老二:(白)这个……那个……嫂子,我在这与你见个礼儿。
王氏:(白)方才见过了。
老二:(白)嫂子,老大此番前去,只怕回不来了。
王氏:(白)为何出此不利之言?
老二:(白)他若是回不来,我就同嫂子,那个……
王氏:(白)呀啐!
(王氏打老二,老二下。)
王氏:(唱)冤家你去了,冤家你去了,
撇得奴家冷悄悄。怎生煞,倒不如,抱琵琶去弹*调。
养下儿,叫谁人抱,养下儿,叫谁人抱。
(白)嗳!
(王氏退,做态,下。)
(完)
【注释】
目中有妓女,而心中无妓女者,道学之中有其人。目中有妻子,而心中无妻子者,世界之上无其人。何以故?妓女,玩好也;妻子,伦常也,不可相提而并论。古今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其事实,其情节,见于简编者,已难以屈指计。此情长气短二句,实为有经济有学问有见识者所论定。盖天赋之性质如是,不然似邻于矫激,或者大圣大贤,能造寡欲养心之绝诣,庶几出此藩篱。然当今之世,孰为圣,孰为贤,实未之见闻,亦无怪乎剧本中之花大汉也。
根据《戏考》第十七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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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
王氏:旦
花大汉:丑
老二:付
【情节】
花大汉一莽男子,以当兵为业,娶妻王氏,向来夫妇和睦,所得口粮,即为赡养之费。一日,主将奉命出师,传令拔寨齐起,翌日即行,花大汉亦在从征之数。回家与王氏话别,王氏预备酒食以饯之,尽一夜之长,情话喁喁,竟有难舍难分之势。一转瞬而东方已白,殊恨天公之不做美。王氏之情,诚长矣;花大汉之气,诚短矣。花大汉见王氏年轻貌美,深恐离家后,为浪蝶游蜂所恣采,故于临行时,叮嘱再三,休惹旁人笑话。奈王氏言虽在耳,却嫌深闺寂寞,已思别抱琵琶,妇女之水性杨花,于此可见。呜呼!情长者,别有用情,气短者,无所出气。枥老谓妇女之情,气之阶也,实祸之媒也,人盍慎旃,明知此言拂逆舆情,固执己见。必有嗤之以鼻者,然而枥老不计也。
【幕启】
(王氏上。)
王氏:(小调转五更)怕到黄昏,怕到黄昏,黄昏已定,起了初更。
忙开梳妆匣,架起了青铜镜,手挽乌云,手挽乌云。
漫天星斗照乾坤,忽听得,撞罢钟,就把更来定,
撞罢钟,就把更来定。
(念)人生最苦是别离,难舍难分没了期。
相逢相见知何日,死别生离两处飞。
(白)奴家王氏。丈夫花大汉,在营中吃了一分口粮,明日大老爷要起兵出征,我丈夫要从征出战。为此奴家,备了些酒肴在此,与他饯行。怎么这般时候,还不见回来?
(花大汉上。)
花大汉:(白)咳。
(念)为人莫当兵,做铁莫做钉。
做钉被人打,当兵受苦情。
(白)我,花大汉的便是。今早在辕门伺候,大老爷发令起兵,方才又传出令来,明早五鼓,就要起程。我想此番前去,不知胜败如何,生死难料。只得回来,与妻子分别一番。来此已是自己家门了。
老婆开门来。
王氏:(白)是谁呀?
花大汉:(白)是我。
王氏:(白)当家的回来啦,待我开门。
哟,你回来啦!
花大汉:(白)我回来了。咳,我当初为什么要当他娘的兵。
王氏:(白)我说当家的,大老爷几时起程呀?
花大汉:(白)大老爷明日就要起程了。我是实实舍不得你,故此回来,与你分别。我的腰刀兵器,铺盖行李,可曾打点好了靡有?
王氏:(白)全给你预备好啦。
花大汉:(白)你先拿我的铺盖来。
王氏:(白)做什么呀?
花大汉:(白)我先睡一会,到了五更天,就要开腿上路了。
王氏:(白)奴家备得些酒肴在此,特与你饯饯行。
花大汉:(白)有酒?好,拿来咱们喝。
王氏:(白)来了。
(王氏送酒,斟。)
王氏:(唱)一更鼓儿天,一更那鼓儿天。
我儿夫征西摆着酒筵,摆酒筵,就把行来饯。
好伤怀,望丈夫早回归,早回归,与奴重相见。
花大汉:(白)干!
(打二更鼓。)
王氏:(唱)二更鼓儿深,二更那鼓儿深。
你去不知,何日再相亲,你须记妻子,我身怀孕。
花大汉:(白)你有了喜了么?我好伤心吓,也没个人来扶侍你,好苦呀!
王氏:(唱)奴好伤心!奴好伤心!
去到边关万里长城,到了时,早寄阳关信。
到了时,早寄一封阳关信。
花大汉:(白)咳!边关上,恐怕没有人可以带信与你。
(打三更鼓。)
王氏:(唱)三更鼓儿催,三更那鼓儿催,
奴劝丈夫你多吃几杯!
花大汉:(白)待我多喝几杯。
王氏:(唱)吃几杯,好与你同床睡。
花大汉:(白)嗳!我的骚娘呀,有什么心情,还想那话儿吗?一会儿就要拔腿上路了。
王氏:(唱)奴好凄惶!奴好凄惶!
只有今宵,与你同床。
你不眠,叫奴可如何样?
(花大汉倚桌睡。)
王氏:(白)当家的睡吓。
(花大汉拔腰刀看。)
花大汉:(白)贼在哪里?
王氏:(白)我说是睡觉,哪儿有贼呀!
花大汉:(白)睡觉吓。呵呀,我的娘。明日上阵,要跑马射箭的,还干这个事吗?
(打四更鼓。)
王氏:(唱)四更鼓儿沉,四更那鼓儿沉,
只有今宵一刻千金。
出门人,不好多相问,
你此去,不知在哪处儿困。
花大汉:(白)哪有什么好所在,不过是帐房里头罢了。
王氏:(唱)一路小心!一路小心!你去后又有谁来问。
你去后,谁来把你问。
(打五更鼓。)
王氏:(唱)五更鼓儿敲,五更那鼓儿敲,
奴对丈夫哭号啕。
你若是早回归,再得与你同欢笑,
你且莫心焦,你且莫心焦。
巴得的早回来,与你同欢笑。
(鸡叫。)
花大汉:(白)呵呀!不好了,天色明了。
(唱)天色明了,天色已明了,打点行李,挂在马鞍桥。
我的姣姣,我去后,你休被旁人笑,
我去后,你莫被旁人笑。
(老二上。)
老二:(念)旁人笑,旁人笑,大老爷已放了起身炮。我好笑。
(白)花大汉昨晚上回家,今日这时候还不见到,又得我来叫他。说着,说着,到了。
老大,开门来。
花大汉:(白)哪个小*养的,天将亮就来打门!
老二:(白)嗳,怎么就骂起来了。老大,是我。
花大汉:(白)待我开门看,原来是老二吓,得罪,得罪,家里坐。
老二:(白)这是谁呀?
花大汉:(白)这是你嫂子。
老二:(白)婊子?待我来嫖嫖。
花大汉:(白)嗳!是你嫂子。
老二:(白)是嫂子。来见个礼儿。
花大汉:(白)不见罢了。
老二:(白)嫂子我这儿有礼了。
王氏:(白)这是谁?
花大汉:(白)是你的二兄弟。
老二:(白)老大,大老爷放了起身炮。头队二队,都开跋了,快些走罢。
王氏:(白)叔叔,大老爷已经起身了吗?
老二:(白)走了好一会了。老大,快走罢。
王氏:(白)呵呀,丈夫吓,你要早去早回,路上要保重!
花大汉:(白)老婆呀。
(唱)呵呀我的姣姣,我的姣姣。
老二:(白)不要挑啦,扛着走罢。
(老二拉花大汉。)
花大汉:(白)我出去打仗,难道说兵器也不叫人带么?
老二:(白)让你拿了家伙。快走!
花大汉:(白)兄弟,你叫我进去说一句话。
老二:(白)只许说一句。要是说两句,就是王八蛋*的。
花大汉:(唱)我的姣姣,我的姣姣。行囊挂在马鞍桥。
我去后,休被旁人笑,我去后,休被旁人笑。
老二:(白)走罢,走罢。
(老二拉花大汉同下,老二上。)
老二:(白)我说这个嫂子。
王氏:(白)叔叔为何去了又转来?
老二:(白)这个……那个……嫂子,我在这与你见个礼儿。
王氏:(白)方才见过了。
老二:(白)嫂子,老大此番前去,只怕回不来了。
王氏:(白)为何出此不利之言?
老二:(白)他若是回不来,我就同嫂子,那个……
王氏:(白)呀啐!
(王氏打老二,老二下。)
王氏:(唱)冤家你去了,冤家你去了,
撇得奴家冷悄悄。怎生煞,倒不如,抱琵琶去弹*调。
养下儿,叫谁人抱,养下儿,叫谁人抱。
(白)嗳!
(王氏退,做态,下。)
(完)
【注释】
目中有妓女,而心中无妓女者,道学之中有其人。目中有妻子,而心中无妻子者,世界之上无其人。何以故?妓女,玩好也;妻子,伦常也,不可相提而并论。古今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其事实,其情节,见于简编者,已难以屈指计。此情长气短二句,实为有经济有学问有见识者所论定。盖天赋之性质如是,不然似邻于矫激,或者大圣大贤,能造寡欲养心之绝诣,庶几出此藩篱。然当今之世,孰为圣,孰为贤,实未之见闻,亦无怪乎剧本中之花大汉也。
根据《戏考》第十七册整理
录入:Alfred